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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世界之主·引子·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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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国都临淄的稷门附近,建有气势恢弘的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始建于齐桓公田午之时。
齐桓公田午是田齐的第二代国君,当时,由于田氏代齐的时间还不久,为了巩固政权,广纳天下人才为己用,田午在齐都临淄的稷门附近建起了巍峨的学宫,招揽天下贤士。
到了齐威王、宣王之际,随着齐国国势的强盛,稷下学宫的发展也达到了鼎盛时期,成为战国之时的学术重地,每天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物川流不息。
这些人当中,有来讲学的,有来辩论的,当然也有来求学的。
这一天黄昏,来了一位年轻的学子。
黄昏之时,滔滔不绝的讲师走了,咬文嚼字的辩手也走了,稷下学宫已是门可罗雀。
学宫之长荀况伸了一个懒腰,缓缓走出了学宫大门,准备散一散步,静一静心。
“先生,在下李斯,刚从楚国赶来,不知可否在稷下学宫暂住一宿?”年轻的学子李斯迎面而来。
荀况打量了一下李斯,徐徐道:“公子从楚国赶到齐国,有什么事?”
李斯道:“在下想到稷下学宫求学。”
“学什么?”
“学治平天下之术。”
荀况闻言,不由抚须微笑。
到稷下学宫求学的学子,大多都是心系苍生,胸怀天下,急于求得解决战国时代连年战乱,生灵涂炭的大学问。
荀况道:“治理乱世,平定天下,这是帝王将相的事,李公子莫非出身帝王将相之家?”
李斯脸上微微一红,道:“天下事,自当由天下人作主,怎能坐等帝王将相治平天下?再说,就算帝王将相要治平天下,也需要有学问的人辅佐。否则,齐国也就不会建此稷下学宫,招揽天下人才了。”
荀况道:“年轻人总是有雄心壮志的,很好。”
李斯谦恭地说道:“雄心壮志不敢当,只是学生有一天受到老鼠的启发,这才决定出来闯一闯。”
荀况听了,大为好奇,不由问道:“老鼠也能启发你?”
李斯道:“正是。学生看到茅厕里的老鼠以脏东西为生,每当有人犬靠近之时,不免惊慌失措,连脏东西也吃不好;而仓库里的老鼠,却可以随心所欲地吃粮食,还没有人犬之忧,学生不免感叹——人之贤与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在所自处耳——是处身于茅厕,还是处身于仓库?
荀况听了,哈哈大笑:“好,好,好一篇《鼠论》。你这篇《鼠论》,实属无师自通的奇论,明天,你把这篇奇论向那些高谈阔论的大师们讲上一讲,我要听一听他们有什么反应。”
李斯心中一动,道:“先生莫非正是学宫祭酒荀况大师?”
——学宫祭酒正是学宫之长。
——荀况大师学富五车,已三次担任稷下学宫祭酒之职。
荀况不置可否,却道:“老夫乃是仓中鼠,被齐国养得白白胖胖。”
李斯慌忙道:“学生绝无嘲讽之心。”
荀况微笑道:“你当然没有,你是心向往之。”
李斯道:“请先生有以教我。”
荀况道:“李公子心中一定认为,登上了帝王将相之位,就可以一展胸中抱负,是不是?但是,如果帝王将相与庶民百姓并无不同,王宫朝廷与村舍破屋相去无几,仓库其实就是茅厕,李公子还会心向往之?”
李斯沉思良久,缓缓道:“先生之意,莫非是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莫非是说这战国七雄争霸的乱世,太过黑暗?”
荀况用手指着黄昏的落日,道:“这个世界,有阳光灿烂的一面,更有阴暗沉郁的一面。如果当今之乱世,本就是一个大茅厕,生杀予夺之权,本就是搞屎之棍,不论是谁登上帝王将相之位,都会搅得这个世界臭烘烘,李公子,你将何以自处?”
李斯道:“学生以为,与其让别人掌控搞屎棍,不如由自己掌控。至少,学生明白为政以不扰民为要,不会让我的世界臭气熏天。”
荀况道:“你要为这个世界作主?”
李斯道:“每个人都在寻找和建立属于自己的世界,每个人可以成为他们自己的世界的世界之主。”
荀况叹息一声,道:“年轻人总是斗志昂扬的,很好。拜师吧,年轻人,老夫正是荀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