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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今朝出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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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无边际的鲜花,肆无忌惮地向远方延伸,仿佛这片世界都被花朵包围着。藏冬站在齐腰深的花海里沉默地看着远方。
“师傅。”十六七岁的少年一声脆喝,剑光闪动。
“今朝啊。”藏冬没有回头,只是抚了下衣袖,身形不见移动,却不动声色地绕到了今朝的身后,抬手抚在今朝的后心。
“师傅!让我一下能怎么样啊!”今朝不甘心地收了剑,侧过身子盯着藏冬。
“笨蛋今朝,师傅让着你,外面的人可不一定会让着你啊。”花海中钻出一个性别不明的生物,脸上不知道抹了什么,红一块绿一块儿的。
“哼!”今朝抬起头,用鼻孔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今朝啊,你已经十九岁了,年近弱冠,也不能总在山上呆着。收拾一下,明天就下山吧。”藏冬背过手,淡然地说。
“师傅和我一起吗?”今朝满是期待。
“这是你的路,自然是你自己走。”藏冬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淡淡地说。
“就是嘛,赶紧自己闯去吧!”看不出性别也听不出性别的不明生物笑嘻嘻地附和。
“我和师傅不就在你这个抠门的女人的地盘上住了几年吗?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地把我扫地出门吗?”今朝挥了挥拳头,气呼呼的吼。
“只住了几年?”女人扬了扬声,咬牙切齿地继续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貌似你还没出世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吧?貌似你的第一声妈妈喊的就是我吧?貌似你在我这里住了十九年,管吃管住,不付我生活费也就罢了,还打死我一条狗、折磨疯两只猫、烤了三头猪、瘸了四匹马、打伤五个人、拔了六颗人参、砸了七件古董花瓶、烧了八间炼丹房,差一点就十全十美了吧?嗯?我可爱的袁、今、朝、小、朋、友!”
袁今朝缩了缩脑袋,悄悄地在女子发飙之前销声匿迹。
“呵呵,今朝的轻功在你的唇齿功夫之下倒是越来越好了。”藏冬仍是背着手,一派云淡风轻,只是嘴角扯出一抹纵容的笑容,不知道是针对自己的徒儿还是针对面前得理不饶人的家伙。
“啊,可算是把这个碍眼的家伙赶出去了,这十几年烦死我了!”女子伸了个懒腰,随口说。
“有藏冬陪着,长歌还会郁闷吗?”藏冬伸出白玉似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女子的眉心。
被唤作长歌的女子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呵呵傻笑。
“快去把脸洗了吧,这些东西长时间在脸上不好。”藏冬捻了下手指,把指尖上沾染的花粉清除。
“啊啊啊啊啊,讨厌的藏冬,为什么不早说!”长歌一路哀号着跑向远处的竹屋。
“今朝,你离开莫问居以后,有什么打算吗?”藏冬走进今朝的房间,温声问。
“师傅,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吗?”今朝默然地收拾行李,嘴角抽动了半天,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这莫问居虽然好,但是活着的生物只有咱们三个人,剩下的都是长歌养的奇珍异兽。你总不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
“我知道。可是我离开的话,你和长歌姑姑两个人天天面对面,不会审美疲劳吗?”今朝挤了挤眼睛。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藏冬透过茶杯的边缘瞟了今朝一眼。
“师傅你可真够笨的,这么多年还没搞定长歌姑姑啊!”今朝放下手中的小小包裹,八卦兮兮地凑到藏冬面前。
藏冬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身后递过一个不太大的锦囊,“这些瓶瓶罐罐都是长歌的宝贝,她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在江湖上混,就要有一种我走到哪就让人死到哪的霸气。’”
“呵呵,这倒是姑姑的作风。”今朝忍俊不禁,藏冬也露出了笑脸。
“这把软剑叫‘春痕’,你试试。”藏冬从腰间解下一柄软剑,轻飘飘地扔给袁今朝。
“是。”今朝接过软剑,抖了两下,仿佛听到了清脆的凤鸣声。
拎着软剑走到院里,挽出几点剑花,衣袂飘扬,带出一院春情。
“春痕是咱们师门的传家之宝,以后就归你了。”今朝一套回风剑舞刚舞完,气还没喘匀呢,藏冬语气平平地说。
“师傅,不带这么玩儿的吧?这传家之宝不是得选个黄道吉日沐浴斋戒焚香祷告才能传之子孙吗?”今朝看了看藏冬,又看了看那把春痕,心里腹诽不止。
“差点忘了,这个是长歌写给你的信,嘱咐你离开的时候再看。”藏冬笑笑,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今朝。
“姑姑和师傅,不会送我了吧?”今朝定定地注视着手中的软剑,问。
“我们,会看着你离开。以后的路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藏冬叹了口气。“最后,还要嘱咐你一件事,为师在外面结下很多仇家,为了不给你增加更多的变故,在外绝对不能提到我藏冬的名号,可记下了?”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袁今朝郑重行礼,庄重许诺。
三年间,袁今朝走南闯北,凭着一柄春痕和洒脱的性格竟在江湖上闯出了自己的名号,他除夕夜单枪匹马剿灭流沙河畔悍匪,然后在匪窝重建一座诡异元宝庄从此深居简出的事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只不过,近半年来的江湖颇不安定。
先是妙手空空陈亮亮最珍爱的金珍玉璃杯不翼而飞。
接着青城掌门数十年未离身的束发玉簪离奇出现在扬州城的当铺中。
接着愣头和尚的袈裟莫名其妙地被挂在距少林寺十五里的树林里。
而这个让江湖不安定的因素竟然竟是常年隐居元宝庄的武林新秀——袁今朝。
据说,某夜,袁今朝曾和岭南赵希名把酒言欢,笑谈:“金珍玉璃杯倒是个稀罕物,值得收藏。”
据说,袁今朝曾在“醉红尘”用紫玉簪换了老鸨赛红拂的一坛二十年女儿红。
还是据说啊,袁今朝想证实愣头和尚那件袈裟上面积了多厚的油垢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厢里锋头隐隐指向锋芒毕露的袁今朝。
那厢里袁今朝手捧一坛美酒,醉卧在金沙城外百年桃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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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半个月前咱们公子离家去了南疆,说是寻找什么百年双桃的交蕊花瓣,可偏偏那可百年桃树是金沙城百衣门的圣树。白衣门的圣姑说话好生无礼,居然想纳咱们公子做她的如意郎君。清风朗月似的公子自然是严词拒绝了圣姑的美意。谁成想,圣姑恼羞成怒,对公子暗下杀手,反遭公子重创,元气大伤,要想再成什么气候怕是难了。哎,说起咱们公子的事迹,那可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不说他以弱冠之龄出道、也不说他这三年来把咱们元宝庄改头换面成现在的模样,单说他那一手行云流水般的三十六路星云剑法和十二式回风剑舞就不知羞死了多少江湖前辈,一张面皮、一身蓝衣又不知道惹了多少侠女芳心、伤了多少少女情怀哟……”
“老头!你能不能讲讲重点啊!怎么每次都集中在这些风花雪月的事儿上!”
“就是,又不是没见过公子,公子长得好还用你说啊!”
“小心咱们公子听到这些话,再把你抓到庄子里醉上三天!”
“老头,你该不会是想念公子的酒窖,故意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吧?”
“讲点别的吧,这些都过时啦!”
“……”
众人乱哄哄地打断了说书老人的讲述,老人也不甚在意,吹吹额前落下来的白发,醒木一拍,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可有件事也真是怪异到了极点,我有个侄儿在苗疆做生意,他结拜的摆夷兄弟的妹妹在百衣门里做服侍小姐的丫头,据那丫头讲啊,百衣门上任圣姑司徒信儿在月前因为练功而走火入魔,整个人疯疯癫癫的,见人就杀,门内各部弟子内讧的厉害,根本没有余力去招惹咱家公子,所以……”说书人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卖了个关子。
“所以什么?”听书的人好奇的问。有明白事理的人扔了几块碎银上去,老人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急急的收了银子,终于揭了谜底:“所以啊,大家大都在传是不是有人故意借着公子的那张脸和百衣门司徒信儿的花痴性格做了文章,让咱们公子给人背了黑锅!”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有若无的眼神飘过独坐窗边低头喝酒的年轻男人。
“哎!你个老头,袁家公子智勇双全,岂容你在此胡说诽谤!”腾地一声,一个十八九岁的娟秀男孩站起来,红着脸指责台上的老人。
“你认识咱家公子?”老头儿的话被打断,却没有不高兴的样子,问句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
“不认识!”少年梗着脖子,尖着嗓子喊,“不认识就不能替袁公子说句公道话啦?袁公子那么聪明,怎么会被别人利用?”
听到这孩子毫无因由的袒护之词,茶楼里的人都静了下来,不自觉地瞟向窗边的桌子。
“袁今朝也是人,难免会犯错误吧?”一片寂静,人群里传出一个男人温和有礼的质疑。
“你胡说!袁公子才不会被别人利用呢!”
喝茶的众人,齐刷刷的把目光锁定在说话的青衣男人身上,里面是赤裸裸好奇。
“那你说,袁公子明明就在元宝庄内专心酿酒,为什么外面却在传他偷了金珍玉璃杯和清风道长的束发玉簪?还和风情万种的玉娘子有染?还……”青衣男人啜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问。
“别说啦!肯定是那些江湖人嫁祸袁公子!”少年抢白。
“那袁今朝到底做了什么事,让武林同道这么憎恨他而嫁祸于他呢?”仍是那个温和的声音,却神奇的打消了男孩的暴躁。
“他……他们……”少年安静下来,嗫嚅着嘴唇,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小孩子,不要逮着一个人就当成偶像供起来。要不然会吃亏的。”男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在桌子上放了一块散银子,转身走了出去。
“哎……你等等我!”少年愣了一下,看了看男人的背影,有回头看了看说书的先生,一跺脚,急急的追了出去。
眼看着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说书的,再来一段呗!”
“就是,换个别的大侠,别总说咱们公子啦!”
“话说,海河派大当家秦海邦,一双铁锤足足三百斤……”惊堂木一拍,老人兴致勃勃的讲古论今,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独坐窗边自斟自饮的蓝衣男子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定定地注视着那个渐行渐远的奇怪男子,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