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一叶障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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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进入小院之人没有出声，李慕婉便也当做不知，神情自若地继续炼制这一炉补血丹。
受制于灵力境界，三级丹药一般是由结丹境界的炼丹师进行炼制，方能保证灵力输送平稳，丹药药性催发到极致。
越级炼丹，大都是以复杂多变的手法以弥补灵力境界的缺陷，火力如何操作，药性如何梳理，都需要极其敏锐的精神力感知，而这种感知正是炼丹师天赋强弱的根本。
若是能够越级炼丹的，无一不是炼丹师中的顶尖人物，正如如以结丹修为炼制四级丹药的许暮生，和以筑基修为炼制三级丹药的李慕婉。
炼制到关键时刻，李慕婉感知到丹田中灵气即将枯竭，叹了口气，只能迅速将丹药催熟，收取后一看，成丹勉强达到上品的层次。
到底是灵力后续无力，李慕婉手中这炉丹药若是能再以灵力温养数个时辰，不说稳稳步入上品，甚至可以达到临近极品的层次。
收好丹药，李慕婉转头望去，对上一双暗沉严肃的眼眸，那人几乎是完整的看完了她炼丹的全部步骤。
许暮生手段狠辣，对于宋泉一脉赶尽杀绝，更是以天离丹为诱饵，暗中谋害火焚盟内的杰出青年修士，李慕婉本以为他定然是阴狠奸邪之相，却未曾想竟是一个温和儒雅的中年男子。
李慕婉看着他，没有说话，有那人留下的一道神识相助，若是出手，她丝毫不惧。
许暮生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便天赋惊人，更是已经能够越级炼制三级上品丹的女弟子，脑海中闪过一张哀求凄婉的脸庞，原本浮动的杀心到底是渐渐沉了下去。
看着李慕婉望着自己不闪不避，甚至毫无畏惧的温婉眼眸，便是心态也如此了得，许暮生心里长叹一声，眼中不合时宜的闪现出几分遗憾。
若是命运不曾愚弄于他，这一声师祖他倒也当得。
许暮生扫了一眼李慕婉置于桌上的药瓶，里面正是她刚刚炼制出的补血丹，沉默许久，未发一言，转身离去。
李慕婉面上露出些许愕然，心底暗念，这许暮生，与她想象中的竟是毫不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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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数月，火焚盟渐渐力竭，围绕着四派联盟的山峰，退守于护宗大阵。宣武国不依不挠，率领修士大军围攻四派联盟大本营。
这十余年来，师姐许幽自当年离去后再也未曾踏入一步，门口的值守弟子除了交付药材、收取成品丹药以外，更是一言不发。
自从十年前许暮生来看了她一眼之后，她已经许多年未曾与人叫交谈了。
李慕婉倒也洒脱，在这小院中说是幽禁，但性命无忧，药材供给充裕足以令她精进丹道，除了无人分享所得、心中惦记故人之外，倒也算得上是好日子。
李慕婉从来不是薄待自己性子，尽管当年许幽为她置备住所之时，应有之物一应俱全，但是她若是在索要药材的玉简后方增补一笔，索要之物也会很快送来。
每次送来之物品质都极为不俗的同时，细节之处也一一踩在了她的喜好上，背后是谁在暗中关切不言而喻，思及此，李慕婉心下难免酸涩万分。
除了钻研丹道、修炼灵力之外，李慕婉闲暇之余，修习音攻之术，更是把哥哥昔日教导的剑诀捡起来练习，哥哥说的对，音攻之术诡秘，若是辅以伤害不俗的剑诀，两者相辅相成，攻击力更是能在上一个层次。
曾经仗着哥哥在身侧，李慕婉无意修习剑诀，但是如今哥哥不知所踪，她早已没有了任性的资本，在多日苦练之下，倒也颇有所得。
只有好好活下去，才能见到想见之人。
“轰隆！”又是一击强烈的震动，火焚联盟山峰周身的护宗大阵已经摇摇欲坠，宣武国的元婴修士围攻大阵，大阵一破，想必就是宗门覆灭之时。
察觉到身前木桌的隐隐晃动，李慕婉冷静停下手中毛笔等候，待到震动过去，方才落笔，细细描绘画中之人的眉眼。
作画也是她这十余年来的一大爱好，不画花鸟，
李慕婉全副心神专注于画卷上，看着画中之人的眉眼被一一补上，待落下最后一笔，画卷上赫然是一位俊朗冷峻的冰冷青年，身着一身黑袍，周身是奇崛的山峰与翻滚的雾浪。
李慕婉安静的看着画中之人，神态温柔缱绻，她眼中闪过一丝思念与忧虑。
听闻那位修魔海中的化神老怪在火焚盟附近以神识锁境，蹲守三年方才退去。
也不知那人如今是否安好。
沉思许久，李慕婉轻轻叹了口气，以结丹境界被化神修士搜寻，“马良”此人当真是处处都让人预料不到。
目光转向手中画卷，笔墨已干，李慕婉轻柔的卷起画卷，珍惜的放进自己的储物袋中。
护宗大阵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决战之日只怕就在这几日了，许多珍惜之物李慕婉早早就收进了储物袋中。
到时候宗门被破，门内弟子一定大乱，她修为已至结丹初期，多年来更是勤加修炼音攻之术与剑诀，多少能有几分自保之力。若是不能，还有那人赠予的神识护身，想必定是能安然离开。
李慕婉轻轻摸了摸眉心，抬头看向半空明灭不定的护宗大阵，心里暗中盘算。
——
深夜，李慕婉未曾入睡，于修炼室内调息入定，神识感知到有人闯入，迅速睁开眼。
来人却是十余年未曾再相见的师姐，许幽。
看着眼前之人憔悴的面容，李慕婉习惯性关心的话已到了嘴边，但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作为许暮生的弟子，许幽的身份也随之水涨船高，在宗门内担任要务。如今宣武国修士大军围攻火焚盟，许幽事务缠身日夜操劳，如今更是好不容易抽出片刻的闲暇来此见她。
看着李慕婉眼中的复杂和隐隐的关切，许幽微微一笑，直入正题：“大阵被破应当就是在三日后了，而后如何行事，我知道你心里早有成算。”
李慕婉沉默片刻，终究是开口：“为什么？”
许幽一愣，随后笑了，能问出这话就证明了李慕婉对她还是在意的，她如何能不高兴，她低低开口：“那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了......”
故事确实老套，一个农家少女因为发现灵根不俗，便被魔修卖到了地下黑市，然后便是来此游历的青年修士许暮生不忍出手，赐了姓名，甚至将她收入门下。
许幽对自己的事情一带而过，描述许暮生倒是颇为细致，她言辞间颇有些愤愤：“师尊为人谦逊温和，丹道资质在这洛河门一骑绝尘，那宋泉比不上师尊分毫。不过是因为他有一个好父亲。”
提起许暮生的往事，许幽平和温柔的脸上也有几分狰狞：“外人都说师尊是外出云游寻药，他们怎会知道是那宋泉眼见峰主之位不保求道他父亲那处，他的好父亲竟是逼迫师尊立下心魔誓，离开洛河门二百年不得归宗！”
两百年，便是两百年后许暮生归来，宋泉想必早已将峰主之位坐得稳稳当当了吧。李慕婉有些叹息，未曾想两百年前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不知当年仅是结丹修为的许暮生，被他师尊逼着离开宗门后又遭遇了些什么，从当年清风朗月的丹峰骄子变成如今阴狠厌世的样子，想必也是一段极为惨痛的过去吧。
说着说着，许幽的表情变得平和下来，缓缓说到：“事到如今，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已经顾不得了。他站在我面前，我的眼里便容不下其他，古人云一叶障目，也许他对我来说，就是那一片叶子。”
许幽转头看向李慕婉，神情恻然，嗓音低哑略带颤抖：“我与他已经分别了两百年，当年他为我安危不愿带我一起离开，我后悔了近两百年...现如今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能在他身边看着就很好......”
“师姐...”李慕婉愣愣的看着眼前伤怀的许幽，心中悲痛复杂，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许幽沉默了许久，到底冷静下来，她掏出一个储物袋递给李慕婉，“离别在即，我们只怕是再无相见之日，此物是师姐多年来的丹药心得和收录的珍惜药材，以后没了宗门的庇护，我们的婉儿也要过得畅快才是。”
送出储物袋，许幽想伸出手，像很多年前那样摸摸李慕婉的头，只是手伸到一半，犹豫片刻，到底是叹息着放下。
“师姐！”李慕婉强忍的泪到底是落了下来，往前直接扑进了许幽的怀里。
许幽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紧紧揽住，伸手轻轻摸了摸李慕婉的脑后发丝，她看着李慕婉从那么一个小小的女娃长成如今这般亭亭玉立的样子，其中投入的情感怎会是假的。
“婉儿，我...天离丹一事，我事先并不知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许幽的声音轻轻响起，嗓音隐隐颤抖。
那枚天离丹是李慕婉为哥哥李奇庆准备的，二人都心里有数。天离丹有问题，更是成了二人之间最大的那根刺。
“我相信你的师姐...我相信你......”李慕婉轻轻抽泣，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把脸往许幽怀中深埋了几分，她在意的两人一人失踪，一人离去，这些年来许幽虽然未曾露面，却一直在暗中照顾她。
如今与给予她母亲一样关怀的许幽也将要分别，李慕婉心里升起了一丝脆弱。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一叶障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