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十六声 温鸢剧情向同人文」盈满则溢》小金井吉法师

5、容鸢视角第一幕

　　容鸢就这样成为了樊楼的常客。逢休沐就到樊楼三层订个包间，专心研习她的机关术，累了在榻上直接歇息。
　　她也不是聋的，能听手下人悄悄议论容将军原来喜欢的是小娘子，休沐的日子一不去私会就难受得紧，而且这种名声还有愈演愈烈之势，但她没有反驳。
　　外人看来，慕容家有御赐的宅邸，那大院光从外头看就气派非凡，没人会放着这种豪宅不住流连樊楼，毕竟樊楼再奢华，也比不得一般权贵人家的住宅。那容鸢有家不回，只能是因为喜欢樊楼的小娘子了。
　　武艺高强、相扑技艺高超又爱去樊楼和小娘子对饮的容将军，在金明池的水军里就再也不是区区一介女将。对她来说这就够了。
　　虽然樊楼确实嘈杂了一点，醉花阴的小师姐们也爱找她谈天，有些影响她研习机巧，但不管是那热闹的歌舞酒令，还是和好奇的小师姐聊天，她全都不介意。毕竟她也没指望自己几天留宿一次樊楼能做出什么惊世之作。
　　说到底，离了金明池，下了五牙大舰，她确实无处可去。她只是恰巧开始畏惧那个得一直呆在五牙大舰上的自己而已。
　　谈不上变故的变故发生在某一天，有个醉花阴的小娘子突然闯进了春水阁的浴室，痴痴地看着容鸢，然后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容鸢大概能猜到些的，樊楼的人优待她，是打着金明池的主意。只是她以为樊楼的人还会等等再出手，没想到这么早就沉不住气了。
　　但是，容鸢透过水气看了眼那个低着头的小娘子，终究是有些心软。
　　她认得对方，二八之龄，在她这里只是个妹妹。那妹妹虽然身在醉花阴，但热衷算学，也喜欢墨家的机关术，发现容鸢二者都精通不是一般的粗鄙武将后，每天就伸着脖子等容鸢来。
　　之前某次容鸢来时，那妹妹还拿了朵木刻的花来给她看，花是榫卯拼接出来的，刀工略显粗糙，花瓣间的接口处也有凿坏的导致衔接不紧密，摇一摇整朵花还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而且没加任何机括，只能算一个雕塑罢了。容鸢在她殷切的期盼中，表示可以给改一下。
　　后来容鸢就给她改好了，改成了一个花苞，容鸢在里头加了个小机关，按一下那花朵的花瓣就会绽开。
　　她记得木头花盛放的那一刻，少女开心到跳她身上搂着她的脖子喊了声“谢谢容姐姐”。
　　她想，这个人也许是有几分真情吧。
　　樊楼想探她消息是真，但派来接近她的人，也有真心。这让她动了再也不来樊楼的念头。
　　“容姐姐，”眼前的人近乎卑微地请求她，“我是真的心悦于您！”
　　容鸢擦了头发披了衣服从池子里站起，无奈地说：“心领了，但我早已心有所属。”虽然她已经记不太清那个孤云门人的长相了。
　　“容姐姐，”少女哭得愈发伤心，“我不是跟您奢求一生啊……一天……不，一夜……不是，一刻！就一刻，可否？”
　　容鸢觉得池子泡久了头疼。

　　容鸢本来不打算再来樊楼的，可是又一个休沐日到了，她在御园兜了两圈都没有找到事做，又不想回船上待着，最后只能去了校场。
　　手底下有个小督头本来在那儿练刀，看到她就斗胆跑来问她是不是相好的小娘子找她闹脾气，因为上次她去樊楼回来在工场锯了一夜的木料，翌日操练时还把他们都揍了一遍，看着心情就不好。
　　容鸢也不好直接拆穿自己从来没有相好的在樊楼，只好回房背了西山匣就往樊楼去。
　　她一路思忖着如果遇到周蔷主动来问，是装傻再发火，还是亮牌再发火。
　　容鸢终究是心软的，她答应了那个少女流着泪求的“一刻”，只因对方同她说不希望从未和真心爱过的人春风一度，就要为了樊楼赋予的使命去和他人逢场作戏。
　　她知道樊楼探听情报不总是如此，但她让那个少女相信她信了。
　　她记得那双不灵巧的手如何为她卸去繁复的衣物，那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如何笨拙地试图取悦于她，但是落在她身上的吻骤然停止，少女红着眼眶看着始终木然的心上人，最终颤颤巍巍去拿来了一个瓷瓶。
　　少女说若是姐姐不愿，瓶中的酒可以帮姐姐好受一些。她马上明白瓶中是什么。
　　少女期期艾艾地看着她，她毫不犹豫地接过来仰头就喝。但是给药的人却不愿了，劈手夺过瓷瓶就掷在地上。
　　“容姐姐，你当真狠心。”少女红着眼控诉她，然后捂着嘴跑了。
　　容鸢任她开门跑远，并不想追。
　　那药容鸢只喝了一半，药效发作很快，她开始发热了。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容鸢以最快速度穿好了衣服，离开了厢房。
　　容鸢在扣上腰带的时候，感到一阵头晕。因为体内燥热难耐，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她偏头想甩掉那种感觉，却刚好越过中庭在半空飞舞的醉花阴弟子，看到一道金色的身影坐在对面二楼。
　　那衣裳上滚着的金线反射着樊楼的灯火，闪得她眼睛也开始疼。容鸢移开了视线。
　　她当时想，这般炫耀富贵的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
　　却没想到，是个背后议论他人之事的人。
　　容鸢听到有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和醉花阴的弟子谈论那日的事，不觉有些恼火。
　　她背着西山匣走上二楼，本来想循声去找人对峙，结果一道金色的身影硬生生截断了她的去路。
　　俊秀清瘦的青年从发丝到一身衣服都像金丝织出来的，晃得容鸢眼睛又疼了。竟和那日从三楼望去看到的一样。
　　容鸢自嘲，倒要感谢这个富贵人当时助她清醒了。
　　“容大将军，久闻大名，幸会。”对面的青年笑容可掬。
　　“久闻？不是刚刚才听的吗？”容鸢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后方缩在一起的三个醉花阴弟子。她懒得记都有谁，反正都算周蔷头上好了。
　　“哪里的话，本公子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想结识将军了。”对面的人满脸的诚恳，但那双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这个人，倒是一点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容鸢不认识这个人，不知道她的底细和身份。她为什么女扮男装？她为什么向醉花阴弟子打听自己？但容鸢能确定，这个女人和醉花阴不是一条心，心下有了计较。
　　“你是谁？”容鸢问。
　　“失敬，在下未央城的温无缺。”
　　有那么一会儿，容鸢有种冲动，想就这么耗下去，看看这位温无缺脸上无懈可击的笑脸能挂着多久，又能忍受跟她这样互相客套多久？
　　但是容鸢没这个时间，肩上的西山匣也重，她不想一直背着。
　　容鸢刚要张口，温无缺就满脸谄媚地抢白：“本公子实在对大将军景仰得很，才向各位姐姐打听，请容大将军莫怪。为了表示歉意，本公子愿意自罚三坛樊楼最醇厚的佳酿醉仙饮。”
　　“三坛？”容鸢扬眉，眼角的余光扫到那三个醉花阴弟子一脸的愤慨。她们会是这个反应，难道，这温无缺所有吃喝的账是算醉花阴头上？那要三坛有点少。
　　温无缺似乎领会到她的意思，一边朝着通向三层的楼梯比了个“请”的手势，一边坚决说：“五坛也是可以舍命陪君子的。就送到容大将军的包厢！”
　　容鸢有那么些希望她可以更大胆点，不过占樊楼便宜还是点到为止为宜。容鸢没有特别示意，只是自顾自往上走，她的耳朵能听到那个温无缺非常自觉地就跟着她了。
　　容鸢想，这未央城温家的人倒是个个皮厚。比如之前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的温二郎，现在每次看到她也是一副崇敬的模样，刚才还邀请她去指点一番，被她推辞了。

　　温无缺一踏上三楼，脚步声都不一样了，轻快许多。容鸢听着声，稍稍偏头，问：“你很开心？”樊楼愿意送上顶级佳酿的贵客，会稀罕能上三楼？
　　“托将军的福。”温无缺笑道。
　　“你利用我。”容鸢直言。
　　“不宜？”温无缺面无惧色，仍旧坦率地直视容鸢的眼睛。
　　“宜。”
　　不等这温公子嘴里又蹦跶出什么惊人的字眼，容鸢身法迅捷，一个旋身直接欺身上前将人堵在了墙上，双臂卡在温无缺肩膀两侧，让人动弹不得。
　　突然被人拍在墙上，温无缺显然有点不满，不过她随即反应过来，伸长了脖子越过容鸢的肩膀快速张望了两眼。
　　好得很，刚才闲话没白听。
　　“哎哟，容大将军，您可真狠心。”温无缺缩回脑袋，表情夸张，但是压低声音调笑她。
　　容鸢没接这话。从她今天踏进樊楼起，她就知道那双眼一直在她身后不远处偷偷看她。现在那双眼还藏在楼梯后面，正偷偷看着她们。
　　容鸢想起几天前那张稚嫩的脸满是悲愤地控诉她的情景，就觉得烦燥。
　　好得很，她还没去找她们算账，樊楼又有花样。
　　都是要利用她，不如直率些让她没有顾虑多好。容鸢思及此，目光锁定在洋洋得意的温无缺脸上。
　　温无缺那俊俏的脸蛋是有两分英气，但想必樊楼的人都知道她不是什么公子。所以，于她目前的名声倒是般配。
　　“大将军，您盯着本公子作甚？”温无缺神情里看不到一丝惊慌，那样子倒像一个看到鱼儿上钩的钓叟。
　　“说下你和樊楼的关系。”容鸢没有和她打哑谜的打算，压低了声音凑她耳边命令道。
　　“樊楼需要一个东阙公子，所以本公子来了。”温无缺回答，但有点答非所问。
　　“东阙公子，”容鸢的脸蹭上了温无缺的侧脸，仍旧贴在她耳边说，“东阙公子利用完了本将军，该轮到本将军利用公子了。”说罢，她双唇虚虚扫过温无缺的脸，停在了那惯于调笑的唇角，没有更进一步。她选择顺势把人圈进怀中，往自己订好的厢房里推。
　　樊楼三层的廊下总是站满了开封权贵人家的护卫，如果不是为了震慑那躲在暗处的不死心的人，容鸢本来也不愿意大庭广众做出如此出格的行为。演到这里她都能猜到明天军中和朝里会怎么传她了。
　　容鸢边把人带屋里，边顺手扯掉了温无缺那身满是金丝的外袍掷在地上。她记得这种时候她也应该脱衣服，但是她的衣服脱着麻烦，所以她看一眼被她推到榻上的温无缺，心一横把背上的西山匣往地上那外袍上一掼，再稍稍松了下自己的腰带，好把自己的衣服褪到肩头。容鸢手撑在榻边，居高临下地瞪着温无缺。
　　“东阙公子，”门口的醉花阴弟子轻敲了两下还开着的门，小心翼翼地说，“您方才点的醉仙饮————”
　　“放下，出去。”容鸢拿出平时演兵时候的气势，命令道。
　　醉花阴弟子应和着把五坛酒放在桌上，倒退着离开房间，眼睛一直粘在容鸢露出的肩头，毫不掩饰赞美之情。
　　毫不掩饰的还有一人。温无缺正直勾勾盯着她颈窝看。
　　容鸢从温无缺身上退开，起身稍稍运气便一甩袖子把门带上，再捞起自己刚扔掉的西山匣，对着弹出的刀片上的倒影开始整理自己那经过刚才那一出而有点散掉的头发。
　　温无缺还赖在榻上，大剌剌地抻开四肢伸了个懒腰，现在那双透着精光的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酒。
　　容鸢其实不理解她要酒的目的，因为这人在樊楼显然不缺吃喝。但她斗胆一口气要五坛最贵的酒，这能让周蔷出点血的事容鸢乐意看。容鸢不懂酒，也算不得海量，这酒的价值还是容鸢初次来樊楼的时候，属下们一口气花光了她半个月的俸禄，她才会印象深刻。当时她以为什么酒能掏空她的钱袋子，没想到是这种用精致酒具装着的上乘佳酿。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手底下那几个粗鲁汉子的样子，鄙夷他们肯定当平日喝的一大缸子兑水浊酒那样牛饮了，真是牛嚼牡丹。
　　“公子倒是好算计。”容鸢扬手把温无缺的外袍扔了过去。
　　容鸢不懂温无缺要酒是做什么，但能想通温无缺主动攀附自己是想做什么。上次和这次，温无缺都被安排在二楼的雅座，虽说二楼的雅座也是一般人高攀不上的了，但既然温无缺说樊楼需要一个东阙公子，那就是樊楼让她来扮东阙公子。容鸢对这个名号印象不多，但记得当初被逐出师门的小师叔去讨好东阙公子的传闻，想必是个人物。而这样的人物，哪怕是假的，樊楼却没有安排她上三楼，想必是故意的。而温无缺，就是不服这种故意。
　　温无缺抱着她的衣服一个鲤鱼打挺，在榻上端端正正地坐好。
　　“大将军需要本公子的帮忙吗？”温无缺讨好地问，视线又从酒瓶子移回了容鸢身上。
　　容鸢默默合上衣襟，遮断温无缺的视线，淡道：“不用。”
　　温无缺又看回了她地宝贝醉仙饮，扯了榻上垫着的绢布就把酒坛子都兜在一起，一副要拿了酒就跑的架势。
　　容鸢本可以让她就这么离开，如果不是门口又传来她不喜欢听的声音的话。
　　樊楼的人是不是没完没了了？
　　“慢着。”容鸢开口阻止，“公子利用本将军来三楼，本将军利用公子劝慰一个伤心人，这件事两清了。但是，公子与人背后非议本将军，这事没清。”
　　温无缺眼珠子一转，立马一本正经地开始狡辩：“容将军真爱说笑，方才容将军分明跟本公子说了‘互相利用，便是两清’，互相，那就是你我所为互相抵消，可没单说哪件。”
　　“我什么时候说了？”容鸢也不跟她打官腔了，难得休沐还要这么说话真的很累，容鸢稍稍跨两步就站到了桌前，一张脸又凑了过去，问，“在这里说的吗？”
　　“你当真要我喝五坛？”温无缺脸上终于露出了点惊慌的神色，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又是装的，毕竟她没有后退，而是选择双手撑在桌上，倾身迎上更进一步缩短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先喝三坛，欠下的两坛我想好了再找你。”容鸢贴到温无缺耳畔，跟她讨价还价。
　　温无缺也学她的样子，凑在她耳边，低声说：“容大将军可曾听说过，三十六计，一劳永逸计？”
　　“三十六计，没有这条————”容鸢正欲反驳，却突然被左耳垂传来的针刺感打断了。
　　是温无缺一偏头轻咬了她的耳朵。意识到到这一点的容鸢，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像折断的弓弦一样绷断了。
　　温无缺半咬半含着她的耳朵说话，惹得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她四肢百骸游走：“一劳永逸，五坛酒外再帮我捎五坛带走。”
　　几乎是下意识地，容鸢抬手把温无缺的脸扇开了。她没有刻意留力，温无缺如果不是之前就扶着桌子，已经跌倒在地了。
　　挨了容鸢一掌的温无缺脸一歪，愣神片刻便冲着容鸢咧嘴笑了，一口白牙上还沾着血，分不清是容鸢左耳上的，还是温无缺自己刚咬到嘴皮子了。
　　“我的好将军，原来您好这口。”温无缺的左脸已经开始变肿，这让她巍然不动的笑容显得有些诡异，她好涵养的地看着容鸢，似是挑衅般调笑道，“那一般的小娘子，可真的比不上我。将军可尽管试试。”
　　容鸢感觉左耳像火烧一样疼，这种疼痛好像正在影响她的判断力。容鸢其实从来就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鬼使神差地，容鸢拽着温无缺的衣领把人扯到了面前。
　　她倒也想说点什么来回击，但是还未及开口，温无缺已经一手勾着她的腰带，吻上了她的左耳，舔舐着自己无意间咬出来的血。
　　“我的好将军，教教我这衣带应该怎么解。”温无缺贴着她的耳边低语。
　　容鸢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住了温无缺停在自己腰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