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理坍缩[ABO]》风露繁

68、67

　　温暖明亮的室内，轻松愉悦的弦乐从复古音响里流出，随着节奏响起的踏步在暗红的羊毛地毯上留下一个个漩涡褶皱，金色卷发的女人哼着同样的调，闭着眼睛独自起舞。
　　这时，房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女人倏然睁开双眼，停下了舞步。
　　她关闭音乐，坐到沙发上，对着房门的方向应声：“进。”
　　门被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一个金色头发的小男孩探进了一个头，他的视线在房内搜寻了一圈，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女人，撇了撇嘴角，咳嗽两声，慢慢地走进来，唤了女人一声：“妈妈。”
　　“洋洋，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呀？”女人笑着回应男孩，却没有一点起身的打算，她的声音是温柔的，像是一个称职关心孩子的母亲，眼睛里却没有暖意，甚至带着一丝凉薄看着朝她走近的孩童。
　　小男孩的脸色发红，鬓角都是冷汗，他的呼吸有些重，怯弱地站在母亲面前，将手背在身后，忸怩道：“妈妈，我好难受，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睡？”
　　女人打量了他一番，从一旁的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擦拭掉孩子的汗，温柔但无情地拒绝了他：“洋洋乖，妈妈还有事要忙，你可以让妹妹陪你一起睡。”
　　妹妹是小男孩的白色贵宾犬。
　　小男孩失落地低下了头，撅着嘴道：“那好吧。”
　　紧接着，他又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爸爸啦。”
　　“爸爸啊……”女人翘起嘴角，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她摸了摸孩子的额头，道，“爸爸忙完就回来了。”
　　“他什么时候可以忙完？”
　　女人嗤笑了一声，又柔声对小男孩说：“等洋洋不生病了，他就忙完了。”
　　将孩子哄走后，女人重新打开了音响，舞曲流转成了轻柔的钢琴乐，她坐在桌前，打开手里的终端机，在一个加密网站页面输入一串文字信息后，点击了上传发布。
　　很快，网站页面的一隅，名为【任务领取】提示按钮的右上角，冒出了一个红色的数字，那个数字在短短的数十秒内，疯狂膨胀，最后因超出显示限制，只留下一个腥红如血滴般的红点。
　　“合作愉快，各位小蝴蝶！”女人笑道。

　　再过两个星期，宋云含就要开始休产假，作为社维局的实权一把手，徐淮景不得不将重心从首都星的势力斡旋中抽出，重新回到自己的职责中心。
　　眼见徐淮景回来主持大局，宋云含心里也安稳了不少，逮着机会就要去局长室找徐淮景沟通工作安排，一个待产孕夫挺着个大肚子跑上跑下，所有人都跟着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徐淮景头痛了两天，最后让谭纹将舆情督察科办公室的座位做了好一番变动，自己端着办公终端和必备物品下了八楼，在宋云含的旁边设置了临时工位，方便他随时汇报工作。
　　社维局在舆情风波案后又清洗了一部分与前局长以及章丘、方莘一派有利益牵扯的干部及科员，整体人编相较于谭启龙任职时减少了近一半，但随着徐淮景和宋云含对各部门的业务流进行整合规范，在经历了最初的阵痛期后，目前各条线的工作开展都变得精简有序，经过两个月的努力，社维局在社会层面的口碑总算是由负转为了正。
　　几日下来，宋云含自觉该汇报的工作都已经清空，左思右想间提起了一个或许算不得要点的情报。
　　“最近几日，舆情管理系统监控到了一个等级为五的新增词条，该词条有传播扩大的趋势，需要局长进行评估，是否提前干预。”
　　社维局的舆情管理系统在风波案后也进行了升级改造，应澜作为徐淮景的“私人顾问”为此次升级提供了不少基于安全防护和风险预警方面的技术支持。改造后的系统在对社交网络热点进行实时监控的同时，依据其词条的词义解析及来源、积极性、传播范围、涉及领域等诸多因素进行综合评判，被分成了七个等级，最高级为一级，等级越高，越有可能因为引导方向偏差对全联盟产生不可逆的影响。其中一到二级是高危风险级别，必须严格管控、迅速处理，三至五级为较高风险级别，需要适当介入引导或者暂时观望，六至七级则仅为日常监控级别，大多数时候会随着传播周期而消亡。
　　宋云含向徐淮景展示了该新增词条：第二性别填报志愿。
　　单看这个词条或许会觉得有些莫名奇妙，但最近被诸多与“第二性别”、“腺体分化”有关的情报围绕，徐淮景多少产生了点应激反应，没有任何犹豫，冷着脸点进了词条查看详细的信息内容。
　　词条起始于某个校园论坛的趣味调研，发起者是一名普通的匿名学生，在一天晚上的闲暇时间发布了一个提问：如果我们的第二性别也能和大学填报志愿一样自由选择，你会选择什么性别？
　　提问下方设置了匿名投票项：1、alpha 2、beta 3、omega
　　这项趣味调研在发布后一天时间里被顶上论坛首页，将近80%的论坛用户参与该调研并留下了讨论。
　　调研结果显示，55%选择alpha、30%选择beta、15%选择omega。
　　这个本只在学生范围内传播的调研不知是哪位好事者上传到了全年龄覆盖的公共社交平台，该好事者对青少年们美好的理想主义进行了一番羡慕和讽刺都沾边的评价后，贴心地发起了新一轮，全民版本的公开投票，最终获得了近8万人次的参与。
　　而在这个投票里，调研结果却与校园论坛版本截然不同。
　　实时结果显示，80%的参与者选择了alpha、17%选择omega、仅3%选择beta。
　　对此结果，有用户在下方留言：要么成为精英，要么成为被精英保护的对象，不上不下的beta最难受了，爬又爬不上去，躺又躺不平，成年人的世界啊，就是这么糙淡。
　　以此为契机，关于“自由选择分化性别”的主题讨论隐约有上升趋势，不过大部分讨论者的态度比起较真更偏向于娱乐幽默，毕竟成年人对现实的认知充分，无法幻想人类可以真的左右自己的第二性别分化，社区上的氛围目前来说也相对和谐，也因此，尽管参与人数众多，且增长迅速，热点等级也只堪堪分到了第五级。
　　徐淮景心里生出了犹豫。
　　他垂下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在许久的沉默过后扭头看向宋云含，温声问他：“宋主任怎么看这个问题？”
　　宋云含疑惑地看了一眼徐淮景，又看向终端显示屏上的词条，向他确认道：“您是指，我对于‘自由选择分化性别’的看法？”
　　徐淮景点了点头：“如果可以选择，您会希望腹中的孩子分化为哪个性别？”
　　宋云含闻言看向自己隆起的腹部。他将手搭在中间，缓慢地抚摸了一会儿，笑着说：“我以为局长你说的是我自己想要分化成什么性别。”
　　“悦悦的话……”悦悦是宋云含夫夫为即将出生的孩子取的小名。
　　“都可以，”他看向腹部的眼睛里蓄满了爱意，“交由他自己决定吧，在他分化前如实告诉他不同性别的好与坏，可能经历什么、得到什么，告诉他，无论选择分化成什么性别，我和涛哥都会爱他，他的人生可以活得精彩。”
　　“至于我，”宋云含抬起头看徐淮景，“还是omega吧，我挺满意现在的自己。”
　　徐淮景的眸色深沉凝重，他将手指从桌上撤下，握紧在另一只手心，沉思许久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冷声道：“将该词条列入重点监测范围，暂不予主动干预，但需制定舆情预警与应对预案，重点关注可能衍生的性别对立、性别歧视及非法性别干预等风险。”
　　“收到。”

　　这周六是和平大使群自风波以后的第一次全员派对，谭纹在派对发起当日贴心提醒所有人，允许携带家属一同出席。顿时群内起哄声连连，有上演独角戏的，说没家属怎么办？请求组织提供支援、有表演口技的，鸡鸣犬吠此起彼伏，还有真心为此感到头疼的，询问众人，家属的定义是什么？已逝妻子的弟弟是否包含在内？
　　一番嬉闹，最后统计出的派对参与人数为15人，和平大使群无一落单。因着人数众多，几番商议后，将派对地点定在了滨河区的度假山庄。
　　滨河区与都城区相距较远，车程大约在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徐淮景接上应澜开车前往度假山庄的中途，群组里已经在叫喊着，只剩下他们两个还没到了。
　　应澜靠在徐淮景肩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的终端甚至没有开机，霸占了徐淮景的终端屏幕输入消息：
　　【徐淮景】鬼嚎什么？你们先玩，还有四十分钟到。
　　群组里安静了一秒，紧接着以德闻为首排出了一列整齐的敬礼方阵，堪比大阅兵，并配文：静候殿下。
　　应澜关闭聊天群组页面，耷拉着眼皮，又打了一个哈欠。
　　“昨晚又熬夜了？”应澜耳侧响起徐淮景隔着胸腔发出的声音，他抬起被应澜压着的手，摸了摸应澜的脸。
　　应澜摇了摇头：“有点失眠。”
　　“心情不好？”
　　应澜抬头，视线落在徐淮景的下巴和右侧脸上，隔了一会儿，才闷着声音回答他：“可能是太期待今天的聚会了吧。”
　　他的声音可不像说的话那么雀跃，徐淮景没有戳穿他的谎言，伸手将他搂进怀里，笑着说：“还有一点时间，先睡一会儿。”
　　应澜“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但一路上，他的呼吸也没有任何变化。
　　度假山庄坐落在新月河中段，背靠新希望生态林区东北侧山脉，是真正意义上的山青水秀。
　　两人到达派对地点时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刚踏入院门，便听见阵阵欢笑，因为失眠，应澜在车上一直精神不济，这会儿听到热闹，又像是快速充满了电，拽着徐淮景的胳膊迫不及待地走进了水雾弥漫的喧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