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开时》瑀禛

2、周末

　　虽然留着长发的确给慕迟带来了不少困扰。比如被拦着不让进宿舍，被德育处的老师抓去问话，被班上的男同学歧视。不过一周很快就结束了，周末他就可以去把头发剪了，这样就不会有这些困扰了。
　　放学后，慕迟跟着陈曦晏回了家。
　　“你家离学校远吗？”
　　“不远，也就十几分钟的路，只是我妈平时比较忙没时间管我，就让我住校了。”
　　两人一路沉默，到家后陈曦晏带着慕迟看了下他家的大概样子。
　　“最里面是我妈房间，旁边是我姐的，她去外地上大学了。厕所旁边是我的房间，你房间在厕所斜对面，你要是有事的话直接来找我就行，我妈工作忙，很少在家。”陈曦晏对慕迟说，慕迟点点头表示明白，一转眼看到电视柜上的一副黑白照。照片中的男人戴着眼镜，眼神锐利，但却给人感觉很温柔，嘴角带着一抹笑，看着很年轻，可眼角已经有皱纹显现。陈曦晏注意到慕迟的目光，也不避讳：“那是我爸，前几年不是疫情吗，他去重灾区支援，回来只剩个骨灰盒子了。”慕迟愣了一下，把头低了下来：“对不起啊。”“没事儿，都过去了。”陈曦晏拍了拍慕迟的背，“走吧，看看你的房间。”
　　陈曦晏把慕迟领到房间，然后去找被子和床单。房间里有一个书桌，摆在飘窗旁边，飘窗上垫着软乎乎的垫子，床摆在书桌后，椅子翘起就能躺到床上。慕迟把书包放到椅子上，下意识去擦了一下桌面，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满是灰尘。陈曦晏把需要用的东西抱过来了，两人便一块整理起来。
　　“你会做饭吗？”陈曦晏突然问，慕迟摇摇头：“我进了厨房下一秒厨房就会炸了。”
　　“不至于吧。”陈曦晏有些怀疑的看着慕迟，他觉得慕迟父母都能放他到这么远的地方读书了，做饭这种事情他肯定会。慕迟套好枕头套，沉默了一会儿：“至于的，如果你不想让你家厨房着火的话，就别让我进厨房。”
　　“好吧好吧，那你跟我学做饭吧。”陈曦晏一边说着一边把慕迟推向厨房，慕迟回过头：“Why?”陈曦晏穿上围裙：“Because我无聊。”
　　“不是，我真的会把厨房炸掉的啊！”慕迟试图逃离厨房，陈曦晏抓住他的手腕：“就帮我打打下手，炸不了的，不然我一个人做饭太慢了。”慕迟没法，只好在跟在陈曦晏后面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毕竟住人家家啥也不干慕迟同学心里属实有点过意不去。
　　“帮我往锅里放点盐。”陈曦晏一边切菜一边说道，他不放心转头看了眼，就看见慕迟正准备往锅中丢入致死量的盐。他赶紧阻拦，避免了被咸死的悲剧发生。
　　“慕迟同学啊，你这不是炸厨房，你这是炸人啊。”陈曦晏把适量的盐放进锅里，叹了口气，“你先去忙你的吧，等会儿叫你吃饭。”
　　“不用我帮忙了吗？”
　　“嗯，马上就好了。”
　　唐念忙到很晚才回来，两人正在各自的房间里写作业。“妈，你回来啦。”陈曦晏听到开门声就跑了出来，“我帮你热一下饭菜吧。”唐念摇摇头：“不用，我自己热就行。”她放下包，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把陈曦晏叫到自己面前，“你的那个同学父母怎么不在连海啊。”陈曦晏想了想：“他妹妹去京城治病了，他是过来养身体的，好像没读初一，直接读的初二。”
　　“这样啊，那好奇怪啊，怎么直接读初二呢？这怎么跟得上进度呢，况且你们下学期还有会考啊。”
　　“那我不知道了，他父母这么安排的呗。”
　　“是啊，我们也不好说什么。时间不早了，快回去睡觉吧。让你那个同学也早点睡。”
　　“嗯。”
　　第二天早上慕迟起床时，陈曦晏和唐念正在厨房做早饭。陈曦晏听到响动回头一看，笑着跟慕迟道了声早，唐念回过头看见慕迟一头长发愣住了。慕迟注意到唐念好像在看他，他便跟唐念道了声早，随后去洗漱了。
　　“小晏，你同学怎么留长发啊？”
　　“给妹妹留的，不然肯定开学前就剪了啊。”
　　“那他还挺爱他妹妹的嘞。”
　　“陈曦睿什么时候能像慕迟爱他妹妹一样爱我就好了。”
　　陈曦睿是陈曦晏的亲姐，从小就一直在坑陈曦晏，上大学后还经常骗陈曦晏的生活费。
　　“妈，你下个月给陈曦睿多点生活费吧，她老骗我钱。”
　　“好好好，把煎饼端出去。我今天有事， 慕迟同学要是要出去的话你要跟着哈，他人生地不熟的，别走丢了。”
　　“好。”
　　唐念吃完早饭后就去上班了，慕迟吃完饭准备去剪头发，陈曦晏便跟着一块去了。
　　理发店里，托尼老师轻轻拢起慕迟的长发：“你要剪什么样的？”慕迟想了一会，指向陈曦晏：“剪成他那样吧。麻烦您把剪下来的头发打理一下，我要拿回去。”
　　托尼老师犹豫了一下：“小姑娘，你确定吗？”
　　……
　　陈曦晏坐在一旁又是猛拍大腿，又是拧自己胳膊才勉强没笑出来：“他……他是男的……”托尼老师一拍脑袋：“哎呀，原来是这样啊。抱歉啊小兄弟，看错了。”
　　回家路上，陈曦晏忍不住犯贱：“小～姑～娘～你～确～定～吗～”慕迟一脸无语，懒得理他，陈曦晏也识趣的没再犯贱：“对了，你多大啊。”
　　“09年10月10日。”
　　“那你这个年纪就该上初一啊，咋还跳级上初二呢？”
　　“因为我聪明，不用一级一级上，懂？”
　　“啊——好的小妹妹。”
　　慕迟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你比我大多少似的。”陈曦晏挺直腰：“我可是08年12月的，大了你快一岁呢。”
　　“哦，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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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聊不下去了。
　　回到家里后，慕迟回房间关门写作业，陈曦晏则是上号和“好大儿”们打游戏。
　　那自然是免不了被中午回家的唐念一顿唠叨的，不过陈曦晏同学这次老实认错，下一次还会照样犯的啦。
　　慕迟坐在书桌前，听着房间外俩母子的吵闹声，心里有些酸涩。他打开微信，找到和王筠如的聊天，每一条聊天记录都像是公事公办的一对同事，不像是母子。
　　连个表情包都没有，只有一连串的“收到。”
　　慕迟关了手机，向后仰身躺到床上，想起出发前慕朝的嘱咐：“把身体养好，努力赶上别人的进度。琼州教育和蜀州相比起落后多了，以你的实力哪怕初一的没学好初二也能追上。如果运气好的话，你过完这个学期就能回来，期待你的寒假回来时的进步。”
　　哪怕已经过去了一周，慕迟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仍然感觉胸口闷闷的。
　　慕凝身体弱，父母只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与他的身上，催着他快些长大。
　　在慕迟的记忆里，从他五岁时因为哭得太大声打扰到慕凝休息被慕朝训斥不准哭出声开始，他的童年就结束了。也是那时候开始，他明白他要努力成为父母心中的好孩子，这样他才能稍微长大慢些，歇一歇。
　　或许是受到负面情绪影响，慕迟很快便觉得疲惫，他摘下眼镜翻了个身，沉沉地睡着了。书桌上，他刚刚剪下来的长发被束缚成一束，静静躺在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