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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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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安走后,邱与还到底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又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时太阳已至头顶。
颜木在外间听到响动赶忙走进来,见她想要起身上前将其扶靠在床边,说:“宫里送来了一支血人参,厨子将其和乌鸡炖了,正在小厨房温着,我让人送来,大人喝点。”
“气消了?”邱与还对于鸡汤无可无不可,见到颜木倒是有点惊讶。
自从上次她拒绝离开,两人闹得不愉快之后,颜木这小妮子就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
尽管府中的事务还是一贯安排得井井有条,可就是不怎么见到她人,还美名其曰事务繁忙。
表面上看来,颜木既是邱与还这府上的总管,又是监察司的右使,身兼数职好像确实没有多少空闲,
但监察司大部分是杜笙在打理,她只不过在监察司挂个名,方便偶尔外出帮邱与还办事时有个名头。
主要任务还是给邱与还打下手和遮掩,毕竟邱与还女扮男装,即使是在自己府内有些事情也不能假他人之手。
所以说什么事务繁忙都只是这小妮子找的借口罢了。
“没有生气,不是说了帮你去查小内侍了,这小内侍还真有点东西,人我已经带到监察司,等你身体养好了再自己去审吧。”颜木抿唇为自己辩解。
内侍?
被她这么一说,邱与还才想起来,之前带着李二狗的账本进宫找随安时,碰到的那个叫小叶子的内侍。
用膳时她观其双手白嫩不似寻常内侍般布满老茧,心中存疑,回来后原本是想让杜笙去查,奈何那时杜笙追查乌三息不在都城,便吩咐了尉江派暗卫去调查,
也怪自己这段时间太忙,一下子倒是把这事给忘了,只是没想到这事最后落到了颜木手上。
“对啊,那个内侍可不是真的内侍,当初净身时他花钱买通了负责净身的老太监,浑水摸鱼,后来小喜长水痘也是这内侍的手笔,为的就是在养心殿当差,
只是这人手段不高明,嘴巴倒是挺硬,并没有供出其背后的主子是谁,现在被收押在监察司监牢里。"
"你直接把人给抓了?"邱与还惊讶地问。
"啊,我查到他一直在偷偷向外传递消息,信鸽被我截了,人赃俱获就抓了。"颜木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还没觉察出哪里不对。
邱与还瞬间头疼起来,这无缘无故就把养心殿,皇帝眼皮子底下的人给抓了,难怪昨晚随安突然来府里找她,估计也是来要个说法。
当初杜笙执意让颜木留在自己身边说是感谢救命之恩,留下颜木好照顾帮衬自己,
她看最主要的还是他清楚自家小妹的马虎大咧,不敢让其在监察司做事,看吧,这第一次擅自行动就差点捅出个大篓子。
不论其他,幸好她和随安之间彼此信任,随安也清楚暗卫不会随意拿人,要不然往大了说这可是在挑衅君威,她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邱与还长叹了一口气,说:“这次就算了。”
抓都抓了,她也只能到时候找个机会和随安解释。
接着又严肃道:“下次可不能自作主张,凡事都先过问我再行动。”
“知道了。”颜木见她神色凝重也察觉到自己这次办得不妥当,乖乖应承下来。
厨房将鸡汤送进来,颜木拗不过邱与还只好扶着她起身坐到桌前,见其喝了半碗不到就不喝了,皱眉不满道:“大人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就吃这么点怎么能行。”
邱与还摆摆手,正欲说什么,喉咙一阵麻痒顿时剧烈咳嗽起来,颜木忙轻拍其脊背,待咳嗽终于消停,她才继续道:“够了,虚不受补。”
说完过了好一阵都没听到回话,邱与还纳闷地抬眼,这一看不得了。
只见颜木耷拉着眼皮,贝齿紧咬下唇,那力度像是和自己有仇一般,嘴唇都要被其咬破了,通红的眼眶水汪汪地盯着自己。
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小妮子是在愧疚。
有些好笑道:“做什么这么看着我,大人我不是好好的。”
“可是当时要是皇上没在……”颜木一想到某个可能,心就凉了半截。
都怪她任性,杜笙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待在大人身边,保护好大人,就因为自己赌气,差点大人就因为自己不在了。
想到昨晚她接到消息从监察司赶回府上看到床上气息微弱,面色苍白如纸的邱与还,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她无法原谅自己。
“好了好了,这不没什么事,哭什么。”邱与还一个头两个大,从小到大她最怕人在自己面前哭,因为她嘴笨,安慰人的话是一句都不会说。
眼见颜木泪水越流越凶,邱与还没辙道:“我把这汤喝完,你别哭了成吗?”
“那……那你……先喝完。”颜木用袖子胡乱的摸掉脸上的眼泪,抽噎道。
邱与还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喝了。
她忍着喉间上涌的恶心,接过手帕,擦了擦嘴:“可以了吧。”
颜木重重点头,被擦得通红的脸蛋隐隐还能看出泪痕,瓮声瓮气地问:“大人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昨晚皇上把月华公子抓起来严刑拷打,怀疑是他暗中下毒,但是后来又把人给放了回来。”
唐隻被抓了?邱与还一愣,昨晚的情形确实他的嫌疑最大,不过……
她沉默了会,说:“你等会替我去看看唐隻,顺便请同仁馆的安大夫帮他医治。”
“至于凶手,”邱与还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我心里有数。”
玉琉宫中,气氛沉凝。
内室中不断传来器物破碎的尖利声响,引得外头的一应侍女垂头敛眸,噤若寒蝉。
秦枫眠气喘吁吁,双手撑在桌边,站在一旁的冬月嬷嬷赶忙对跪在地上的彩云使了个颜色,
自己则走上前扶着秦枫眠坐到榻上,劝道:“娘娘,气大伤身,仔细别气坏了身子。”
“呵。”秦枫眠冷哼一声,接过冬月嬷嬷递来的琉璃杯,抿了一口,沁凉的茶水顺着喉管滑落,堪堪降了些正旺的怒火。
一想到今早收到的消息,她攥紧了拳头,不甘心道:“算她命大。”
这石藤毒可是她下了血本弄来的奇毒,这都没能要了邱与还的小命,真是应了那句贱命者命硬。
“虽然没有伤及邱与还的性命,但娘娘,换个角度想,”冬月嬷嬷轻轻揉捏着秦枫眠的手臂:“中了石藤毒,这邱与还的身体底子算是坏了,没有强健的体魄,那被人人称道的武功便也废了,
既是如此,凭娘娘的手段,要整死一个病秧子,还不容易。”
听其这么一说,秦枫眠转念一想,也是。
邱与还最为人称道的便是平三藩诸侯之乱时,孤身潜入敌营杀了敌军的主将让对方自乱阵脚,没费一兵一卒就消灭了敌军还救出了当时还是皇子的随安。
经此一役,邱与还在军中声势大噪,积累了许多忠心耿耿的追随者,按理说以邱与还的军功封个将军绰绰有余,留在军中也必定大有可为,
可不知为何回到都城后,只是留在京中领了个不讨喜的监察司一职。
但即便现在邱与还主掌监察司,可其兼领北营都尉偶尔也会到军营中指点一二,在军中的影响力仍然不容小觑。
而如今中了石藤毒之后,没有强健的体魄为根基,那被人人称道的武功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废了。
对于邱与还那样高傲的人,亲眼看着自己步步衰落,这可比直接杀了她还难受吧。
想到这里,秦枫眠心中一阵快慰,她早就看邱与还不顺眼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虫,凭什么被随安另眼相待。
再回想之前秋猎看到的一幕,秦枫眠蓦的把精致的甲套掰断,一个硬邦邦的男人,她哪里比不过,她会向随安证明他的选择多么愚蠢。
把手上断了的甲套摘下来扔到冬月嬷嬷手中,秦枫眠慢悠悠道:“还是嬷嬷想得透彻。”
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彩云这丫头笨手笨脚,办事不够利索,不宜留在宫中,嬷嬷明白该怎么做吧。”
身旁的冬月嬷嬷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犹豫着正要开口说什么。
这时左侧常年关闭的窗子突然传来了一阵三长两短的熟悉声响,冬月嬷嬷明白这代表什么,只好闭嘴识趣退下,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
屋中只剩下秦枫眠一人,她轻哼了一声,解开外衣带子,露出里面透肤的轻纱,走到桌前背对着窗户坐下,凤眸低垂,矜持地等着来人。
没过一会便响起窗户被打开的吱呀声,气流微动,对面已然有人落座。
来人一身白衣,身形高大孔武一看就是练家子,他毫不客气的自己斟了杯茶囫囵灌下,才笑着问:“谁惹我们卿卿不高兴了?”
秦枫眠抿唇不答,也不抬头看面前人。
“啧啧啧,这么冷淡啊。”来人用食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原本多情娇媚的凤眼里满是气恼。
秦枫眠拍开来人的手,斜了他一眼,“你昨天去哪了?”
她对于来人失约一事十分地介意。
“怎么?才三日不见,卿卿竟对我思念如潮吗。”
“祁御天!”
对方的不正经让秦枫眠十分不满,“别转移话题。”
“好好好,不转移话题,你前日给邱与还下了石藤毒后,现在整个都城都传邱与还遭人暗算,时日无多。
昨日老师让我去其府上打探情况,所以才赶不及来见你,别生气了。”祁御天伸手将人揽到自己怀里,亲了亲,低声安抚。
秦枫眠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放软了身子勾着对方的发丝抚弄,问:“那情况如何?”
“看样子确实是伤了根基,具体的还要安排个大夫查探一番。”祁御天将脑袋搭在怀中人的颈侧轻噌,埋头深吸了口气,道:
“不过,这次卿卿真是帮了大忙,邱与还这厮难缠得狠,之前就紧追着我们不放,前段时间监察司安插在沁水县的暗哨突然开始秘密行动,怕是已经有所怀疑。”
“什么?”秦枫眠一惊,下意识地直起身子,问:“那我们的计划……”
“放心,我和老师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轻易查不到,别怕。”
横在柳腰间的麦色手臂微微使劲,秦枫眠便重新依偎进宽阔紧实的胸膛,耳垂一热便濡湿了一片,腰间的软肉也没被放过,被带着薄茧的双手隔着轻纱轻揉摩挲,一阵过电般的酥麻。
秦枫眠白皙的脸颊上一片绯红,眼中也浮起一层水光,微张的红唇中一节细舌似在隐约发颤,引人心急眼红。
祁御天猛地附身启唇欣然接受这不安分的邀请,xi吮舔shi,细密有声,怀中丰满的胸脯剧烈起伏,祁御天放开到嘴的柔嫩,唇分而银丝不断,两人鼻息深深,目不转睛。
他迫不及待的一把将人抱起往床榻走去,嗓音沙哑不成:“不管那些,卿卿先理理我。”
玉琉宫中缠绵悱恻,养心殿中如履薄冰。
角落的小喜提着白瓷茶壶,一脸为难地看向德善求助。
德善隐秘地剜他一眼,垂首偷瞄御桌前已经沉郁了一天的随安,极轻地叹了口气,
转身接过小喜手上的茶壶,轻声上前,刚要添茶却被随安制止:“不用了,可抽调暗卫到玉琉宫?”
听到问话,德善连忙回答:“已安排妥当,之前因抽调空出的位置都已命人填上。”
随安点头,“让人盯紧,再出现纰漏,后果不用朕多说。”
将批完的奏折推到一旁,随安揉了揉额角,起身道:随朕去邱府。
随安到时,邱与还正在和颜木因喝药一事僵持不下。
“你放那,我等会喝。”看着站在床边一脸不相信的颜木,邱与还十分无奈。
“不行,属下要看着大人喝完。”颜木眼睛一瞪,坚持不妥协,毕竟这人可是有倒药的前科,不得不防。
两人正大眼瞪着小眼,突然邱与还的眼前出现了一只透白的大手,从颜木手中径直端过了药碗。
“你下去吧,这里朕来。”
见到来人,邱与还眼皮一跳,“您怎么来了?”
随安看她一眼,“清晨走时朕说过晚上会过来。”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当时她只以为是他随口一说,并未放在心上。
“臣已无大碍,皇上公事繁忙,不用特意跑一趟。”邱与还垂眼道。
随安在床边坐下,将瓷勺递到她唇边:“朕要是今晚不来,不知你这房中哪盆花草又要遭殃,张嘴。”
玉白的瓷勺显得其中的药汁愈发漆黑,还未入口她的舌尖已泛起苦涩滋味。
心中的盘算被看穿,在对方极具压迫力的凝视下,邱与还只好硬着头皮张嘴,乍一入口便苦得她眉头紧皱,难以下咽。
“含着更苦,咽下去,朕让德善带了金丝蜜枣。”邱与还这苦大仇深的模样,随安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十分熟悉。
自小喝药对于邱与还来说就是老大难的问题,为了逃避喝药,什么招式花样都使过,他殿中的植株都不知被霍霍了多少。
好在这人也甚少生病,有过的那么几次,都要人紧紧盯着才会乖乖就范。
这次也不例外。
盯着人将药喝完,随安就着油纸捏起一颗金丝蜜枣塞到她嘴里:“压压味道。”
丝丝甜意渐渐在嘴中弥漫开来,但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已被苦涩沾染,余韵悠长,想将其祛除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呢?
邱与还竭力压下心中企图再次翻涌的悸动,突然笑道:“这石藤毒只是毒发时看着可怕,实际并不会损人性命,陈老也说过,只要好好将养,性命无虞,皇上不必如此费心。”
随安闻言包油纸的动作一顿,抬眼深深地盯住她:“性命无虞是当晚发现及时,此毒已入肺腑,即便拔除身体也不复从前。”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随安说这话时,眸中好似有一丝愧疚一闪而过。
邱与还眨了眨眼,反问:“总归是活着不是吗?”
随安皱眉:“那不一样,朕希望你能肆意安康地活着。”
“皇上的要求太高也太难,恐怕——”还未说完,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随安连忙伸手帮她顺着脊背,“好了,不说这些,你现在身体虚弱,先好好休息。”
见人面色苍白,唇色尽失,他只觉心跳一重,仿若那晚情形重现,顿时没了争辩的心思。
“您不回宫?”邱与还也被这阵咳嗽扰的顿时有些头疼,索性便顺着对方的动作躺下。
待一切都安置妥当后,随安却仍旧坐在床边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睡你的,不用管朕。”
瞧着对方这要守着她的架势,邱与还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起来,抿唇劝说:“天色已晚,您昨夜便不曾休息,明日还有朝会,皇上还是回宫吧,臣这边有颜木守着。”
谁知随安却径直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眼:“朕亲自看着才放心,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