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应》杳数

26、戒指

　　最近一段时间，郁燃有些反常。

　　他依然准时上下班，依然会挑剔盛邪乱扔的袜子和吃零食掉落的碎屑，依然会在盛邪熬夜打游戏时冷着脸拔掉电源线，但盛邪敏锐地察觉到，这家伙心里肯定藏着事。

　　具体表现为：接电话时会下意识地走开避开他；偶尔对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嘴角还会扬起极其微小的、温柔的弧度盛邪发誓他看到了！，甚至有好几个晚上，郁燃都以“有应酬”或者“见客户”为由，回来得比平时晚。

　　若是以前，盛邪大概不会多想，郁燃本就是工作狂，忙起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正常。

　　但今时不同往日，两人关系稳定，同居多年，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这种突如其来的、带着点神秘和疏离的忙碌，让盛邪心里莫名地泛起了嘀咕。

　　尤其是今天下午，他本来想突袭公司，拉郁燃早点下班去看新上的电影，结果刚到公司楼下，就看到郁燃的车驶了出去，鬼使神差地，盛邪让出租车跟了上去。

　　然后，他就看到郁燃的车停在了一家格调高雅的咖啡馆外，这没什么，见客户嘛，但紧接着，从咖啡馆里迎出来的，是一位极其漂亮、气质出众的年轻女人！她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笑容温婉，和郁燃熟稔地握了握手，两人一起走进了咖啡馆，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盛邪坐在出租车里，隔着一条马路，看着窗边那对相对而坐的男女，郁燃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但那个女人笑靥如花，似乎在热烈地说着什么，眼神明亮地注视着郁燃。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如同冰锥般刺进盛邪的脑海。

　　客户？什么客户需要单独约在咖啡馆？还笑得这么开心？

　　郁燃最近的神秘……是因为她？

　　他对着手机笑的弧度……也是因为她？

　　盛邪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他甚至没有勇气下车去质问，只是哑着嗓子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回刚才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盛邪一言不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睛酸涩得厉害，他努力回想最近和郁燃的点点滴滴，似乎……郁燃是有点心不在焉，对他好像也没那么“苛刻”了，以前肯定会骂他的小错误，现在只是淡淡瞥一眼就算了……原来，是因为心思已经不在他这里了吗？

　　也是，自己整天吵吵闹闹，没个正形，除了会花钱和添乱，好像也没什么优点，那个女人看起来又漂亮又知性，和郁燃站在一起……好像更般配？

　　巨大的不安和委屈如同潮水般将盛邪淹没，他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盛邪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浑浑噩噩地回到公寓，盛邪看着这个充满了两人共同回忆的空间，只觉得每一处都刺眼无比。

　　沙发上还有他们一起打闹的痕迹，餐桌上放着郁燃今早给他倒牛奶的杯子，甚至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郁燃身上那股冷冽的清香……

　　一切都在提醒他，他可能快要失去这个人了。

　　不行！他盛邪就算要走，也得是潇洒地走！绝不能像个被抛弃的怨夫！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

　　盛邪冲进卧室，打开衣柜，胡乱地把自己的衣服从衣架上扯下来，塞进行李箱里，他的动作很大，带着一种发泄般的愤怒和委屈，眼泪却不争气地模糊了视线，让他好几次都拉不上行李箱的拉链。

　　“混蛋郁燃！王八蛋！骗子！说好的一辈子呢！才几年就腻了！喜欢别人就去啊！谁稀罕！”他一边收拾一边骂，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可怜又可笑。

　　就在他好不容易合上行李箱，拖着它红着眼睛往外走时，公寓的门锁“咔哒”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郁燃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在看到拖着行李箱、眼睛红肿的盛邪时，瞬间变得锐利和错愕。

　　“你要去哪里？”郁燃蹙眉，声音下意识地沉了下来，他快步上前，一把按住盛邪拖着行李箱的手。

　　盛邪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他！看到他，心里的委屈和怒火更是蹭蹭往上冒！他用力想甩开郁燃的手，扭过头不看他，声音沙哑地低吼：“放开！不用你管！去找你的漂亮客户啊！跟我在这拉扯什么！”

　　郁燃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盛邪可能是看到或者听说了什么，误会了，他心里一紧，非但没放手，反而握得更紧，另一只手强行抬起盛邪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什么漂亮客户？你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清楚！你自己心里没数吗？！”盛邪被迫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郁燃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口一缩，“我都看见了！咖啡馆！那个女的笑得那么好看！你最近天天神神秘秘的！不就是因为她吗？！嫌我烦了直说！我走就是了！用不着背着我！”

　　他越说越激动，挣扎得更厉害，像只受伤后张牙舞爪的小兽。

　　郁燃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不断滚落的泪水，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厉害，他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用力，将盛邪紧紧抱进怀里，任凭他怎么捶打挣扎都不放手。

　　“放开我！郁燃！你混蛋！放开！”盛邪在他怀里又踢又打，眼泪鼻涕全蹭在了他昂贵的衬衫上。

　　郁燃抱得死紧，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急切，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没有别人！盛邪，你听我说！没有别人！”

　　“我不听！我不信！你骗我！你以前就会骗我！”盛邪根本听不进去，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愤怒里。

　　郁燃深吸一口气，忽然低下头，准确地攫住了盛邪那还在不断控诉的嘴唇，用力地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带着急切、安抚和不容拒绝力道的吻，盛邪的挣扎和呜咽都被堵了回去，熟悉的气息包裹着他，让他紧绷的身体渐渐软化下来，但眼泪却流得更凶。

　　一吻结束，盛邪瘫软在郁燃怀里，微微喘着气，眼睛红肿，嘴唇也被吻得嫣红，看起来可怜得要命。

　　郁燃捧着他的脸，拇指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温柔：“笨蛋，我怎么会喜欢别人？”

　　盛邪抽噎着，还是不信，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受伤。

　　郁燃叹了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从西装裤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

　　盛邪的抽泣声戛然而止，目光愣愣地落在那个盒子上，这个盒子……和他之前装耳钉的那个好像……但更大一些……

　　郁燃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了盒子。

　　黑色的丝绒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两枚铂金戒指，设计简约却极致精巧，男款低调内敛，另一款男款，或者说更适合盛邪那款的稍细一些，镶嵌着一圈细碎的黄钻，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暖而耀眼的光芒，如同盛邪本人，戒指的内壁，似乎还刻了字。

　　“这是……”盛邪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傻傻地看着那对戒指，又看看郁燃。

　　郁燃拿起那枚镶钻的戒指，拉起盛邪的左手，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无比的郑重：“我这段时间，就是在忙这个，约见的是顶级珠宝设计师Lydia，和她反复沟通修改设计稿，想给你一个惊喜。”

　　他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套进盛邪的无名指，尺寸竟然刚刚好。

　　冰凉的金属环住手指的那一刻，盛邪猛地一颤，仿佛有电流从指尖窜遍全身，他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那枚璀璨的戒指，又抬头看看郁燃深邃眼眸中倒映出的、傻乎乎的自己，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取代了之前的悲伤和愤怒。

　　原来……原来他那些神秘兮兮……那些避开他接的电话……那些晚归……甚至今天见那个漂亮女人……都是为了……为了给他准备戒指？

　　自己居然……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还哭唧唧地要收拾东西离家出走？！

　　巨大的羞耻感瞬间爆棚，盛邪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人再漂亮。”郁燃握着他的手，指尖摩挲着那枚戒指，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都没有你好看，在我眼里，谁都比不上你吵吵闹闹、张牙舞爪的样子。”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温柔，带着无限的缱绻：“盛邪，我只喜欢你，从以前，到现在，到以后，都只有你。”

　　盛邪听着他的话，看着手指上那枚象征着承诺与独一无二的戒指，心脏被一种巨大的、饱胀的幸福感和羞愧感填满。他鼻子一酸，又有想哭的冲动，但这次是因为高兴和感动。

　　他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猛地扑进郁燃怀里，把滚烫的脸埋在他胸口，瓮声瓮气地抱怨：“……那你不早说！害我……害我丢死人了！”

　　郁燃紧紧回抱住他，感受着怀里人身体的温热和依赖，悬了几天的心终于彻底落回实处，他低下头，吻了吻盛邪的发顶，语气里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和一丝后怕：“是我的错，本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让你误会了，宝宝，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这声“宝宝”叫得盛邪心尖一颤，耳朵更红了，他在郁燃怀里蹭了蹭，感受着那枚戒指的存在，心里甜得像灌了蜜，但面上却不肯轻易认输，依旧维持着最后的傲娇，抬起头，哼了一声：

　　“……看你表现！”

　　只是那红肿的眼睛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彻底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郁燃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可爱得要命的样子，心底软成了一滩水，他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和宠溺，低声笑了笑：

　　“好，用一辈子表现给你看。”

　　说完，他再次低下头，吻住了那双总是叫嚣着，却最让他心动的唇。

　　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将相拥的两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地板上，那个被遗弃的行李箱孤零零地倒在一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啼笑皆非的误会。

　　而盛邪手指上那枚崭新的戒指，正闪烁着璀璨而永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