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所谓天赋》思勉

11、操纵

　　周六，有栖凉拿着一张练习赛申请进门，体育馆内众人刚做完拉伸。

　　看着被围住的有栖，伊藤、川合和高桥仍然站在原地。伊藤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川合是对于对手是谁并不在意，高桥亦是如此。

　　忽然周围有人递来了水杯，伊藤回神间向学姐道谢。

　　望着学姐特殊的青绿发色，暗叹特别下伊藤就想起她自己染的头发已经开始掉色，果然还是原始的发色最好。

　　此刻正是最艰难的过渡期，掺着发顶长出的一些黑发，这两天她都在思考要不要染回去..

　　夏凪将水分给了学妹们，依次得到了礼貌的回应。伊藤后知后觉还不知道这位学姐的名字，只记得对方是关键发球员，换三轮发球轮转环节的。

　　等学姐走远一点后，伊藤绕到川合身边，低声去问对方，刚刚发水的学姐叫什么名字，准备再往心里记一记。

　　夏凪空也。

　　另外还知道了对方有个练疾走的初三弟弟，不过位置并不是跑者，而是指挥。是个非常善于分析队员身体素质、下达指示的。伊藤有点惊讶，怎么过了个黄金周，同为一年级的连学姐的弟弟都打听出来了。

　　她这是错过了重要交流吗？

　　三人说话的功夫间、虽然只有伊藤和川合在讲话，高桥仅仅视线关注，前面的几人已经将发来邀请赛的队伍透露了出来，伊藤听见了千代田两字。

　　千代田？

　　“好耳熟”，这话是高桥说的。

　　“就是上次和音驹对赛的队伍，你还夸了句他们自由人呢”，伊藤给高桥回忆了下，少女果然想了起来，木木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想到这伊藤追问高桥对方自由人叫什么名字，高桥思考了会道玉川光。

　　相处下伊藤也看出来了，高桥麻衣记人名也很有限，说不定此刻这队伍里的她也没有记清。除非球技特别厉害，这点和青野挺像。

　　川合跟着出声，提起这位玉川，过去有段时间是不打排球了，伊藤侧过头，才知道玉川是二年级的，所以在高一一整年没有出现过。想想对方选择千代田这个起初排球社都没有的学校，或许就抱着不打球的心思了吧。

　　此间的八卦就是她们不了解的了。

　　那支七拼八凑的新人队伍发来这么张申请，还是引起了讨论，有栖作为教练给出回复。

　　约下周日和千代田对练，毕竟练习赛是不会嫌多的。队长拍拍手，开始集合队员继续训练。

　　另一边千代田女子高校，体育馆内的众人满脸严肃的围在一起，直到经理兼教练兼队长的小林手机发出震动。是枭谷高校的有栖凉发来了时间地点的询问。

　　顿时欢呼爆发。

　　作为新人队伍，想要找到对练队伍是极其困难的，尤其是千代田连过去女排荣耀的基础也没有，完全是半路出家的队伍。

　　约定的时间很快到来，千代田的选手并不多，总共八个人。

　　枭谷作为私立高中，设施装橫都是东京数一数二的名门，这下从东京偏远来的千代田各个愣住，按理来说明明都是生活在一个东京里，贵族私立也是名不虚传。

　　“哇，好大”不知道是谁感慨了句。

　　接下来就像是水泼到了油锅里，噼里啪啦的就聊了起来，好半响才从学校的震撼转回话题。

　　“等会我要好好请教一下枭谷的二传，学一下她怎么那么厉害的，上次发球她一个人拿这么多分——发球真是太难了”

　　“不，你是应该学一下接球了，再传不好球我要吐血了”

　　“玉川前辈！”

　　有栖组织了队伍来校门口接千代田，没想到对方提早到了，隔着老远还能听见少女们大方聊天的声音，时有追逐。

　　碰面后各自都拘谨起来，两队伍正式握手，作为开赛前的友谊问候。

　　——三场训练赛落幕极快，三比零无悬念的结束了。

　　小部分的得分还是对方送的，虽然明显能感觉到千代田队伍和新人赛那时候比，门外汉的感觉散了不少，但也仅限现在是成长为初中生队伍。

　　唯独她们队伍中的自由人，依旧是每一球都接的稳妥，一传全是靠着自由人接起。

　　掉链子的关键在于二传，二传并不是那么好胜任的，千代田组织进攻的大半都被挡下。

　　这次比赛由伊藤澜雪做主力二传，赛后一直旁观的加藤上前做出建议，两人深入交流。

　　结束的末尾，千代田队长还在感谢这次枭谷能同意合练，毕竟枭谷女排是有训练联盟在的，能同意她们也不可置信的很。

　　可以听到对方给不少学校都发了请求对练的信息，不过是都没有被回复。而要说她们两个队伍的相性，那就是教练都是学员。

　　一支从零开始的队伍，横幅下的愉快格外醒目。

　　复盘后的伊藤站在场外喝水，几场球赛下来队伍间是有了些熟悉，例如三轮已经和对方的主攻聊上了。

　　乍一看她们队伍里内向的还是大有人在，像高桥依旧下场后只围在川合身边，三木前辈也是，仍只和同年级要好的队长一起。

　　——忽然想起加藤前辈的提醒，这场比赛内她传给三木林的球是最少的，理应修正。

　　细细想来伊藤似乎都没有怎么和三木前辈聊过，对方的位置是主攻，按理来说二传最应该和攻手交流好，偏偏下了场两人零交流。

　　可能是前辈的性格属于沉默寡言那一挂，和高桥那种又冷又木的感觉不一样，再一思忖伊藤得出了对方似乎也不是那么想和她沟通？

　　两人间似乎隔着层壁，以至于也不喜欢主动的她跟着如此。

　　临走前及川说的话再次于耳边响起，“小澜雪，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二传要用头脑去驾驭比赛，与整支队伍建立信任是最重要的事情，且一个优秀的二传手，要善于操纵队友”。

　　那么，扪心自问，伊藤其实并没有那么了解自己的队伍。到现在为止，除了有些默契的三轮胜琉、川合美莉，大部分都是队友在托着她。

　　“伊藤同学”

　　一道不好意思的声音响起，思路打断。伊藤回过头，是千代田的二传手，似乎是姓杏里。很快对方目的暴露，少女将手机递上，绷直的手臂差点挥向伊藤，好在她反应快。

　　抬头的杏里问的是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晃动的双马尾像是只垂耳兔。

　　伊藤将心头冒出来的可爱压住，温吞点了头。

　　“谢谢！我平时可以请教你传球的技术吗？”

　　输号码的伊藤停了停，诚实道“这个可能我没那么厉害”。

　　“不会啊”，杏里斩钉截铁的连说了好几个刚刚赛场上伊藤的得分，尤其是二次进攻、假传真扣运用的她们防不胜防。

　　看着一直输出的杏里，伊藤莫名想到三轮，少女也是这样成天找着机会就会夸她，连带着让伊藤觉得她自己最近确实打得不错。

　　这时候出神略有些失礼，伊藤垂眸感谢了下对面。

　　但也知道杏里说的全是她的个人得分，而不是她传球让队友得到的分数。

　　这是她的劣势，赛场上长此个人得分，是会被对面掌控、反向抑制。

　　她的传球，确实还有很多需要学的。定下心，伊藤伸出手，“不介意的话，以后一起精进吧”，因为没怎么说过这类话，她语气放的有些慢。

　　少女欢欣雀跃，回握间人也跳了起来，这来的突兀，伊藤好半响压住了后退的脚步。千代田离开后，女排的训练照常。

　　结果一整天伊藤也没有找到和三木前辈沟通的机会，尤其是准备绕到对方周围，开启话题的时候，那人像是感受到什么一样无声走开。

　　两人就像是两块同性电极，怎么也对不上。

　　伊藤稍有些挫败，过往人生中她真的没有主动社交过，大概是身边一直都有青野溪冬，其余的人自然不在关注里。

　　过于坚信身边人会一直都是对方。

　　放学路上一切平静，从车站回家的那段路沿着河道，底下跑来跑去的在玩的小孩不少。伊藤百无聊赖的踢着路边石子，在心里思考着明天该怎么和三木前辈促进关系，想着想着开始叹气挠头。

　　这真不是她的擅长…

　　直至一声小心从背后喊出，伊藤闻声回头，眼看着排球飞速朝她砸来。

　　几乎是下意识反应要去垫，然而身侧横空飞出来的罐子改变了排球原定的轨迹。

　　一句fuyu让伊藤停下看向出声处，少年穿着身红色运动服，目测身高一米八。发型像是被挤压而显得又乱又整齐，也像是故意弄出的造型，毕竟这人看着很能驾驭得住。

　　“不好意思”

　　闻言伊藤摆摆手，本来也没有碰到，至于惊吓她倒是接受良好。再看去、那个叫冬的才是她关注的，女孩站在不远的地方，触及到伊藤的视线也跟着鞠躬道歉。

　　连带着伊藤下意识说了句没关系。

　　再看去眼前的少年捡起了排球和易拉罐，看得出排球经受多次使用，已然是磨平了好些。停在原地的功夫，那位女生走到了眼前，觉得没什么事情的伊藤正要准备走，却对上对方蓦然惊喜的眼神。

　　微妙的她顿觉不好，果然开口问的就是“你是青野溪冬吗？”。

　　不等伊藤开口，捡球的少年出了声，语气无奈“Fuyu你认错了，这是青野的妹妹伊藤澜雪”。

　　她看向黑尾，在伊藤的视角她并不认识这人，所以意外的是对方能说出她的名字，虽然被认错到她都快习惯了。没有青野那么大的曝光度，也不是人人都像兵库县那对双胞胎一样，以什么最强的双子出圈。

　　再次听到对方的道歉，伊藤也依旧是摆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太在意被错认，同时乍一看才发现了女孩耳边挂着东西。

　　耳机？不对，谁会戴耳机打球。

　　助听器？想起对方说话时特别重的嚼字，伊藤心里恍然，她是个容易胡思乱想的，不免开始思考听力之于排球。

　　随后没什么交集的两方各走各路，研磨仍旧站在河道边，看着黑尾和水月去捡球，彼时他停留在原地未动。

　　思索的眼神从离开的少女背影转到水月身上，似有所悟。

　　同样的回家路上，对于伊藤下午的“异常”，往日伊藤还是和一年级同级生或者同位置的松田、加藤交流多。有栖与铃木都看在眼里，路上两人默契的把三木包围在中间。

　　"Rinko，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配合着铃木撞了撞三木的肩膀，她习惯给朋友的称呼加个子，无论是有栖凉还是三木林。

　　因为家在一条街的缘故，三个人是从小学认识到现在的，关系也亲近许多，尤其是三木与铃木，中间上学几乎没怎么分开过。

　　“没有”，这是三木的回答，她只是也不适应突然的聊天。

　　假设对方打了招呼，她也回了，那么接下来这人还要绞尽脑汁的思考聊什么，一切都太麻烦了，三木觉得自然而然就是最好的。

　　“不过，Rin，也不需要你去主动社交”，有栖开了口，她知道强迫两个内向的人交流实在是残忍。同一个团队里其实不需要每个人都是好朋友，但为了效绩高，该有的专业沟通与理解是应该的。

　　默契是不会在语言里诞生的，但长久的沉默也会抹消本应该具备的团队默契。

　　拿现在的队伍来说，伊藤举球的选择过少，大部分会将球传给熟识的同级生，这就会造成对面队伍判断伊藤澜雪的进攻方向单一。

　　所以，伊藤和二年级的沟通是必要的，必须牵上三木与伊藤间的线。

　　同样也想到这层面的铃木接着开口，她提出了一个好方法，比如增加点主攻和二传间的小型技术复盘，两人完全不需要谈其他。只要从共同的排球开始，像是一起分析对手录像，这都是简单能完成的促进方式。

　　如此三木多有思考，见此铃木与有栖对了下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的注意，此后连着一周伊藤会有好几次看到少女一个人在那边对桥壁练球。

　　偶尔有一次能看见那个穿音驹校服的男生，或者两个男生。应该是结束了部活才来陪女生打球的，伊藤放心里给那两人盖上人品好的章。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周里和三木前辈的沟通忽然连上了，虽然两人聊得全是排球话题，时间也一般把控在半小时。

　　伊藤想前辈可能是个比她还不擅长社交的，但也正是这积累起来的半小时，托球莫名都变得流畅许多。

　　为了增加进攻的灵活，这几日众人都在练习同时多位置差攻击。

　　五月二十一日，一整日的雨。

　　今天社团结束的早一些，伊藤还是原路回家，习惯性的朝着河岸边看去，想到下雨怎么可能看到——桥洞下面熟悉的身影在垫球，背影坚定。

　　这个女生看起来很喜欢排球啊，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伊藤难得的上前，也进入了桥洞。

　　“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

　　在九十七的时候，水月冬才注意到了人，很快就叫出了伊藤的名字。这时候伊藤才想起她只知道对方名字里有冬，顺水推舟的问到了眼前人的名字。

　　或许是脑子一轴，让她还问出了为什么不在学校社团练球。

　　话刚出口伊藤就后悔，女孩却笑了笑，毫不避讳的说，“参加过，我比较麻烦”。

　　雨滴滴答答，串成了独特的音调。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在桥洞下垫起了排球，唯一就是要小心把球击到河里，训练里自然能看出水月的基本功很好。

　　结束后伊藤做了邀请，两人一起去了附近的便利店，坐在里头吃起泡面便当。

　　聊到想打的位置，水月说她喜欢拦网，扣下对手的球然后得到分数，女孩脸上满是勃勃的兴奋，雨势下两人聊了许久。

　　临了水月礼貌的谢谢伊藤的陪伴，望着女孩的背影，伊藤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她时常会不理解那些百分发喜欢排球的人，如此的痴迷，仿佛什么都可以不顾及。

　　但她一直会被这样的人吸引，这么多天以来，进入高中以来，伊藤见到了许多这样的人。

　　她们朝着一个目标，是如此的夺目。

　　忽然水月转过了身，带着笑容的说了一句什么。

　　连绵的雨声，风将那句话送来。

　　伊藤前辈，有一天我想和你在球场上产生联结。

　　说完后水月转过了身，就背影来看她心情似乎很好，而受到触动的伊藤澜雪停在原地。

　　曾几何时她也有这样的时刻，说出过这么一句话，原来站在这个角度，听到这句话是这样的感受啊...

　　心砰砰作响。

　　就算走远也能感觉到背后的注视，水月的唇角上扬，在拐过弯的刹那撞上了早就等着的孤爪研磨。

　　四目相对，两人各撑着伞往同一条路走，很快研磨先开了口。

　　“目的达成了？”

　　水月嗯了声，尾调上扬，研磨没再多说，他的位置能将刚刚的一幕看的明白。水月的家与研磨家不远，几步路就能将人送到家门口，两人间的关系简单，水月是研磨的某个远房表妹。

　　平素虽然都住在一条街上，可是这种不常往来的交流本来不会让研磨注意上，还是前两年开始水月忽然和黑尾搭上了线，时不时请教对方排球。

　　研磨对水月的认识不多，但也清楚水月家里人虽然是排球协会的，但她本人并不是喜欢打排球的。

　　事出反常，研磨分了注意力，不过观察下来也就是水月冬忽然喜欢上了排球

　　研磨还曾想过可能是黑尾将人带到这条路上的，这种情况也实属正常，毕竟他小时候也是如此被诱拐…

　　随时间研磨也不再关注，升入高中后部活活动越多，他和黑尾能分出来的精力也便少了。直到半月前少女提出了换场地打球，接下来的举动再次引起了研磨的注意，那天的球是水月故意打偏的，他看出来了。

　　顺着位置看去，孤爪研磨不禁意外。

　　目标人物居然还是认识的，真是六人定律...

　　找到了水月的锚，接下来对方的行为都有迹可循，再算算时间，水月或许是在青训营里见过伊藤澜雪，如此两年来的变化也都有了解释。

　　谜底被揭开，连带着研磨都开始好奇。

　　无论是自己的发小还是表妹，都被同一个人吸引，实在是有意思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