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茬》连远山

2、第 2 章

　　“咱要发了啊。”李守财摩拳擦掌“他当网红来钱多快啊。”
　　李守财意识到，红猪既然是这种直男审美，那他拍梁开岁肯定不是另有所图，纯粹是看中了梁开岁身上的商业价值，
　　山坡上大海边收设备边问老板。
　　“这无人机为什么去追着人模特拍？人工智能自主意识觉醒？”
　　“它觉醒前你能不能先觉一下？人脸识别至少也要有个脸吧，其他人不都带着帽子口罩。”
　　“嗐 ，我还以为他一电子设备还卡颜呢。”
　　“搞这种程序出来，人家品牌不相干了是吧，还敢对消费者评头论足。”
　　朱一行只觉得大海实在是没出息，天天看自己还能觉得旁人长得好看。
　　“他能跟我打个有来有回？”
　　“半斤八两。”
　　“稀罕，文盲还会用成语了。”
　　朱一行和大海上车走人，这辆红色牧马人车身上还有泥。
　　大海心生愧疚：“要不是我家里砸了你常开的那辆，你也不用开这破车。”
　　“行了啊，你个骑山地车上班的还嫌老板车破，不愿意坐你开个共享单车自己骑回去。”
　　朱一行出门特意开的这辆越野，电商老板站在陷进去的轿车边向他求助，他一脚油门一点没减速。
　　“他哪惹你了啊?”大海问老板。
　　“屌货一个，耽误我试飞。”
　　朱一行看见他跟那勤勉小白杨拉扯了，他横竖看这人都不是个好东西，想着他怕不是不好好给人结款。
　　回到红猪猪工作室，朱一行拎着无人机上二楼，一上午没进后台，他点开一看确实不少消息，有一个叫“凉开水”的号活跃的异常。
　　李守财拿着梁开岁的账号拼命招商。
　　【@一列红猪：别发了，其他人消息都被压下去了。】
　　【@凉开水：呦，您真看后台私信呢？】
　　【@一列红猪：哪的话啊，我这也是服务行业。】
　　【@凉开水：净身高188，腰围67。】（配图：模卡照片）
　　【@一列红猪：？】
　　【@凉开水：有腹肌，有京鱼线】（配图：腰腹特写）
　　【@一列红猪：有病？】
　　【@凉开水：没病，0科技】（配图：几十张正侧面面部特写）
　　朱一行在办公室都气笑了，他掀开衣服看了下自己腰腹，他本来想纠正对面，是鲸不是京鱼，随后一想这玩意该叫鲨鱼线。
　　李守财一味争取工作，朱一行一味觉得梁开岁脑子有病。
　　他点开这个“凉开水”的首页，然后找到了拉黑，他鼠标一点，发现红猪的黑名单名额到了上线。
　　“哦，对。”
　　朱一行想起来了，自己被编排夜御四女的事儿刚过去一个月，他黑名单里人山人海的，早就没有这位的立锥之地了。
　　朱一行正琢磨着给谁放出来，对面又来消息了
　　【@凉开水：哥，你看这模样，能红吧，你带带呢？】
　　朱一行看明白了，对面不是挑衅，这是找工作呢，他态度稍软了下来。
　　【@一列红猪：我这号和颜值赛道不沾边，用不上没脑子的。要不我给你推俩公司，你找个靠谱的经纪人带带你。】
　　李守财这边拿着手机恼羞成怒，恨这孙子说谁不靠谱呢。
　　【@凉开水：撕烂你的臭嘴，让你胡说】
　　朱一行不知道这模特哥又发什么的颠，看着挺矜贵的一人，小嘴里净是些不值钱的话。
　　大海他们在楼下收到弹窗提醒，特别关注“一列红猪”发表了新动态，各位打开一看，是老板转发了一个模特最新的一组照片。
　　【@一列红猪：别发了，比摇一摇跳转还烦人】
　　红猪的运营两眼一闭，本来工作就烦，这下更想死了。
　　李守财觉得自己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原来这个红猪吃这一套，他对着这个一列红猪就开始持续问候。
　　梁开岁在楼梯口晕的厉害，他摸兜找糖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用眉笔写着联系方式的小纸条，梁开岁把纸条随手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他一进屋整个人直接摔跪了下去，膝盖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一声，梁开岁下意识用手臂撑了一下上身，生怕摔着脸。
　　笼子里的小东西叫声不止，梁开岁好不容易才摸索着打开笼子，他这腾出手去摸桌上的方糖，方糖黏腻的甜味在他的口腔里散开，他这才觉得自己身体的眩晕感稍稍减轻了些。
　　“猫果然是很烦人的生物。”梁开岁泡羊奶的时候眼前还有些发晕“要赶紧给它送走，家里有个活物，晕死都不敢。”
　　疯狂蹭梁开岁脚脖的黄猫没脖子没腰，虎头虎脑一张圆脸，它偏认定了这位条顺脸小的男士是自己生父，黄猫毛绒绒的脑袋搞的梁开岁脚脖痒痒的，他拿穿拖鞋的脚蹭了蹭被黄猫拱的地方。
　　“别闹啊。”梁开岁告诉他它：“等你断奶以后咱俩就没关系了。”
　　梁开岁没准备养宠物，捡黄猫也只是纯粹见不得它死，它脐带没掉干净的时候猫先掉路边水坑里了，笨的出奇还倒霉。
　　现在要留下它，怕它跟着自己受委屈，要送走它，又怕它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委屈。
　　“喝吧。”
　　梁开岁坐在床上看孩子喝奶，父慈子孝里一阵讨人嫌的震动声给梁开岁屁股搞得发麻，他摸出来手机，里面的弹窗密集得往外跳，梁开岁怕是有什么急事儿赶紧解锁。
　　【男模啊，怪不得来钱这么快】
　　【拍这种东西，不怕父母刷到吗？】
　　【想开点，男模哥说不定没有父母】
　　【我是美术生我先笑，这比例是真敢修】
　　梁开岁本以为是那个骚扰自己的电商老板搞的动静，他刷了一下消息，发现大部分评论都涉及到同一个ID——一列红猪。
　　梁开岁不记得自己在哪里得罪过这位，也不知道这位图什么。
　　“一列红猪”十年如一日只发一些数码科技测评的内容，如今莫名其妙追着一个模特嫌弃，不少粉丝围过来看热闹，除了骂梁开岁的，骂红猪的也不少。
　　【你一蛇精脸收集癖，你懂个屁细糠】
　　【死猪，闭嘴吧。他长成这样，谁的错我心里自有定夺】
　　【博主挂素人，人品真差】
　　【这要是个妞这么缠他，他早吻上去了】
　　【男的真是善妒】
　　朱一行要下楼找自己的小顶梁柱们摆理，他一推开门，红猪的总运营张淼正一脸哀怨仰头的看向他。
　　淼姐问老板：“你知道腥风血雨里翻找正经信息，有多苦吗？”
　　大海也问他：“人模特怎么你了啊？”
　　朱一行不服气：“他自己求我转的，我没欺负人。”
　　大海不理解：“那我还求求您给我当模特呢，我求你怎么没用啊。”
　　“你少裹乱。”
　　朱一行看向在座的四位，他对这个模特很是窝火。
　　“他骂人可难听了，没素质。”
　　张淼看了下这个“凉开水”的首页，想看看什么人能给自家老板骂赢了。
　　梁开岁的博文毫无营销痕迹，里面全是一些小短句和emjo表情，下面配着九张随手抓拍的live图，自拍都很少。
　　他记录一颗被风吹动的树和它哗哗作响的影子，记录他在便利店买到的最后一瓶冰牛奶，记录小猫第一次睁眼，记录摄影姐姐给自己的一块蓝莓小蛋糕，记录湖面跃动的光，偶尔记录自己非常喜欢的一些妆造……
　　“他骂你的话呢？”淼姐问老板“我看他们就知道打工，吃草，戳猫逗狗啊。”
　　“删了啊，里面夹杂的有器官，我怕你们小姑娘看到。”朱一行百口莫辩：“殷素素说了美人是最不可信的，越美越不可信。你们胳膊肘子要找对方向啊。”
　　“殷素素是谁？”大海问。
　　“张无忌他妈。”红猪的文案跟大海解释。
　　“那我知道，五阿哥那个。”
　　梁开岁看明白了，这是李守财拿着自己照片去招商了，两边起了冲突，李守财骂人骂的难听，对面说的最重的一句话，也不过是说不想看见自己。
　　梁开岁编辑信息去和这个红猪道歉。
　　张淼点开新的私信。
　　【非常抱歉，我长得引起你的不适了，对你造成的困扰我难辞其咎。我会从你眼前消失干净，这点请你务必放心。一点补偿，聊表歉意。】
　　“还有个红包呢。”张淼看向老板。
　　“打开说不定两块五呢。”朱一行觉得这人行为吊诡，这会跟被夺舍了一样。
　　张淼抬手打开，里面五百。
　　“拿五百哄你呢。”
　　淼姐有直觉她边存图边预判：“我感觉他马上就要删除你转发的这条。”
　　她刚说完，第二张图就存不上了。
　　朱一行也觉得蹊跷，那些铁了心想红的人连谩骂声都欢迎，他这种性格不像是想红的。那找自己干嘛？纯找事？。
　　张淼点开她唯一存下来的图，是张live。
　　梁开岁趴在沙滩上，白沙细软，海天相映，他的后脊起伏如山水，照片中海水的白噪音像是要把人拉入这场景。
　　“妈的——这海比新滋的热尿还烫腚。”
　　拍照人的声音也被收录其中。
　　朱一行也意识到了，拍照人的口癖更像刚刚死缠烂打自己的人。
　　“你挂错人了吧？”大海看破还点破：“你说他会不会是找咱问路厕所的那个人？长头发红皮衣，长得像个火柴棍那个。”
　　“可显着你了。”朱一行安排张淼：“先给他把那五百转过去，然后问问他刚刚是不是他。”
　　“平台转账抽成百分之二十呢。”张淼看向老板“你俩要不加个微信或者支付宝呢？你找人要个银行卡号和开户行也行，这净给资本家送钱了。”
　　“哪那么多话，人能愿意给吗。”
　　张淼给七百转了过去——弹窗提示，对面已经给红猪的号拉黑了。
　　“他的钱可是大冷天穿单衣赚的。”大海哪壶不开提哪壶“耳朵都冻红了。”
　　工位上四张脸齐刷刷看向老板。
　　“看我干啥啊，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啊？”朱一行急了。
　　“那人家小孩能有什么坏心眼啊？”红猪的设计也小声嘀咕。
　　“你不杀伯贤，伯贤却因为你而死。”大海说。
　　“伯仁。”文案陆陆纠正大海：“东晋周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