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魔镜》烂梅春心

12、章十二 暴走模式解除技能：爱之飞踢

　　※本章大量双杰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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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澄愣愣地看着面前祠堂里昏暗烛光，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乱葬岗上，在明灭的火把间亲眼目睹自己的师兄身消魂灭；哪怕在那最后一刻，对方脸上好像都带着一抹桀骜的笑。

　　他从来不知道魏无羡竟是这样想的。

　　魏婴——

　　江澄脑中思绪纷乱如麻，怔忪片刻，忽然惊坐起身，转头向魏无羡望去。

　　却只看到对方眼里满是痛意与悔恨，紧紧握住恋人的手，沙哑地喊了声“蓝湛”。

　　江澄的视线匆匆扫过蓝忘机从他身侧收回的目光，心中绷紧的神经放松了少许，但还是紧张不已。忽然，他的左手被人用力捏了捏，一股暖意蔓延上他掌心。

　　江澄低头望去，这才意识到自己和蓝曦臣仍然双手交握。他顺着对方的手看上去，落进一双沉沉的眼里。

　　蓝曦臣的目光在他脸上梭巡片刻，轻叹一声，柔声道：“别担心，是我。”

　　江澄一愣：“……是你？”

　　蓝曦臣道：“是我。”

　　江澄缓缓放松双肩，心里的惊惶平复下来。

　　“多谢。”他低声道。

　　蓝曦臣默然摇头，只又安慰地握紧他冰凉的手。

　　江澄下意识回握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

　　祠堂外传来轻柔的林涛，祠堂里四人各怀心事，默然许久。

　　魏无羡把额头抵在蓝湛肩上，耳中仿佛还能听见自己当年那一声声冷漠沙哑的“滚”。他抬手揪住胸口衣衫，只觉得蓝湛的心痛通过回忆流进了自己血脉。

　　潮水一样的愧疚慢慢褪下，他忽然想起什么。

　　等等——他猛地抬头——那我的回忆——

　　蓝忘机因他突然的动作露出一丝意外神色。

　　魏无羡道：“蓝湛，我的……是不是你……你看见的是……”

　　蓝忘机眨眨眼，道：“……不是。”

　　魏无羡立刻转头看去：那是谁——？拜托别是江澄——

　　然后他一愣。

　　不知何时，江澄和蓝曦臣已靠得极近，两人双手紧握，正在耳语什么。江澄如今身形娇小，从魏无羡的角度看过去，几乎整个人陷进了蓝曦臣宽厚的怀抱里。

　　……这什么情况。

　　身边突然响起一阵悉索声，魏无羡不用看都知道蓝忘机也陷入了僵直。

　　许是感受到他们俩震惊的目光，江澄和蓝曦臣停下对话，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他们。江澄的视线顺着魏无羡快飞到天上的眉毛落回自己左手，仿佛被灼伤一般，忙不迭松开。

　　他轻咳一声，视线游移，最后落在祠堂右首的空白澄心纸上。

　　“阵法和符咒应该起效了吧？”他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急站起身，“看看邪气是不是全部拔除了——嘶。”

　　甫一起身，他便脸色一白，吃痛地低呼一声，抬手死死按住小腹，整个人弯腰蜷缩起来。

　　“江澄？”魏无羡倾身就要去扶他。却不想蓝曦臣比他更快一步，紧跟着站起，一手揽住江澄肩膀，牢牢撑住他。

　　他皱眉道：“晚吟你没事吧？”

　　江澄双眼紧闭，深呼吸几次，脸上重新露出血色。他咽了口口水，直起身子摇摇头：“没事，可能刚才摔地上的时候撞到了。”

　　再睁眼时，他神色凌厉如故，语气冷然，若非语尾还有一丝打飘，魏无羡真要以为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这里乃是祠堂，堂里空空荡荡，除了壁龛牌位就是梁柱，更无尖锐物件，江澄是要怎么撞才能伤到小腹？

　　从蓝曦臣的神色来看，他显然也并不信服。他似要开口，却仿佛想到什么，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没再追问，只是收起搭在对方肩上的手，广袖状似无意地一抚，掠过江澄鬓角额际擦去什么，在灯火下亮起一瞬间的反光。

　　魏无羡眨眨眼。

　　那是冷汗。

　　他深深蹙起眉。

　　江澄究竟怎么了？

　　蓝曦臣迎上他探寻的目光，只无声地摇摇头，率先走到澄心纸边上，放出灵力试探，片刻后道：“若无意外，邪气应是全部拔除了。”

　　另两人跟着起身，魏无羡想起什么，环顾四周：“那死丫头呢？”

　　蓝忘机侧耳细听林涛，道：“逃了。”

　　魏无羡气笑：“跑得倒快，仗着我们不能毁她本体，大闹一通完就溜？真刺激嘿。”

　　蓝曦臣无奈笑道：“也不尽然，大约她恢复了神志后，对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也有些惭愧吧。何况，现在本来也是她入众人梦境的时间了。”

　　其实就算澄心先生乖乖留在这里，四人也不会真把她怎么样；只是眼下气氛有些莫名尴尬憋屈，魏无羡很想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谁知唯一一个能让众人一致对外、好好训一通的对象也脚底抹油溜了。

　　他屈起食指，揉揉鼻尖，道：“那，这事算是解决了吧？”

　　蓝曦臣正要点头，忽然一顿，边上的江澄也警觉地向大门外望去。

　　魏无羡目光一凛，沉下呼吸。

　　蓝忘机道：“声音变了。”

　　门外的林涛轻柔如故，但里面不知何时混进了别的响动——低沉、缓慢而拖沓的脚步声，悉索的轻笑声，还有隐约的兽类低吼声。

　　魏无羡道：“我迟早要把这倒霉丫头骂一顿。”

　　太不让人省心了！

　　虽然澄心先生已经恢复正常，但她此前散发出的邪气仍将山中不少走尸、邪祟、妖兽引了过来。四人自然不好放着不管，干脆翻过李宅后墙将它们全数除去。

　　邪物虽然数量不少，但等阶都不高。四人甚至不需配合，各自切瓜砍菜一般，很快将对方打了个七零八落。方才澄心先生的恶作剧令他们心下郁结不已，明明只是梦境，四人却仿佛各自经历了一场恶战，醒来时皆露出浓浓的疲惫神色。此时这郁结之气有了发泄口，四人的动作都比平时凌厉几分，打完一通，脸色竟比之前还好些。

　　魏无羡以鬼笛操纵一具走尸将身边的妖兽打趴在地，眼看自己这边基本清理干净，放下陈情转头望去，只一眼，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了。

　　在他十几步开外，江澄的背后冒出了一具走尸，身体腐烂了一半，摇摇晃晃地向他走近。

　　这种程度的邪祟对江澄来说本该是小菜一碟，可他此时脸色发白，双唇紧抿，右手摁住小腹，左手以三毒撑地，身子微微蜷起，居然完全没有觉察到身后的异动。

　　魏无羡想要举起陈情，双手却完全不听指挥。他试图呼唤对方，双唇颤抖着发不出声响。

　　梦魇一般的画面在他面前闪过，和眼前的这一幕渐渐重合。

　　那走尸缓缓扬起生锈的长剑，朝眼前紫衣的女子劈去！

　　江澄微微睁大眼，想要转头，却踉跄几步，摔倒在了地上。他的后背洇开暗红色的血。

　　魏无羡感到自己心脏停跳了一刻。下一秒，太阳穴的血管疯狂搏动，如擂鼓般吵得他想要尖叫。

　　——阿羡。

　　江厌离摔倒在地上，身后的走尸扬起长剑。

　　——阿羡。

　　江厌离背后被鲜血染红，本该杀死他的剑刺穿她的喉咙，漆黑的眸子缓缓闭上。

　　——魏婴。

　　江澄摔倒在地上，身后的走尸扬起长剑。

　　——魏婴！

　　江澄一拳打在他脸上，喝问他：你不是说没问题的吗！

　　——我……

　　魏无羡听见自己绝望的声音。

　　……我控制不住啊，我控制不住啊……

　　还要再来一次吗？

　　活着的影子和死去的影子叠在一起，紫色和血色融到一处。

　　还要再失去一次吗？

　　从第一次把对方错叫成江厌离起就盘桓在心头不去的恐惧长成了庞然大物，将他手脚紧紧缠住。

　　还要再后悔一次吗？

　　麻木的指尖燃起一点温度，陈情被捏在手中太久，暖得不像纵尸使鬼的鬼笛。

　　暖得像是被谁小心珍藏了十三年。

　　魏无羡眼前炸开一片血红杀意。

　　“————！”

　　捏着陈情的指节发白，他从噩梦里挣脱出来，鬼笛举到唇边，怒喝一声。

　　凄厉的笛声响彻山林。

　　江澄觉得女人是真的不容易。

　　虽然莲心说他的反应算严重的，但这未免也太痛了。

　　他抽走尸抽到一半，忽然小腹剧痛，忍不住弯下腰，以手抵住试图减缓些痛楚，谁知就这么刹那的分神，身后就挨了一下。

　　但江澄好歹是威名远传的三毒圣手，哪怕不在状态，凭借多年实战出的战斗直觉也足够自保。剑风刮来的瞬间，他下意识往前倾身，后背只受了浅浅一剑，只是意外之下失了平衡，不慎扑倒在地。

　　他转头想要给对方一鞭子，见那走尸慢动作一般把生锈长剑举过头顶，嗤笑一声，紫电就要出手，却听一道肃杀声响刺破耳膜，那走尸忽地僵住不动了。

　　江澄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身后一声怒吼如惊雷般炸开：

　　“给我从她身边滚开！”

　　那嗓音里翻涌着熟悉却陌生的戾气，如万钧雷霆般劈到走尸身上，竟压得早已僵直的身躯弯曲了膝盖。走尸忍不住哆嗦着，依言退缩几步。

　　一阵缓慢的脚步声靠近江澄身后，每走一步都和着一声笛音，诡谲至极，阴沉至极，像是黑云压境，又像是海水将沸。终于，最后一步落下，魏无羡站到江澄身后，吹出终末的音符。

　　江澄余光里什么一闪，他偏头望去，难以置信地看见，不光是眼前这具走尸，这附近所有的走尸全都一动不动，畏惧地低下了头，听见这最后的笛音，缓缓举起手中利刃。

　　魏无羡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平淡到有些随意的语气下是若隐若现的冷厉疯狂，他轻声开口：

　　“都给我死。”

　　江澄瞪大眼，眼看着方才划过自己背脊的剑刃毫不犹豫地倒转方向，割下了主人的头颅。

　　魏无羡只用了四个字，就让方圆半里内的走尸全都自行了断。

　　江澄转过头，把目光缓缓移到身后人的脸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魏婴了。

　　鬼气森森，阴冷至极，眼里隐约涌现疯狂的光，唇角勾起锋利惨白的笑。

　　江澄上一次看到魏婴露出这个表情时，他用了阴虎符。

　　他失控了。

　　魏无羡觉得自己清醒得很。

　　他脑中一片混沌，不知自己走在哪里，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几个音符，几句话，陈情上一刻还在嘴边，下一刻被紧握着垂到腰际，破碎的笑声可能是从自己嘴里漏出来的，可能不是。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他清楚地看见那个丑陋身影，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

　　死。

　　给我死。

　　不许碰她。

　　不许碰他。

　　去死。

　　死————

　　耳边隐约传来呼唤声，有人在叫他。他本来不想理睬，但那些东西听话地死了，于是他心情好了些，勉为其难分神听了听。

　　还算熟悉的男声。

　　叫的是他吗？

　　十分熟悉的男声。

　　叫的是他吧。

　　他眨眨眼，神志慢慢回笼。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

　　伴随着这声怒叱，小腿上传来一阵剧痛。

　　“嗷！谁踢我？！”魏无羡突然回神，吃痛地弯腰捂住迎面骨，“我靠腿要断了！”

　　“我踢的，怎么，你有意见？”

　　魏无羡猛地抬头，看见抱臂朝他冷笑的江澄，目光划过对方苍白失血的面容，方才的一切后知后觉在他脑海中连成线。

　　“江澄！你——”他急忙直起身，脚下一个不稳，跌进蓝忘机的怀抱里，他无暇道谢，“你没事吧？”

　　江澄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古怪，似怒似悲，又好像有极少的怀念，最终开口道：“无碍。”

　　边上扶住江澄的蓝曦臣见魏无羡神色，温言安抚道：“晚吟反应及时，躲开了小半攻击，背上的只有一点皮肉伤。”

　　魏无羡还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转头向蓝忘机求证。对方的墨色眸子里满是担忧，朝他坚定地点点头。

　　魏无羡终于放下心来，整个人一下泄了气力，任由自己被蓝忘机紧紧揽住。

　　见他这样，江澄露出五味杂陈的表情。

　　蓝曦臣看了看江澄背后的血迹，蹙眉道：“晚吟，你这伤……还是先临时处理一下为妙。”

　　江澄回过神，抬手摸摸后背，见到一手的血，没有反对。

　　蓝曦臣从乾坤袖中取出医疗物品，对江澄道：“伤在后背上，你不好弄，不然我——”

　　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为难地眨眨眼。

　　边上的魏无羡和蓝忘机也反应过来，三人面面相觑，感到有些头大。

　　只有江澄不明所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蓝曦臣道：“这……男女有别……”

　　江澄翻个白眼：“我又不是真的女人！”

　　蓝曦臣仍有些犹豫。

　　江澄有些不耐烦了。“我们这里也没有女的，不是你帮我弄，就是他们俩——”他指指忘羡，“不然你们三个现场抽签可好？”

　　他后半句带了点挖苦，二话不说把医疗品抢到自己手里：“算了，我自己随便弄弄。”

　　不等三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大步走进了树林里。

　　魏无羡和蓝曦臣交换一个担忧的眼神，正要开口，林间传来一声清丽呼唤：

　　“蓝曦臣！过来帮忙！”

　　魏无羡一怔。

　　蓝曦臣眨眨眼，起初有些意外，下一刻却仿佛从中听出点什么，眉头一动，不再踟躇，应声向林间走去。

　　TBC

　　以防万一还是强调一下，标题里的“爱之飞踢”是亲情/友情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