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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3 ...

  •   成祖倚在车边点了支烟,一直夹在手中,烟灰烧了半截要掉不掉,终是扛不住重量落在地面,毛毛灰烬漂浮在尾气中,接着被微风撕裂。
      兜里手机响,他接起:“...结束我直接到那边...让他不用等我。”
      正要挂电话,那边大喊:“阿祖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祖祖。”
      成祖哄:“马上了,你先乖乖的。”
      孟让双手插兜小跑过来,拍他肩膀:“你真是错过一场好戏,”见他捏着手机又问,“怎么?女朋友查岗啊?”
      成祖快速收线,听到后车门动静,孟让也看过来,抿抿唇打起精神钻入副驾。
      白亦行闭目凝神,车内陷入低气压。孟让一直朝后视镜瞟,还不停给成祖使眼色,口型似在说些什么,然成祖聚精会神开车没做搭理。
      车过桥港,等红绿灯。
      后座隐隐约约传来啜泣声,前头两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解地回头看白亦行。
      孟让满腔担忧道:“白小姐,你别...别伤心。”他把纸盒递到白亦行面前。
      成祖大概也没料到,浑身刺挠,骨子高傲的白亦行,居然当着外人的面说哭就哭。
      她好像什么情绪都浮在面上。
      他看眼孟让,人也看他,似是在问:该怎么办?
      白亦行倒没哭得梨花带雨。她抬起湿漉漉的眼,黑长头发几缕和着眼泪挂在白润润的脸蛋上,半拉西服从她肩膀溜走,些许凌乱,那模样任谁瞧了都心生怜意。
      谁也想不到张嘴能把人刺死的白亦行也难过情关。
      孟让气不过:“要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大小姐你青春年华,貌美如花,又有这顶好的家世,追你的人从新市马六甲海峡横跨几大洋都排到美国了吧。干嘛为一个不值当的人哭。再说...再说你你...你身体不好,再哭坏身子,你妈咪该心疼着急了。”
      闻此,成祖已经明白孟让说的好戏是什么了。
      他跳到后座说:“孟让,你来开车。”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恰逢绿灯亮起,成祖吩咐:“开车。”
      他捡起西服给白亦行胸口盖上,“白小姐,明日新市报纸头条会提到今天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吗?或者你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吗?”
      白亦行捏着纸巾哽咽道:“我能有什么想法。笔又不在我手上,人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有点累了,我想去槟城看爷爷。”
      成祖犹豫一会儿,说句好。
      一路上孟让开着车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好在这祖宗哭累睡着消停了。
      车停到楼下,成祖将人打横抱起往二楼卧室走。
      孟让直勾勾瞅着两人背影,虎虎带着巡视领地的警惕站在离他不远处观察。他本有意同它搞好关系,又是换猫粮又是换水地讨好。虎虎拉着尾巴,狭长的眼里满是不屑。
      一人一猫,僵持不过几秒。虎虎前后脚踩着他的皮鞋往楼梯上走,孟让胸口仿佛堵着颗石头,闷闷的,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此时,他手机响,到小花园接起。
      楼上,成祖轻轻把人放在床上。他没干过伺候姑娘的活儿,但照顾他哥哥却是一把好手。差不多是对待成宗的方式,给她调好空调,盖上薄被。
      床头亮起柔和的台灯,她脸上犹有泪痕,唇瓣落色,更显这张面孔楚楚动人。
      竟同那时并无任何差别。
      她下巴颌挨着被子蹭了蹭,眉尖蹙起,似在睡梦之中遇到烦心烦意的事。
      不太安稳。
      成祖看了许久,心下犹豫,刚抬起手想要帮她舒缓不顺眉心,未料,白亦行猛地攥住他手腕,她警惕问:“干什么你!”
      成祖一时尴尬,眉心轻皱想起她白天的所作所为,心中似有不良预感。
      果不其然,这姑娘大喊大叫,说他性骚扰她。
      虚掩的门被大力推开,进来两人。
      孟让,还有穆介之。
      只见她把被子攥得紧紧的,缩在床沿。
      蓬乱的头发,嘴唇残余的脂粉撇到腮部,无助害怕又三分敢怒不敢言的眼神,时不时瞟眼成祖,一副活像被侵/犯的样子。
      成祖站在床的另一端,一时眉眼不悦地看她,一时气极反笑。
      白亦行猫儿一样缩进穆介之怀中,抱紧她,嘴里不停说着:“妈咪,我害怕,我好害怕啊。”
      他的外套是脱掉的,加上白亦行的言语和妙到极致的情绪,孟让对此深信不疑,忙不迭把成祖扯到一边。
      穆介之安抚她,面庞冷厉地对成祖斥道:“你被解雇了。滚出去!”
      孟让满脸愤怒地去抓成祖,被他肩膀躲闪,扑了个空。
      成祖神情冷漠地站定到离二人半米距离:“白小姐,如果我有任何冒犯到你的地方,我道歉。但对于你刚刚所说的,性/骚/扰,强/奸,我没做。反倒是白小姐你,让我有点看不明白了。”
      穆介之蹙眉,白亦行咬着发乌的唇瓣,身体发抖,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死死握着穆介之的手,哆嗦道:“我...妈咪,我抓着他的手了...”
      话要说不说,说的半真半假,很难叫人不浮想联翩,孟让脑子转过来,说了方才车上发生的事情。
      穆介之因奇怪蒋家突然提出退婚想找她了解情况,不想这死丫头白天闹完晚上还要闹,她明天还得出差,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的疲乏反胃,实在不想多说,看着成祖道:“你今天的工钱我们白家照结。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听明白了吗?”
      成祖杵在那里,一瞬不移地瞧着演技生动的白亦行,忽地笑了。
      他在这一刻确定了,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人。
      随后孟让指着他要行侠仗义,偏成祖嫌耳边聒噪,眼里早没这个人,抬脚上车,一脚油门,后头声音绝不罢休:“我说你怎么又是换座位,又是盖衣服。这么殷勤,分明是非奸即盗。你小子打得竟是这套主意。当初面试时,人模狗样的。人老总是怎么交代的,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小姐磕块皮,不是让你去碰她皮啊!”
      卧房内,白亦行小声抽泣,一副惊颤委屈模样,“妈咪,我心情不好。想去槟城看爷爷,顺道也散散心。”
      穆介之也顺势而为,直叫她好好休息。
      *
      成祖回到家已是凌晨。
      理疗院打电话来问他今天怎么突然没来看成宗,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成祖照旧说工作太忙,理疗院那边才放心,又细细汇报了成宗今日的状况。
      他将领带撤松些,又去解腕扣,松开手表,扔到茶几,疲累地将自己摔进沙发里,揉了揉眉心。
      成祖躺了会儿,猛地掀起眼皮,眼底一片清明,起身拉开冰箱,冷气扑面而来,消减掉不少烦闷燥热的情绪。
      他拿出早已解冻的牛排小火煎起来,开了一罐啤酒,边喝边等。
      穆介之确实跟他们叮嘱过,白亦行的动静要时刻汇报,但不至于这点小事还劳累这尊大佛在深夜里跑来跑去。
      菩萨做法,平头老百姓夹在中间遭殃。
      先是他,接着便是孟让。
      成祖嗤笑,说句:“演技拙劣。”
      送到嘴边的啤酒暂停,明显穆介之是碍于白家老爷子才看破不说破,肆意骄纵这个女儿,不是有句话叫:惯子如杀子。
      她实践得挺好。
      但她还有点嫩。
      牛排煎得差不多,嫩度也够,成祖关了火,提着啤酒罐来到书房。
      书柜第二排有个暗格,他扭转龙婆遮佛牌,暗门便开启。不多时,一整面挂着穆介之和白亦行照片的墙出现,上面还有白家各种重要人物与蒋劲悬等人之间的联系。
      黑红线标注的泾渭分明。
      除此之外还多了点别的东西。
      他掏出手机,那边很快接通,成祖说:“是我。”
      “国际长途。成检,您可真舍得。我心说下班给你打电话来着,正好撞上了。”
      成祖双手撑在两边桌沿,瞧着上面白亦行的照片,略作抱歉语气道:“很不幸,我被裁了。”
      “怎么被裁的?嫌你太老了?不对吧,这不是找保镖吗?”那人感到意外,又有点看热闹的意味:“成检,你这不行啊,咱们这后续工作没法开展。不然我找人给你培训培训。”
      “阴差阳错给人设计了。”成祖轻飘飘提一嘴,直起身子,站定到一张外国人照片面前:“培训也没用,谁也没有我熟悉她。”
      “那这母女俩可真有意思。”
      是啊,他最看不明白的就是白亦行。
      废话少说,成祖喝口酒:“马丁,查得怎么样?”
      调侃完,说正事。
      马丁说:“那可多了,我捡几个重点的说。布莱恩,马国现任总理继子,但不是亲生的。不过他可高调了,打着自家老子的旗号,跟阿布扎比负责国家主权基金的林思维打得火热。”
      阿布扎比一直以来都特别想改善国家经济局面,想学李家治理新市,想通过金融政策开放和国际化来改善依赖石油出口的经济情况,大力兴兴本土产业,实现经济多元化战略。
      然发展新兴产业他们外汇储备不足以支撑其经济多元化计划,并为了填补石油收入带来的不确定性,故急需巨额资金。
      马丁不吝赞扬:“他先是帮林思维在国际上牵线搭桥,帮阿布扎比搞了几千亿来建设经济发展。后来这两人利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游走于各国主权基金。国虽小,但数量多。积少成多,统共赚了几十亿。”
      “于是他俩一合计与其挣点中介费,倒不如自己干。”马丁感叹:“我要是有那么多钱,我早躺了,还做什么检察官。”
      布莱恩摸到油水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但想要把黑钱变成白钱那才叫不容易,马丁嫉妒地牙痒痒:“他把美国那幢价值两千八百多万美金的庄园给买了。”
      那是他吃饭喝水拉屎做.爱工作前都要看一眼梦寐以求的HOUSE。
      “要不是有这动静,我们还在一些小案子上纠结这一毛钱花到哪里去了。”
      “除了电影公司,科技公司,石化公司,还有全国各地几百处房地产,商铺,田园农家乐等,另外涉及到的金融银行公司可太多了,越查越有料。我这边一团乱麻。”
      马丁提醒:“他老爹不久生日,我估摸着他要回家。他现在就像一个披上钢铁侠外衣的战士,凯旋且等着父亲的封赏和赞美。”
      成祖笑:“没那么容易吧。”
      “这事牵扯的利益方太多了,的确没那么容易,也不是咱俩就能解决的。所以有必要的话,可能还需要新马两国的检察官协助。”
      成祖:“等我办完泰国的事再说。”
      马丁也没意见,笑道:“那培训的事你考虑不?”
      手指在易拉罐边缘徘徊,成祖转了转:“不需要。”
      电话那端一拍脑门:“渣打协助伊朗政府非法交易那案子结了。只不过上头考虑到你年资尚浅,所以晋升的事......”
      见他一大男人还磨磨唧唧,成祖干脆挑明:“那就提前恭喜马副检了。”
      这话他听着真不是滋味,事都是成祖做的,功劳都是他得了。他反而像小媳妇一样锱铢必较,极度自我厌恶:“你别这么说。我知道这不是资历浅的问题,这...”
      夜已深,成祖不想再听,言辞和煦打断:“马丁,我要休息了。”
      “还有个事,”马丁犹豫:“Hammoucha和他妻子两天前去世了。”
      对面声音静了好一会。
      渣打违反美国对伊朗的经济制裁绕开美政府,通过纽分行违规帮伊朗处理几千亿美元的金融交易,面对纽约州金融服务局指控,一旦坐实渣打整个银行有组织协助伊朗,那英美外交覆水难收,这时候作为中立方的新市自然是最佳解决方案。
      只需要一个最适合承担责任的中层区域负责人。
      渣打在德区法兰克福顶多是个联系点,运营有限,还需要靠英国和其他欧洲地区团队支持。所谓调回德国无非是找个借口将人囚禁监视,至于死不死的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成祖似听非听:“那就辛苦马副检帮我带枝花问好。”
      马丁觉得他的语气有点怪,也没多想,没话找话:“一刻也不得闲。不说了,你早点休息。我等着你凯旋。”
      成祖在脑子里理了会头绪,他拿笔在白亦行的照片上画个圈。小姑娘笑得像甜蜜饯,他却总能想到临出门时——那死丫头一闪而过狡黠的笑容。
      落在他脑子里时时挥散不去。
      他一口气干了剩下的啤酒。
      *
      孟让还是头一回坐直升机,瞅那没见识的样。余光里,白大小姐正用嫌弃地眼神打量他。
      孟让笑说:“白小姐,咱们这次散心要散多久?”
      距离宴席上蒋劲悬当面退婚以及成祖离开,白亦行惊吓伤心有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已经过去一周。
      孟让也没事情做,保镖工种又闲又忙,闲的是事,忙的是心。
      但他摸清了大小姐爱宠的生活习性——那只猫定时定点起床,吃饭,舔毛,小花园跑酷,午休,磨爪子,再楼上楼下疯狂运动,最后吃饭,和大小姐一起入睡。
      就是不待见他。
      并且通过他这几日的观察,白大小姐私底下跟外界所传沸沸扬扬的形象...看起来像两个人。
      大小姐每日除了吃饭喝水睡觉看报纸撸猫晒太阳画画,便是关在房间不见人。安安静静,极少大喜大怒,时不时也挺好相处,倒是没穆董说得那么严重。
      不过,他仍然在心里挂着警钟,小心伺候。
      现下大小姐心血来潮跑到槟城,他还没得及跟穆介之汇报。
      穆介之正在开会:“截止到现在,我们今年的净利润率环比去年涨了25.5%。”
      话音落办公室喜悦高声,震耳欲聋。
      穆介之双手撑在桌面道:“现在是赚钱热潮,大家捋一捋手头上的项目,不管是短线做空,长线做多,并购收购IPO...”
      白妮进来贴耳说了什么,穆介之神色大变,对着座位两侧的人讲:“安排一下,会议下午三点再进行。凯瑟琳留下。”
      白妮拉下隔帘,穆介之问凯瑟琳:“马总那个石化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凯瑟琳回答,穆介之把白妮递过来的报纸扔到她眼前,又问:“陆交那边刚出的。”
      凯瑟琳仔仔细细翻看报纸上内容,是关于新市想要对应全球减少碳排放,对可再生能源的大力推广。已经开始制定相关政策,比如把控车辆购买,且即使购买车辆使用年限也只有10年,另车辆上牌需要价格高达十几万新币...这无异于间接切断了石化公司的生意之路,油价也必定受到波动,如此石化公司股价很有可能下跌。
      凯瑟琳觉得自己耳边嗡嗡嗡嗡地,好像有几百只蝴蝶在振动翅膀引发海啸。
      她原是负责给石化公司做并购的。倘若高盛仅仅是作为并购交易顾问代表收取中介费即可,即便是并购完成,石化公司股价下跌,对高盛头牌口碑也没多大影响。
      然而穆介之发火的点在于高盛参与了并购过程中石化公司新股的承销和增发,且高盛持有少量股票,这样就导致高盛后期在二级市场想要出售这些股票非常难,会面临亏损。
      这还不算,按照穆介之工作的性格,每一个项目她都会提前把未来可能面临的公关危机全部在脑子里罗列一遍,如果能给高盛带来巨大利益,她会直接忽略掉瑕疵。
      可是陆交的新规打了个措手不及。
      过去几年高盛没出过这种事情,石化公司算头一例。穆介之觉得一旦开了这个口子,这种损失就是不可逆的,有可能切断未来所有项目的机会,保不齐蜂堡2.0都会受到影响。
      这是绝不被允许的。
      故她每每都在例会上强调这点,高盛才能长期以稳健,严谨,高效,专业,信誉卓著,具有前瞻性著称。结果猝不及防好像有人扇了她一巴掌似的。凯瑟琳完全不敢看穆介之的脸,她慌了,嘴上说什么自己都没察觉:“现在...把股票抛售么?”
      穆介之冷眼看她不镇定的样子,两分嫌弃:“先观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陆交这样做,上头也不会就这样看着石化去死。去把相关资料从头到尾整理一遍,另外出一份具体的风险报告,下班前给到我或者白妮。”
      凯瑟琳手脚冰冷地抱着资料,心如死灰地走出办公室。
      白妮有些担忧说:“要不要我安排记者...”
      穆介之抬手:“高盛又不是纸做的。别自乱阵脚。”
      她又问:“我让你打听的事怎样?”
      白妮说:“十月二十五陈议员几位约了在茶庄采茶,钟夫人也去。”
      “能赶上,”穆介之笑,“那我们也去凑凑热闹。白亦行呢?”
      白妮:“孟让说她一早去槟城了。看着还挺难过。”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穆介之侧头看了眼,似笑非笑道:“到底是小女儿情。这世界上两条腿的男人多了去,何必为一个蒋劲悬伤心难过。不过那家伙确实长得不错,就是花花肠子太多,他俩分开是迟早的事。前两天还嚷嚷着要进公司,三分钟热度,扶不起的阿斗。”
      白妮没说话。
      *
      飞机一落地,白亦行就打发孟让去找好吃的娘惹菜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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