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失明》庭哥姓许

52、情非得已

　　“裴森玉，看够了吗？”
　　鹿延捷实在很难装作不知道，本来在他对面网上冲浪的人，一点点来到他面前。
　　比他离屏幕还近。
　　“谁看了？”裴森玉讪讪收回眼光，鹿延捷突然把电脑屏幕一转，她被抓了个正着。
　　“你之前还偷看我睡觉。”裴森玉找补，反正不能是自己一个人被戳穿。
　　“谁看了？”鹿延捷有样学样。
　　“你模仿我。”裴森玉轻描淡写道，她几天前才大声说话模仿别人是感兴趣的表现。
　　她也确定，鹿延捷当不了哥哥。
　　虽然不能说靠不住，但是长期的相处下来，裴森玉接受不了。
　　鹿延捷屏幕放的是“白洞”进化动画，特意选的最新画质，宇宙中的质感都出来了。
　　裴森玉才发现他看的是什么。
　　“看清了?”鹿延捷挑眉，对比下来，裴森玉刚说着“我看你玩什么游戏”就很扯。
　　“谁让你突然换成这个的。”裴森玉不能先发制人便后发制人，总之自己不能有错。
　　“没换过。”鹿延捷双手一摊，整个人向后仰，靠在完美贴合的椅背上，“我发誓。”
　　“你发誓……”裴森玉气势渐弱，毕竟自己做不到“发誓”。
　　“小气鬼。”裴森玉道。
　　她的确是突然对鹿延捷好奇的，毕竟回忆里的小鹿可不是这样。
　　“如果……”裴森玉想了想，她今天非要从鹿延捷嘴里问出什么，“我出事了，付出很重很重的代价才能救我，你怎么选择?”
　　“我不会让你有事。”鹿延捷说。
　　两人的相处可以用“若隐若现”来形容，裴森玉得到这个答案后没有反驳。
　　小鹿会这么做，宁愿自己受伤和泥土弄脏都不会选择让睡着的裴森玉被惊到一点。
　　可是鹿延捷……
　　裴森玉看着他那双坚定的眼睛，总觉得和回忆里的对方重叠了。
　　“说好了。”裴森玉理直气壮，虽然内心早就被一层层温暖的洋流包裹。
　　“我发誓。”鹿延捷道。
　　裴森玉很难承认自己很感动，她现在突然很想为鹿延捷做点什么。
　　阎慕晞不意外对方又找上自己。
　　“你嫁给他。”阎慕晞道，“然后……替陈熣争把几天前没付清的酒水钱给付了。”
　　“什么?！”裴森玉看着账单震惊，把最初带着来的问题抛到九霄云外，“你家的凳子是白洞最新物质做的吗？居然那么贵?”
　　“陈熣争身份毕竟不一般嘛。”阎慕晞面色如常，只是一句话带过。
　　裴森玉才明白阎慕晞有多黑心——难道这就是商人的重要器官吗？
　　裴森玉把重点放在了金钱上，自然也听不到阎慕晞第一句话后的解释。
　　“想裴森玉呢？”
　　“想谁?”
　　裴森玉不在的时间，阎慕晞闲得无聊就会逗鹿延捷，虽然对方一般没什么反应。
　　还没说陆憬时反应的一半大。
　　阎慕晞推断出来：这是鹿延捷经过特定训练的结果，冷漠到一定的病态程度了。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但他并不介意把鹿延捷的异能又复制一次。
　　毕竟大家都知己知彼，只有鹿延捷一直维持着完美的人设，实在太不公平了。
　　但是这样的人……会有软肋吗？
　　阎慕晞也不故意气他，他用鹿延捷的异能控制对方，让对方处于放松状态。
　　同时眨眼，右眼秒变测谎仪。
　　“阎慕晞。”
　　鹿延捷有些警惕，显然发现了什么。
　　阎慕晞一连报了几个人的名字，只有裴森玉的名字能让他有明显波动。
　　但奇怪的是，面部表情依旧平淡。
　　“小鹿哥哥。”阎慕晞决定加一把火，他学海族里的一些小朋友说话，乖巧和成年男性的嗓音碰撞有几分奇怪，“裴森玉～”
　　鹿延捷忍住一脚踹开他的冲动。
　　“信不信我把你变成裴森玉?”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不知道阎慕晞在搞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阎慕晞都在和鹿延捷玩文字游戏，直到有裴森玉和陆憬歆的消息。
　　看着裴森玉为金钱烦恼，阎慕晞问：
　　“你不是有钱吗？工资也不低。家里肯定也带你不薄啊。怎么?你的钱呢？”
　　“鹿延捷那里。”裴森玉咬了咬下唇，尽显为难，“我想让他帮我也弄一台游戏……就是你那种。但是不知道多少钱……”
　　“你喜欢我送你就是了。”阎慕晞挑眉，很意外对方的做法，“你不怕鹿延捷拿钱跑了?”
　　“才不会！”裴森玉脱口而出。
　　“嗯嗯嗯。”阎慕晞愿意成人之美，但看目前的形势，貌似没有他的位置。
　　喜欢就说啊。
　　他和陆憬歆就是这样。
　　陆憬歆说“你比我小，我怕伤害你”，或者说“如果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他一直不懂。
　　哪有人初见和告别一样呢？
　　现在阎慕晞总有一种陆憬歆还活着的错觉，可能对方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
　　阎慕晞往酒馆去，陆憬歆在海底；阎慕晞到摘青岛外，陆憬歆刚来到摘青岛……
　　只是一次次错过罢了。
　　和陆憬歆的最后一次见面在空中，对方在飞车上对天许愿——我要一辈子自由。
　　好。
　　陆憬歆，你自由了。
　　她的人际关系网不算特别大，但里面每个人与之关系都不一般。
　　方卓世在复出演出后回到了电竞城，执迷不悟寻找着陆憬歆的消息。
　　“死的是陆憬，不是陆憬歆！”
　　他没想过自己会失控，仅仅是收到来自S城传送过来的陆憬所有信息。
　　内容包括但不限于陆憬信息素被冻结。
　　如果契合度高，研究院会找到与陆憬信息素(基因和异能素等)匹配的实验体，并帮助他们繁育后代。
　　时家有干预的权利。
　　方卓世当即想给时家打电话，求他们把陆憬的信息撤下来，不要放在基因库里。
　　就像是活体标本，这不是陆憬想要的，而且会导致她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母亲。
　　父亲还是实验体。
　　方卓世都不敢想，如果有一天，他看见和陆憬歆七八分像的小孩和自己对视。
　　他会怎样地失控?
　　时大少依旧日理万机，内心玫瑰花的枯萎成了他更愿意麻痹自己的催化剂。
　　祁竽烁敲不开他的门。
　　沈醉生也是。
　　两兄弟并肩站在时家最外围的门外，思考着怎么闯进去把时瑜知救出来。
　　别把时瑜知给累死了，他们日后出点什么事可失去了一座强大有力的靠山。
　　“我跟你说我在阳城拿到了文扉的最新表演秀……”
　　祁竽烁的话题很快跑偏，跟沈醉生道，“听说她有和方卓世出现新电影的打算。”
　　“方……”
　　沈醉生还没说完，和本人对视上了。
　　方卓世一头粉发，戴着专战目镜，眼前一切生物数据流闪烁，仅他可见。
　　身穿液体半甲，外骨骼装置嗡鸣，脉冲刃紫光流转，磁悬浮武器架蓄势待发。
　　“找我?”
　　方卓世勾唇，从半空降落，径直走向沈醉生，作战工具瞬间收起了大半。
　　“你认识我？”沈醉生有些防备，但对方看自己的表情算不上陌生。
　　“国内售出的票不多，你算一个。”方卓世似笑非笑，并没有继续说话。
　　那场演唱会足足开了三天三夜，有一半是他们方家提携新人来互蹭热度。
　　方卓世不介意。
　　反正无论怎样都会被人利用，不如便宜自家人，大不了最后连汤带水地鱼死网破。
　　不管之前认不认识沈醉生，只要他配合异能与提取信息的眼镜，便无所不至。
　　祁竽烁鬼使神差地凑上去，非要问大明星会不会跟文扉合作。
　　方卓世没有打断他的发言，只不过越听眼底似乎越结一层无坚不摧的薄冰。
　　“文扉咖位比我大。”方卓世回答。
　　文扉不仅出道早，还有从军并且军衔在高等行列的联姻未婚夫，背景强硬。
　　加上她的粉丝群体和方卓世不一样，方卓世最多是两个时代的粉丝，文扉的第一首歌出来，方卓世还没从小学毕业呢。
　　见面都是非常难的，合作更别提。
　　“走啊，我带你们去见时瑜知。”方卓世冷着张俊美无俦的脸，带着两人往前去。
　　时瑜知不开门禁，时北凛都出不去；百无聊赖的少年数鸟时，正好看到方卓世。
　　时瑜知还没让他收起耳朵和尾巴，面前的少年便说：“方卓世来报仇了——”
　　“我看看怎么回事。”
　　时瑜知终于命人撤下文件，走到时北凛刚才待着的阳台边。
　　叛徒！
　　他先看到了祁竽烁和沈醉生。
　　被勾肩搭背，沈醉生差点一脚踹过去，不过对方真有能力带他们进去。
　　终于不用和不熟的人肢体接触了，沈醉生十分欣慰，整个人马上随之放松下来。
　　“你们两个，护送他进来?”时瑜知的质问马不停蹄，差点把两人压扁。
　　“冤枉啊。”祁竽烁叫苦连天。
　　被关了一天太无聊，时北凛收起狐狸耳朵和尾巴，小心翼翼地跟了出来。
　　“哟，知道自己见不得人?”方卓世挑眉，时瑜知的打扮的确不是隆重的衣着和搭配。
　　“rude jerk.”
　　时瑜知的批评像气球一样轻，丝毫不像在讽刺对方的无礼。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要是之前的时瑜知，得先问问方家要不要给他们留个后。
　　但现在情况比较特殊。
　　“那请问这位想来踢馆的先生。”时瑜知挑眉看向方卓世，“您是以直系亲属还是对方法定特别身份者向我提出这个请求呢？”
　　言外之意：你什么都不是。
　　但时大少没说得那么直白，在场除了沈醉生都在等方卓世回答。
　　沈醉生拼命想自己有什么任务没完成，实在不行他愿意回军部增加训练。
　　不过军部也有军部的规矩：把训练资源留给有需要的人。
　　他只是想来看时瑜知过得好不好。
　　面前的时大少中气十足，一看就不像是会亏待自己的样子。
　　衣服换上了外出的体面装扮，整个光鲜亮丽，做个头发造型就能替方卓世走红毯。
　　“你比我知道她的情况吧？”方卓世深吸一口气，“你想让她十六岁的妹妹求你?”
　　空气凝固了一瞬。
　　时瑜知怎么可能接受绯亦觉求他，但照方卓世说的方向也不是没可能。
　　谁不知道方卓世有多犟，没死到临头绝不可能借力或者妥协。
　　方卓世以为自己会求时瑜知，甚至早就说服了自己，该怎么声泪俱下地演戏。
　　可是事实是，他一看到时瑜知就生气，连着血脉的紧急战斗装备一下子被气出来。
　　他都准备“挟少爷以令时家势力”了。
　　“请喝杯水吧。”时家的机器人说着敬语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一样的饮品。
　　“茉莉花茶?”方卓世皱眉，这种茶陆憬歆生前最爱喝了，还总爱给他也来点。
　　对方离世后，他再也喝不到那种茉莉花的独特香气，什么玉盘珍馐也不上半分。
　　但是今天，熟悉的味道唤醒了记忆。
　　“随便喝点吧。”时瑜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前一个朋友放这的……”
　　后面应当还有一句话——只是说的人说不下去，听的人也知道原因。
　　时瑜知从来不会随便动别人的东西，他是一位极其有分寸感和礼貌的贵族。
　　不是其他几位从武从政的少爷能比的，但是现在，他们想的貌似一致。
　　在外面的时候，沈醉生告诉了祁竽烁自己所知道的，并嘱咐对方谨言慎行。
　　“不准让时瑜知伤心。”沈醉生命令道。
　　难得沈醉生那么认真，祁竽烁点头，内心暗暗发誓一定能做到。
　　虽然他不知道陆憬歆是个怎样的人，但是能让时瑜知和沈醉生同时在意的，一定不一般。
　　如果他们能见上一面，祁竽烁应该也会喜欢上对方的。
　　“这比我家的茶叶好喝。”祁竽烁细细品味后说，“你朋友哪人啊？品味真好。”
　　“不太清楚。”时瑜知回答，这次的茉莉香他是特意给方卓世喝的。
　　“我能带走吗？”方卓世问。
　　“你手上这杯可以。”时瑜知敛眸，没和方卓世难得期待的目光对视上。
　　“没了。”他接着说。
　　方卓世一饮而尽，转身便离开了。
　　“真的没了?”沈醉生问。
　　“他没资格带走。”时瑜知嫌恶地拧眉，微微攥紧拳头，看着方卓世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