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碎片》瓶沿

11、第十一章

　　池序的闹钟在清晨6:15准时响起。

　　他摸到眼镜戴上，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枕边的软尺。Amaranth还在睡，淡青色的发丝铺满了整个枕头，有几缕垂到了床沿外。

　　"别动。"池序轻声说，将软尺轻轻贴在Amaranth的发梢。他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呼吸平稳得像是刻意保持静止。

　　87.3厘米。比昨天又长了0.4厘米。

　　池序把这个数字记在《AA头发生长记录表》上，笔尖在纸上停留了几秒，又补上一行小字："晨间测量时未醒，睫毛颤动频率正常。"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记录表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池序推了推眼镜，突然发现Amaranth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醒了。"这不是疑问句。

　　Amaranth睁开一只眼睛："你的笔帽戳到我耳朵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伸手把垂到床外的头发捞回来，"今天是多少？"

　　"0.4厘米。"池序合上笔记本，"超出标准增速15倍。"

　　Amaranth打了个哈欠，发丝在枕头上摩擦出细碎的声响："夏疏闻会给我带新的洗发水吗？"

　　"根据他昨天的承诺，"池序翻开日程表，"概率是78%。"

　　药片在塑料杯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今天换新药了。"夏疏闻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药盒，"白色的一天两次，蓝色的睡前——"

　　Amaranth突然伸手抢过药盒："让我看看成分表。"

　　"AA。"夏疏闻的叹气声被池序的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盖过。笔记本上新增一行："患者第7次试图查看药物说明书，动机：怀疑氟哌啶醇含量超标。"

　　药盒在两人之间来回争夺，最后掉在地上，药片撒了一地。白色的圆形药片和蓝色的椭圆形药片混在一起，像一场微型雪崩。

　　池序蹲下身，开始按照形状分类："根据药物动力学，白色片剂溶解速度比蓝色快37%。"

　　夏疏闻揉了揉太阳穴："池序，别帮他数。"

　　Amaranth趁机把一片蓝色药片藏在了枕头下，发梢正好盖住那个小小的凸起。夏疏闻假装没看见，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

　　浴室里的水汽让镜子蒙上一层雾气。

　　"别动。"夏疏闻的手指穿过Amaranth的长发，洗发水的泡沫在淡青色发丝间堆积，"你昨天又没好好洗。"

　　Amaranth坐在小板凳上，发梢浸在水盆里。水面上漂浮着几缕掉落的发丝，像淡青色的水草。"池序的记录说洗头会加速生长。"

　　"那是谬误。"夏疏闻的指尖轻轻按摩着头皮，"池序！"

　　浴室门外传来脚步声。池序推门进来，眼镜片上立刻蒙上水雾。他摸索着把笔记本递过来，最新一页写着："洗发导致脱发量：日均37根，与生长速度无关。"

　　Amaranth伸手在池序的眼镜上抹了一下："现在看得见了？"

　　水珠顺着镜片滑落。池序眨了眨眼："根据光学原理，水的折射率是1.33..."

　　夏疏闻把泡沫抹在Amaranth的鼻尖上，三个人同时笑了起来。笑声混着水声，在小小的浴室里回荡。

　　熄灯前的病房总是最安静的。

　　Amaranth坐在床上，把长发分成三股。池序递给他三根蓝色橡皮筋，每根都经过严格的弹性测试。

　　"今天用医用缝合线加固了。"夏疏闻靠在门框上，看着Amaranth熟练地编着发辫，"拉力提升到8公斤。"

　　池序在笔记本上画出示意图："三股编织法比单股稳定性提升200%。"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三个人的影子。橡皮筋在Amaranth指间发出细微的声响，最后稳稳地扎住了发尾。

　　"明天见。"夏疏闻轻声说，关上了门。

　　池序推了推眼镜，在今日记录的末尾补上一行："橡皮筋完好率：100%。"

　　病房陷入黑暗。只有月光照在Amaranth的头发上，那根蓝色橡皮筋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