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御[2024]》匿见渊

12、福江郡流水阁（1）

　　【第十二章福江郡流水阁（1）】

　　姚历沙在喜气鬼之变后就放弃了要跟着明断她们一起去杀鬼修的念头。

　　她明白，就算明断带上了她，也只能是徒增负担。她不想给自己的救命恩人带去负担，便退而求其次，先离开峦城再说。

　　她生在峦城，长在峦城，家和友人都在峦城，这样的决定实在不容易。

　　黑森林还在的时候，她能学到这一身本事，能带上最好的装备，穿上最适合挖宝的衣物，都是拜姚家所赐。

　　如果她出身小门小户，根本无法得到这样的细心培养，只能是众多靠命摸出门路的孩子之一。

　　她很幸运。

　　“你要去哪儿？”明断问，默许姚历沙跟自己往前走。

　　姚历沙赶紧从棚后牵出一匹骏马，与明断并肩。马身上还背着姚历沙的行囊。

　　“福江郡主城淇中。那里地大物博，不是峦城可比。去那，机缘多，认识我的人却少。”

　　明断知道那地方，在峦城所在的茂生郡以北，靠着南北流向的福江，故而叫福江郡。

　　“那里可离峦城有六七百里的路程，当中还要过一个湖，穿一条河，你要怎么去？”

　　姚历沙晃了晃缰绳：“骑马，到驿站换马。水路坐船。我有钱。”她还没有蠢到什么都不准备就出去闯的程度。

　　明断点点头，回身问了索珑意见，索珑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想去的地方，福江郡她们也没去过，便定下来大家一起走。

　　姚历沙欣喜若狂。

　　一行人用了大半月的时间走陆路，从峦城到了必经的青鸟湖旁，换了船走水路。

　　陆路倒没有什么，坐船的十天里，明断杀了三十来个不知死活的水鬼。都是奔着淮三泉来的。

　　幸好这船上人不多，没有多少凡人目睹她们房中的这些打打杀杀。

　　想必黑森林鬼修和喜气鬼的死因已经传了出去，这些小鬼就算知道明断在，也想要拼一拼，看能不能拿到淮三泉的身体。因此，淮三泉晚间一直都睡在抢灵袋里，挂在明断身上。

　　那些水鬼就连抢灵袋的一根穗子都摸不着。

　　姚历沙跟她们一直住一个房间，头几次吓得不敢说话，后来，她就可以闭着眼接过小如意，抱着猫接着睡了。

　　过了青鸟湖，就已然在福江郡界内。但姚历沙要去的是福江郡主城淇中，还得渡到福江对岸。

　　到江边的时间有些晚了，她们需要在岸边小村停留一晚。

　　晚间，村中没什么人，她们进村找了好几户人家，都没人愿意收留她们。不是说她们人太多睡不下，就是说家里穷，没法接待。

　　她们绕了一圈，发现确实这个村子人丁不旺，屋舍简陋，便在村边随便找了个废弃的农舍住下。

　　农舍的门都关不严，风一吹就吱呀吱呀地响。

　　她们刚进门，就觉得里面冷得过分，阴气森森。

　　明断甩出一团灵火探查，果然轰出去几个孤魂野鬼。

　　她提着刀在周围转了一圈，找到几个从青鸟湖一直跟过来的水鬼，几下杀了，就赶回来画结界。

　　她进屋甩上门，看着正拿干草和衣服做榻的姚历沙和索珑，突然来了句：“不行。”

　　在一边拍干草玩的小如意也停住了爪，看向明断。小如意明显比刚开始长大了不少，已经比手掌还要大了。

　　姚历沙抬起脸，问：“什么不行？”索珑也看着明断。

　　“没觉得我们离福江郡越近，小鬼越多吗？明天过江，小鬼只会更多。说不定会有些难缠的家伙。你得学点什么。”

　　姚历沙眼睛一亮：“我也可以学吗？”

　　明断点点头，把淮三泉从抢灵袋里放出来。

　　淮三泉经过这一路，早已适应了抢灵袋，一出袋就稳稳地站在地上。他打着哈欠，歪身靠于房梁：“大晚上的喊我出来做什么？”

　　“教她。”明断指指姚历沙，“教她一点用符驱鬼的本事。我不擅长，更不会教，你来。”

　　淮三泉笑笑，轻轻揉了揉眼，舒展了一下身体。

　　“这简单。我别的不会，就只精通驱鬼之术。”

　　淮三泉没有吹牛，他拿出了身上的符纸，挑出最简单最低阶的镇凶怪异符。

　　姚历沙跃跃欲试。

　　姚历沙虽是凡人，也没有入过道门，但她天资不错，背咒的速度也极快。淮三泉说三遍，她就能流畅跟念，说五遍就可以整个背下。

　　在亲见姚历沙在两个时辰内就可以熟练地把一个镇凶怪异符甩出去，并且成功引燃生效之后，淮三泉实在有些感叹。

　　“教会徒儿，饿死师傅。”他盘腿坐着，又打了一个哈欠，“姚大小姐天资不凡，要是从小入我道门，没准现在有大作为。”言罢，他看向明断，指了指她手中的抢灵袋。

　　明断会意，打开袋口，道一句：“晚安。”

　　姚历沙抱着淮三泉给他的黄符兴奋不已，鸡叫头遍才睡着。

　　没睡多久，她就被小如意的肉垫拍醒：“起来！起来！坐大船！”

　　一行人简单收拾了下，一边啃着干粮，一边离开了农舍，往福江码头去。

　　到了码头，姚历沙不由得有些疑惑：“这是福江码头？

　　淮三泉环顾四周，问：“是有什么不对么？”

　　明断和索珑也停下了脚步，打量了一下周围。

　　福江码头规模可观，分为五段。每一段除了几十渔船，还有三五艘大船停在岸边，每一艘都能装上百人。小贩支着摊叫卖，行人来来往往，穿戴都比峦城百姓精致讲究些。

　　脚夫在货船和码头间来来回回，搬搬扛扛。走近些，还能看见有一些游民在码头下就着江水洗脸，互相叫骂打趣。实在是热闹。

　　“老娘用流水洗脚，不比去那破地方强？”

　　“哈哈哈哈哈哈王姑说的是！”

　　“逞强！现在若有钱，头一个去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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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无异常。

　　姚历沙抿了抿嘴，道：“只是和祖母同我说的有些出入罢了，我以为会更热闹些，更多人些。”

　　索珑道：“这已经很热闹了！”说完，她就冲向一个卖鰇鱼干（鱿鱼）的摊贩而去。明断耸耸肩跟上。

　　到了时辰，船照常启航，这次仍是只订了一个舱房，以便照应。

　　渡江需要七日，七日里的前六日虽然有水鬼侵袭，但都是索珑都可以独自解决的小鬼，不足为惧。

　　明断甚至特意留了两个给姚历沙练手。第一个符姚历沙没扔准，差点叫水鬼跑到隔壁去。第二个符就准确地附在了水鬼身上，成功把它烧得无影无踪。

　　到了第七日，淇中城已经遥遥在望。

　　船在白日里遇上了些风浪，船夫说要比预计晚一个时辰靠岸。明断算了算，那时天应该刚黑，只要脚程快些，应该能赶在关城门之前进城。

　　她们一行人早早地收拾好行囊，等在舱房中。淮三泉没有入袋，也等在外面。

　　申时刚过（下午五点），船还没有要靠岸的意思，明断有些急了，出去询问。没过一会儿就带着笑转了回来：“没事，就要靠岸了。”

　　日暮之前，她们成功进了城。离了阴气旺盛的水路，进了人气旺盛的淇中，淮三泉的晚间也没必要回抢灵袋里了。

　　一行人一起住进了当地的福淇客栈，这次开了三间房。本来以为这大客栈会没有这么多空客房，但是小二立马交给她们三张牌。

　　晚间，明断在姚历沙和淮三泉的房门上加了个结界，就带着索珑出去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鬼修存在的痕迹。倒是发觉福江郡确实比峦城要富庶，深夜也是灯火辉煌。

　　难道这地方没有鬼修？

　　明断有些不信，越是富裕的地方大鬼越多，这是她几十年行走凡间的经验。

　　福江郡靠着福江，又有享誉四方的大码头，怎么会没有鬼修？更何况小鬼乐一路往这边来，各路水鬼应该早就把消息传到四面八方了。

　　除非鬼修知道明断守在小鬼乐身边，所以不敢来。但是那些水鬼都敢来，能排到九十一的鬼修怎么可能放弃得到小鬼乐的机会？

　　明断想了想，依旧带着索珑回去，静观其变。

　　到淇中的第二日，姚历沙早早起床出去找差事，说是要回来用饭，但是明断她们等到戌初（晚上七点），姚历沙还没有消息，倒是有个穿金戴银的年轻男子跑到福淇客栈来问：“哪位是扈云大侠？”

　　明断正好和索珑在楼下听曲，淮三泉在旁边喝茶看书，听见这话，三人齐齐抬头。

　　“这里。”索珑抬起手。

　　年轻男子跑过来，身上的首饰叮叮当当地响。他递给索珑一张字条，上面是姚历沙的字迹。

　　她写：

　　“烦请扈云大侠携银五百两，前来流水阁替我支付欠银。来日历沙定尽数奉还。”

　　明断在索珑手里看了字条，问：“流水阁是哪里？”

　　旁边听曲的客人笑了一声接话道：“你们不是福江郡人吧，福江郡人哪里有不知道流水阁的？过了这个坊市，再过一条街，那最气派的地方，就是流水阁。”

　　一旁上菜的小二也搭话，“客官若是没去过，大可以去看看，着实好玩。”

　　小二刚说完，就从天而降一块抹布，正掉在他头上。只听老板骂道：“活干完了么！就胡乱跟客官搭腔。”

　　旁边的人因此多看了小二两眼，笑道：“哟，没认出来，这不王公子吗？现在来抹桌子啦！”

　　小二羞愤欲死，拿着抹布就走。

　　那穿着华丽的年轻男子还等在明断她们身边。无法，明断只能上楼拿了一千两银票，带着淮三泉和索珑跟着他往流水阁去。

　　福淇客栈门口停了辆马车，车头镶金，内饰嵌翡。就连马车夫都穿着上好的绸缎，腰带上挂着玉。年轻男子示意她们上车，而后就自顾自地钻了进去。

　　明断和索珑虽然手头有些钱，却一向不好享受，乍然身处如此奢靡的地方，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淮三泉倒是显得适应极了，也不去看那些珠光宝气的窗帘和坐垫，安心闭目养神。

　　去的路上，明断还在想，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能叫峦城大户姚家的大小姐迷了眼？明断记得，姚历沙自己身上是带了银票的，何至于要找她借五百两？

　　到了流水阁，明断是最后一个出马车的，先她而下的索珑和淮三泉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明断差点把她们都撞翻。

　　众人面前，是一座高达十八丈的楼，明红暗绿，双色辉映；楼前有一三丈高台，分为三级；台座周围是相通的两个月牙形内湖，湖与湖之间相互连通，水中戏着几百游鱼；台座之上是十层主楼，五层明，五层暗，回廊绵延，人声鼎沸；挂着珠帘的窗户无法细数，约有几百。

　　楼内楼外各处均是灯火辉煌，照得周围一片黄澄澄的亮。

　　通向主楼的台阶全是翠玉做的，抬头可看见一块巨匾，上书四个大字：

　　“流金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