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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梦境17:狂傲冰九(重开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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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折辱之仇已恩怨两消。无间深渊之中,沈仙尊说他能出来算是命不该绝,出不来……也不劳您亲自动手。”
……
沈清秋踏入无间深渊时,手无寸铁。修真者的血肉对魔物来说鲜甜美味,沈清秋体内的天魔血对其他魔物,亦是垂涎欲滴。
但——沈清秋的战斗技能与多年的杀戮习惯早就埋入本能,即便是没有趁手兵器,无非是麻烦一些。
魔物?不过是献祭给天魔血的食物罢了。
……
沈清秋力竭后躺在一堆魔物之间,看着眼前出现的人,勉力勾起一丝笑:“看来我确实要死了。”
“要不然怎么能看见你呢,师傅。”
无厌子还是那个老样子,手中捏着个葫芦,时不时灌上一口酒。在他的世界观里,有人愿意养着他,还任劳任怨给他干活,这种‘贵人’‘肥羊’是必须要抓住的。
故而他不解的摇摇头,醉眼朦胧:“沈九,你之前坑蒙拐骗又不是没跪过,怎得这次非要硬到底?”
“你这徒弟有能力有手段,最难得的是他还愿意为了你克制自己,虽说有时显得过火,但瑕不掩瑜,为何非要硬刚呢。”
沈清秋将手捂在脸上,右腿悬于半空,悠悠的摇晃着。声音响起时,带着时光与阅历的沧桑:“师傅,我跪过的。”
“柳清歌死亡那次,被所有人指责,我向山门与世家下跪,没人信。”
“四派联审那次,我向世道与众人下跪,跌落泥潭,再无翻身。”
“地牢之中,我向天命与运道跪下,却再次拉回世间,而今求死不能。”
“服软与下跪总是相同,天命无常,可惜我欲顺天、天不顺我,既然不成,那就逆天吧。”
沈清秋叹口气。
他的面容本属柔和,却被自己常年紧绷成冷酷。他也曾想过与岳七相依为命,长大之后娶妻生子平淡一生,可惜——
当他进入苍穹山,或者说当他离开秋家的那刻起……这些都宛若水面上的泡沫,消逝于黎明之中。
“顺者凡、逆者仙,凡人的命数,也不是天能随意定下的。”
“推断出太多未来,看见太多过去……既然已处于现在,又怎能不搏命呢。”
无厌子:“可是你这次要死了。即便是侥幸身躯不死,神魂也会被你作至尽灭。”
沈清秋:“那就死吧。世间又没什么活路,倒不如早些死了干净。”
……
洛冰河沿着道路来回寻找,终于看见奄奄一息的沈清秋。
他不知对方看到什么存在,却在听到沈清秋的最后‘遗言’时,气的恨不得拎着对方的衣领将人摁水里清醒清醒:
“沈清秋!你向那么多人跪过,为什么不能对我服软?哪怕你说一句好话,我都会听会信的啊!”
“?”
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沈清秋勾了勾嘴角,语气轻飘飘的:“那好吧。反正都要死了,也算最后做件好事。”
“小畜生,你倒是可怜可怜我,带我回家?”
洛冰河将额头抵在沈清秋额头,虔诚的吻上去:“你说的,这次带你回来,绝不允许再离开我!”
……
秋剪罗:“小九,修炼难吗。”
沈清秋:“难。资质破损只能到达山腰,经脉破裂全无进阶可能,金丹破损之后,更是连正常行走都需尽力。”
“然——”
“不破不立,断而复立就是。”
……
狂傲九在路边捡到一个人。
一个……血迹斑斑,几乎看不出来什么模样的人。
原本他没打算多管闲事的。
只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让他将人带了回去。为此——他甚至出门打了一盆水,替对方处理伤口。
待他将对方脸上的脏污清理干净后,狂傲九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被对方所牵引。
这人。
是他的同胞兄弟,其他人的阴谋,还是——
这一世的自己?
是的。
他是重生者。
大约十二岁,也正是他人生的转折点那年,得罪秋剪罗的那一天。他被少年[洛冰河]‘捉住’,两人逃亡未果后一同深陷秋家。
大约半年的时间,[洛冰河]带他离开;又半年,他恢复记忆。两位仇敌重回少年,相依为命却又打闹不断,狂傲九本以为这一世大概要如此被纠缠下去时——
在仙魔大战前夕,[洛冰河]忽然找到他,嘴里说什么‘放他自由’‘还他全新的人生’‘一个足够美好的未来’。
狂傲九不信他。
但狂傲冰确实离开了。
狂傲九外出时偶遇出门做任务的老峰主,得以再次拜入清静峰。后手执修雅于仙魔大战中闯出名头,比柳清歌更快一步崭露头角,奠定‘文德物治修雅剑’名声。
这一世,柳清歌不再喊他‘野路子’;这一世,岳清源的偏爱不再是其他人攻讦他的借口;这一世,通过战火与铁血打出来的声名,他的散修生涯,无人敢质疑。
只是狂傲冰还是拜入了苍穹山。
并在十二岁时,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
死敌再次见面,狂傲九并没有如狂傲冰‘警告’的那般‘对他好一些’。
狂傲冰虽修为不足,却胡搅蛮缠非要与狂傲九住在一块,手段尽出,将[沈清秋刻意勾搭弟子,洛冰河被其蛊惑后非要与他携手]宣传的沸沸扬扬。
狂傲七干脆给狂傲九开权限,让他带狂傲冰外出。顺道给了个[危险]的任务,几乎明示他让弟子[折损]。
狂傲冰明面上笑的人畜无害,转头就威胁狂傲九不准带任何弟子,两人一同去魔界寻心魔剑。
只是——狂傲冰多次试探带他进魔界与无间深渊遛弯,狂傲九都拒绝了。
修真界的金丹大能,被魔族威胁来到人魔边境已是极限,还想让他去魔界生活,怕不是想太多?
——
“醒了?”
“嗯……”沈清秋睁开眼时,下意识伸出手遮住眼。
太亮了,魔界的天因魔气的原因一般都很阴沉,不如人间阳光明媚。无间深渊中更是遮天蔽日,分不清白天黑夜。
而今,如此刺眼的光线,是重回修真界,还是来到凡尘?
洛冰河那个狗东西,允许他在魔宫行走、魔界遛弯,却从不提让他回人间。以天魔血控制于他,还好意思说什么爱,实在是——好笑得很。
“你怎会浑身是伤?”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清秋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过。缓缓将眼前的手掌拿开,沈清秋看见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
“。”
沈清秋呆住了。
无意识的眨眨眼,在对方的‘谁伤的你’中,‘扑通’一声将人压在地上,伸出手掐住对方的脖子。
触感温润,骨节分明。随着虎口的收紧,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变得短促,脸上一点点褪去血色、变得苍白如雪。
不是幻境。
沈清秋仔仔细细的将对方的脸观察一遍,还在脸庞边缘摸了一圈,确认眼前这个人——确实与他用同一张脸。
不知是庆幸还是紧张,沈清秋脸上瞬间染上红晕,急忙松开卡着对方咽喉的手,从地上跳到另一边。
好尴尬。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不仅没以礼相待,还出手差点弄死他。
狂傲九:“……”
沈清秋:“……”
狂傲九从地上站起来,脸上有些无语。
当他看见沈清秋脸上的红晕、和不敢直白看他、却又理直气壮从桌子上将折扇顺过去展开、表现出一副‘自己很忙’的模样,忽然间扯出个无奈的笑。
好吧,他发现对方的时候——也出手试探过。只是那时对方昏迷着,不知道罢了。
对任何人的警惕,是刻在骨子和本能中的,若面前之人能非常容易的接受‘看见自己’,狂傲九反而要怀疑对方的身份。
不过,原来他不知所措时,会表现得如此生硬又好玩,冷硬的脸颊紧绷着,眼眸瞪得幼圆不说,嘴巴还气鼓鼓的,让人看起来就觉得……想戳一戳对方的脸颊。
“笑什么笑!”
沈清秋将脸上的异样压下去,恢复一贯的冷漠。凤眼微眯,折扇轻轻摇着,手指却在摸索着扇骨的机关。
很好,与他的习惯相符,可以第一时间制敌杀人。
“别找了。”狂傲九睨沈清秋一眼,悠闲的坐在一旁。随手给自己倒满一杯茶,伸出手示意沈清秋坐在对面:
“之前被我用掉,还没来得及补充。”
想了想,狂傲九努力拉出个友善的笑:“哪个任务,怎会需要来人魔边境?”
“是那个伤了你?”
可需他出手?
“。”沈清秋面无表情的与狂傲九对视,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终是在某一刻垂下眼帘,坐在一侧。
“不是任务。”沈清秋将折扇放到桌子上,给自己倒杯茶:“没死成,找死而已。”
“嗯?”
“嗯。”
“原来如此。”狂傲九的面容被茶水的蒸汽所遮掩,眼眸略微发光:“越狱?”
“算是。”
“死遁?”
“想过,没成。”
“呵。”狂傲九冷哼一声,食指敲击着瓷杯,给出最终推断:“心魔剑。”
“不是。”
“哦?”狂傲九将茶盏放下,忽然间有了兴趣:“不是这柄剑,如何来我这?”
他现在有七成把握,此人与当时遇见的幼年[洛冰河]来源一处。
又是一位——异界之人。
只是这次,是他的同源。
“无间深渊之中,有一混乱之地。那里气机陨乱,卜算不得,魔物丛生,空间震荡。”
沈清秋抿一口茶,掀起眼帘:“若无意外,应是保管那柄剑的位置。”
“竟是如此。”
狂傲九点点头。
就是不知,是地域孕育了破空之剑,还是剑意搅乱了空间,形成那样的地方。
“此为何时?”沈清秋开始发问。
“距离柳清歌走火入魔,不足三个月。”
“嗯。”沈清秋刚准备点头,眼帘倏然间掀起。瞳孔瞪大,异常警惕的望向狂傲九,肩膀与后背绷紧:“你?”
“之前与天道打了一架,没赢。上苍怜悯,再次睁眼,十三岁。”
狂傲九以手托腮,欣赏着沈清秋警惕如惊鸟的表情,极为悠闲的微微笑了笑:
“倒霉的是,身边缠了个拖油瓶。”
“……”沈清秋扯了扯嘴角,极其不满的看着对自己开玩笑的狂傲九。
这个事情一点也不好笑。
“杀?”
对于不舒服的东西,就要处理掉。
“好啊。”狂傲九看热闹不嫌事大,随手勾了勾,将修雅剑浮在对方身边:“你的呢。”
“战斗中丢了。”
沈清秋随手将修雅抽出来,咬破指尖后试着输送灵力。很好,许是同源的缘故,修雅并不排斥他。
“那可真惨。”
“。”沈清秋半个时辰内无语的次数,已经超过平日里一个月了。
“说人话!”
奇了怪的,怎么总觉得对方贱兮兮的。
“我没有吗?”狂傲九极有兴致的手指伸直后于脸颊上点了点,看向沈清秋的眼神就像是对最亲近的晚辈,总是忍不住逗他:
“灵力什么情况,为什么需要血祭。”
“被狗咬了。”
“哦。”狂傲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你咬了狗,被天魔血所控。”
“……”
沈清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的脸颊赋上红晕:“想打架?”
“你灵力都用不出,怎么赢?”
‘唰——’沈清秋毫不犹豫的一剑刺过去,用实力展示他的武力。
狂傲九稳稳的坐在座位上,上身左右移动着,茶盏的水花都不曾溅出。
——
“沈——”
狂傲冰刚推开房门,破风声裹挟着银白反光便猛刺而来。狂傲冰迅速后退一步,心魔当即出鞘,在沈清秋斩向他的第二招与对方交手。
奇怪。
狂傲冰挑起一边的眉头紧锁起来:[沈清秋]何时修了硬家功夫,连修雅这种细剑都能打出力劈华山这种纯武力招式?
而且,对方所使用的,貌似不是灵力。
噼里啪啦之间,狂傲冰仔细查看着[沈清秋]的步伐与路数,眉毛越蹙越紧。
初看截然不同,细看却觉得形事逻辑相同,但——这样硬碰硬且杀意四溢的招式,实在不像是养尊处优这么久的[沈清秋]能打出来的模样。
怎的,做噩梦了?
如果说[沈清秋]忽然梦见上辈子的事情,又正好遇见他回来。以一腔怒气与他对打,招招式式都想取他性命,倒也勉强说得通。
“沈清秋,你梦见什么了?”
狂傲冰一边与沈清秋对打,一边试着施展梦魇之术将人稳定下来。若是这家伙连梦境现实都分不清,估计要舍些血来替他稳定情况了。
不过——好生生的,怎么忽然走火入魔?受什么刺激了?
沈清秋没回答他,只是一味寻找着狂傲冰的破绽,在某些时刻咬破食指,虚空画符的同时爆禁术。
“沈清秋!”狂傲冰看着沈清秋开大,以及嘴角溢出的血迹,瞳孔募得眯起来:“本王说过多少次,不准受伤!”
跟他打就打,搞什么燃命爆种?
到底遇见了什么,还是梦见了什么,怎么莫名其妙跟变了个人似的,要跟他拼命?
‘咔——’‘哗——’
狂傲冰再次与沈清秋拉开距离,心中的违和感越来越重。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沈清秋]的样子不像是不使用灵力,更像是……用不出灵力。
而且,他身上的天魔气息太重了。时不时看向他的视线里,灼热的令他都感到心惊。
[沈清秋]怎么可能如此‘热情’?
上一次他遇见的,还是另一个世界的……[温柔沈垣]。
所以——这个人,绝不是他的[沈清秋]。
一招不慎,狂傲冰身上被划出几道血痕。原本这不算什么,狂傲冰却看见——
沈清秋的眸子宛如被点燃的焰火瞬间亮了起来,视线极其直白且强烈的锁在他溢出鲜血的、裸%露的脖颈之上。
而且,他还看见对方的喉结明显滚动一下,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唇。
讲真,这张脸、这个动作,都是带有极其诱导性的。如果是狂傲九,别说露出这种对他势在必得的热切目光,就是平日里喝水下咽的动作,都能引起狂傲冰的狂热。
但——
这个人不是他的。
而且,面前这个‘沈清秋’,对他的[欲],不是男女之情,而是——食物。
他竟是将自己当成了可猎食的食物,想要撕开他的脖颈,咬断他的动脉,吸食血液中存在的生命本源!
——
狂傲冰将人隔空丢在地上时,果不其然在房间里看见悠闲喝茶的狂傲九。一把将对方手中的杯子抢走,半点不在乎狂傲九眯起的凤眼,大大咧咧坐在一旁:
“沈清秋,你从哪拣回来的人?”
“自个杀不了我,就让他杀我?为人师尊,怎么能如此狠心?”
“呵。”狂傲九翻个白眼,重新取个杯子斟上七分,极其嫌弃狂傲冰身上的汗臭气:“滚。”
“要不要本王提醒你一下,他体内生机尽断,全靠天魔血续命。想救他,唯有求本王?”
狂傲冰将胳膊伸开,极其哥俩好的想要揽狂傲九的肩膀:“自己捡的软肋,不能怪本王握着他的命。”
狂傲九避开狂傲冰的动作,从板凳上站起来,将沈清秋从地面抱到床榻上,径自给人输灵力。
泥牛入海,杯水车薪。
狂傲冰也不计较狂傲九不理睬自己的事情,只端坐于桌边,撑起一只手饶有兴趣的看着狂傲九行无用功。
若那个世界的[洛冰河]过来,或许他还不能以这件事威胁狂傲九。
但现在——
狂傲九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狂傲冰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