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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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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悄无声息的来了。现在过年越来越没意思。可能是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以前总盼着过年能吃到的好东西现在每天都能吃的到,新衣服想买就买,所以新年越来越没有意义,一点盼头都没有。我从来就不喜欢过年,尤其是上完初中之后就更不喜欢。几天前我曾经跟一鸣说干脆让我自己一个人在家了此余年得了,结果遭到了她严重反对,说什么也要我年三十在她家过。我拗不过她,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她回家了。
一鸣的爸爸妈妈对我很好,饭桌上不断给我夹这夹那的,堆的我碗里像小山一样。估计是一鸣之前跟他们说过我不喜欢吃菜,所以两位才不间断的几乎把所有菜里面的肉都挑给了我,整的我特不好意思。我望望盘子里清一色的绿,再看看碗里各种肉,对着眼角抽筋的一鸣很艰难的憋着笑。一鸣的妈妈一直拉着我的手问我这问我那的,十二点敲钟的时候还给了我一个鼓鼓的红包,说过年了,当阿姨的一点小意思,说完还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笑的一脸和蔼。
看我拿到了红包,一鸣也伸着脖子在那等着,故意往我的方向挪了挪屁股,结果两位老人像没事人了一样去厨房忙活煮饺子去了,一鸣瞪着眼睛看着我,然后又看看我手里的红包,立马站起来冲厨房去了。几分钟之后,又喜滋滋的拿着一个明显是后补上去连封口都还没封的红包出来了。
放完鞭炮我们开始吃饺子,电视机里春节晚会热闹的音乐把新年的气氛烘托的很浓。在一鸣这个小家里虽然没几个人,但是显得其乐融融的。一鸣的爸爸夹着一个饺子在那里嘟囔:“都多大的人了,还跟自己爸妈要红包……”一鸣的妈妈用手肘碰了一下一鸣爸爸。我就在那里装没看见,埋头苦吃。
“咋的,我又不是后妈生的。夏薇都有,我凭什么没有。”一鸣撅着嘴,又往碗里倒了点醋。
她爸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守岁,我从来不参与。直接上床睡觉。一晚上短信就没断过,都是朋友们发来的祝福。刚才忙着帮忙包饺子,又看电视,基本上没怎么理手机。躺在床上我一条一条仔细的读。大多是互相转发的,各种各样的顺口溜或者图案什么的,挺有意思。看到最后一条,是王乔森发来的。内容我一看就郁闷:“我会努力让你接受我的。”
我删。
这人咋死皮赖脸的。没错,我是缺个男朋友,但是他绝对不是我那盆菜。首先,他是一鸣的男朋友。其次,我对他没什么感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猎奇心理?越反抗他就越想要?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翻个身睡过去了。
大年初五,我用保温饭盒装了十五个蒸饺,坐了一个小时的公车来到疗养院。特地拐到小茹的办公室去问了一下最近陆函的情况,她说最近陆函时好时坏的,情绪很不稳定。至于原因,谁也不知道。其实只是在受到外界刺激之后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但是最近都没有什么人接近他,他也不主动跟别人说话,按理来说并不可能会变成这样。
呵,科学,有很多时候也都是科学不能解释的。谁知道呢。我推开房门轻轻的走了进去。陆函正坐在病床上瞅着外面发呆。房间里很温暖,所以陆函也只是穿了一件单薄的病服而已,消瘦的背影让我很是心疼。
“嘿……”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我开门的吱呀声,我跟他小声的打了声招呼。
他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安静的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的上扬。
“恭喜你,又老了一岁。我给你带了饺子来,是你最喜欢的萝卜牛肉馅的呢。过来吃点吧,还热的。”我过去,坐在他旁边,从包里拿出用毛巾包裹着还有点烫的饭盒。
“夏薇,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冬天很漫长?”陆函又把视线转到了窗外。
“觉得闷了么?我让螃蟹他们多来看你几次吧,会不会觉得烦?”我又从包里拿出一双方便筷子。
“螃蟹?谁是螃蟹?”陆函一脸疑问的望向我。
我心往下一沉,手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没,你不认识,是我大学的一个同学,我记错了,以为你也认识呢。”我捡起筷子,说:“我去刷一下,掉地上了。”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
盥洗室里,我把水龙头拧开,放很大的水,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我用力的刷着筷子,心里没由来的特别绝望。陆函,陆函,我到底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冰冷的水哗哗的冲着我的手,没多一会就冻的通红通红的。我擦了擦眼泪,深呼吸几次,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又回到了病房。把筷子递给陆函的时候他看见了我通红的双手,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了我的手,搓了几下,贴在脸颊上。
“都冻红了。”他歪着头认真的说。脸颊上都没什么肉了,甚至有点凹陷。我闭上眼睛用双手仔仔细细的摸着他的脸,这是我曾经多么爱的一张脸。阳光,青春,飞扬跋扈的一张脸,现在却被生活折磨成了这样。硬生生的把棱角都磨灭了,还留下了一系列的后遗症。有一年冬天,陆函牵着我在大雪纷飞的马路上行走,他说,以后冬天有我就不用怕手脚冰凉了,你可以把脚窝在我的肚子上,手放在我的颈窝里,这样你就暖和了。雪簌簌的下着,悄无声息,我包裹的只剩两只眼睛在外面,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的那么看着他。然后他亲吻了我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我真觉得这就是永恒。
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滑落下来,顺着脸颊流到下巴,然后又滴落下去。我不敢睁开眼睛,不敢看陆函的表情,也不敢去面对此时此刻的情景。很想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然后就不用去面对这一切的一切。陆函把我拥在了怀里,我抓着他的衣襟努力压抑着自己不哭出声来。
“夏薇,我不想一直呆在这里,我想回去了。”陆函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任着眼泪湿了他的衣襟。
我回到书店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斗鱼离开了。跟一鸣说我需要整理一下情绪,独处几天。一鸣看我眼睛红红的,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有事打电话。
我拎着箱子回了家,把斗鱼放在玄关的鞋架上,箱子立在脚边,闻着屋子里有点发霉的味道站在那里发愣。好像第一次去别人家一样,打量着自己的家。这是我买下来的二手房,酒店式公寓,因为举架高所以原来主人还打了个阁楼。精装,根本不用我操心,搬进来就可以住。高一的时候我在网上看见主人发的卖房子的帖子,就一股热的打了电话。原来跟爸妈一起住的120平的房子让我托姨妈给卖出去了,换成了这个。小点好,自己一个人住,要那么大房子干嘛,一说话都有回音。
陆函来过几次,大学暑假的时候。厨房的很多锅碗都是他买的,到现在我闭上眼睛还能想起来他围着围裙拿着锅铲惊慌失措的样子。我笑他,明明不会做饭还要硬逞能,买这么一堆摆设品回来。陆函说,他要学着做饭,这样就不用忍受我天天供应各种口味的泡面日子。他拥着我在沙发上晃悠,打量着这个小屋,说以后我要赚钱,也给我们买一个一样的小屋,不用太大,装潢要特别精致。我说干脆你就搬过来算了,这个屋子挺好。他说不要,这么一来像个倒插门的女婿一样,没面子。我要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我自己的家。我们就在这个小屋里互相依偎,想象着我们的未来。可一切的一切,都结束在大学一年级的下半学期。
这辈子,我最爱的也是最爱我的两个人早早的离我而去了,而我以为找到了能共度一生的男人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也许,我上辈子真的是造了什么孽,老天要这么折磨我。我不想放弃陆函,他认识我,记得我,他仍然爱我。但是我已经搞不清现在我是还在爱他还是只是在履行一种责任。不想去想这种问题,每次越往深想我就越恐惧。我害怕接受新的感情,我会自责,因为我背叛了现在心里如小孩子一样脆弱的陆函。可是,这样下去究竟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