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知恩》钺声

3、认出

　　陈知恩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突然翻越栏杆跳进跑道。
　　顾雾知。
　　"你干什么..."陈知恩话音未落，就被顾雾知拽住了手腕。那人掌心滚烫，力道大得惊人。
　　“去医务室。”
　　陈知恩一愣：“去医务室干嘛，我还没跑完…”
　　不等陈知恩话说完，看台的声音又此起彼伏的响起。
　　“不是，这是在干什么啊？顾雾知怎么过来了？”
　　看台的声音刺入陈知恩的耳朵里：“松手。”
　　“不松，跟我去医务室，你都流血了。”
　　陈知恩眼神暗了暗，看向顾雾知，语气冷的像寒冬：“我知道，松手，我自己会去。”
　　顾雾知的手松开了。
　　陈知恩的手腕上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那片皮肤像被灼伤般发烫。他头也不回地转身，拖着受伤的腿往跑道外走去。
　　看台上的嘘声和议论像潮水般涌来，尖锐的笑声格外刺耳："装什么装啊，跑不动就别报名啊！"
　　阳光毒辣地晒在颈后，汗水混着血水浸透了运动服。医务室在教学楼最西侧，平时五分钟的路程此刻显得格外漫长。陈拐过看台时，陈知恩的右腿突然一软，他猛地扶住墙壁才没跪倒在地上。
　　陈知恩托着膝盖走到了医务室。
　　“同学，你这膝盖有点严重啊。”
　　陈知恩低头看着腿上，扯了扯嘴角：“麻烦了。”
　　嗡
　　手机在口袋中突然震动起来，陈知恩掏出手机，打开一看。
　　苏怜的消息。
　　“恩，跑步跑的咋样？第几？”
　　“还有放学来我家不，我新买的游戏机”
　　陈知恩随手回了句苏怜的消息
　　心里想着刚才发生的事，不明白为什么顾雾知要跑过来，想到这论坛的事，陈知恩自嘲的动了动嘴角，怕和我挂上关系，那为什么还要过来。
　　陈知恩又打趣的回复了几句，突然感觉一道实现落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识抬头，正对上门口顾雾知的视线。
　　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对视，空气仿佛凝固了。顾雾知的眼睛在逆光中呈现出琥珀般的浅褐色，里面翻涌着陈知恩读不懂的情绪。他的嘴唇动了一下，走了过来坐在陈知恩的旁边。
　　陈知恩疑惑的看了看顾雾知，不动声色的朝旁边挪了挪。
　　“你来这干什么，你受伤了？”陈知恩问。
　　“没有。”
　　“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这一句话直接把陈知恩干蒙了。
　　我有没有事关你什么事，为什么要关心我？
　　陈知恩心里一万个疑问，眉头紧皱。
　　最后千言万语凝成一句：“不用。”
　　顾雾知低头看了眼陈知恩腿上的伤，伤口已经止过血了，白净的腿上挂着不属于的色彩。
　　顾雾知张了张口：“你不记得我了？”
　　“记得，你上次在校门口帮了我。”
　　顾雾知眉头微皱：“还有呢？”
　　“还有？”
　　“空教室那次？”
　　顾雾知眼神暗了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陈知恩有点无语，顾雾知是学校高三出了名的学习好，成绩好，人长的帅。
　　校榜上面有图有名字。
　　顾雾知，优秀三好学生。
　　就在学校正门口，不知道才奇怪吧。
　　“学校大门的标榜啊。”
　　顾雾知听完一愣。
　　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陈知恩：“就这？”
　　陈知恩有点好笑：“昂，就这”
　　顾雾知整个人如同灌入了冷水里，眼神里透露着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陈知恩。
　　“我们…初中的时候一个学校的你知道吗…”顾雾知不死心的试探着。
　　“初中吗。”
　　陈知恩思考了下，初中…初中…
　　“不知道。”
　　顾雾知急了：“初中的时候，你还给弹过我的谱子给我听，这你也不记得了？”
　　陈知恩想了一下，突然拍了下大腿：“我靠，你是他啊？！”
　　还没等顾雾知开口，陈知恩又接着说：“可是，我记得…”陈知恩上下打量了顾雾知。
　　双眼皮，大眼睛，脸瘦瘦的
　　怎么看都不是当年的那个人啊…
　　“可是，我记得那个人是个胖子啊……我去……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陈知恩终于反应过来。
　　顾雾知闭上眼定了定神。
　　“因为你，我下定决心把体重减了下来。”
　　因为我……？
　　顾雾知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猛地砸进陈知恩的记忆里，激起一片涟漪。
　　陈知恩愣住，喉咙莫名发紧：“……因为我？”
　　顾雾知看着他，眼神认真得几乎灼人：“你说过，‘弹琴的人手指要灵活，瘦了的话会比现在弹的更好’。”
　　陈知恩瞪大眼睛：“我靠，我随口一说你就当真了？！”
　　顾雾知垂下眼睫，语气平静：“嗯。”
　　陈知恩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腿上的伤，又抬头看了看顾雾知，忽然觉得有点荒唐——当年那个被他随口一句话打击到的胖小子，现在居然变化这么大。
　　医务室里的消毒水味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气氛莫名微妙起来
　　陈知恩想起初中的时候，他给他弹过一首曲子。
　　当时正忙着准备考试，怕抢不到图书馆抱着书本正往图书馆赶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书本全掉在了地上，
　　陈知恩手忙脚乱地捡着散落的试卷，抬头就看见一个胖乎乎的男生正笨拙地蹲下来帮他收拾。
　　“对不起啊，我走得太急了。”陈知恩有点不好意思。
　　男生摇摇头，把整理好的书本递给他：“没事。”
　　陈知恩匆匆道谢，正要离开，忽然瞥见男生怀里露出一角的乐谱。
　　“咦，你学钢琴？”他停下脚步。
　　男生愣了一下，点点头：“嗯……不过弹得不好。”
　　陈知恩笑了：“巧了，我也弹。”他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男生有些失落的表情，突然说：“要不，我给你弹一首？”
　　——
　　记忆回笼，陈知恩盯着眼前完全变了个模样的顾雾知，震惊得说不出话。
　　顾雾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当时在音乐教室弹了我写的谱子，还说我节奏卡的不对”
　　陈知恩瞪大眼睛：“我去，真是你啊！”
　　顾雾知看着他，眼神复杂：“你当时还说，等我弹好了，再找你合奏。”
　　陈知恩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啊……我说过吗？”
　　顾雾知：“……”
　　空气突然安静。
　　陈知恩干笑两声，试图缓解气氛：“那个……你现在弹得怎么样？”
　　顾雾知静静看着他，忽然笑了：“托你的福，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