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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爬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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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南川大学已经一周,盛邪感觉自己像个被上了发条的玩具,每天在郁燃的“指令”下机械地运转着。
那种无时无刻不被监控、随叫随到的感觉,几乎让他窒息。
虽然郁燃并没有真的24小时黏着他,但那种无形的掌控和随时可能降临的“任务”,让他精神紧绷。
他无比怀念以前和郁燃单纯互怼的日子,至少那时他还是自由的,还能畅快地骂娘,现在倒好,骂不敢骂,打打不过,还得赔着笑脸(假的)说恶心话,简直是精神和□□的双重折磨。
周末前夕,宿舍老大陈瀚提议:“兄弟们,好久没集体活动了,明天天气不错,咱们去爬学校后面的栖霞山怎么样?听说山顶视野绝了!”
黎的立刻附和:“好啊好啊!正好锻炼一下,天天在宿舍都快发霉了。”
陆备也表示同意,然后看向盛邪和郁燃:“邪哥,燃哥,你俩呢?”
盛邪眼睛一亮!爬山!户外活动!这意味着他可以暂时脱离郁燃的视线,至少有几个小时的自由呼吸时间!他赶紧点头如捣蒜:“去去去!必须去!天天在屋里憋死了!”
他说完,下意识地瞥了郁燃一眼,心里有点打鼓,怕这个事儿逼又找出什么理由反对或者提出一堆苛刻要求。
出乎意料的是,郁燃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可以。”
盛邪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莫名的别扭——这家伙居然这么爽快?
于是,爬山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天气晴朗,微风徐徐,确实是个适合爬山的日子。
五人在校门口集合,一起朝着栖霞山出发。
一开始,气氛还算融洽。
陈瀚和黎的走在前面有说有笑,陆备在中间左右逢源,盛邪故意落在最后面,磨磨蹭蹭,只想离郁燃远一点。
郁燃则一如既往,步伐稳健,气息均匀,走在队伍中后段,既不刻意靠近盛邪,也没离太远,那副冷峻的样子不像是来爬山,更像是来视察地形的。
盛邪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莫名来气,装!继续装!爬个山都跟走秀似的!他故意放慢脚步,蹲下来系鞋带,其实鞋带根本没松,等郁燃走远了一些,才慢悠悠地站起来。
哼,让你装,小爷我才不跟你并排走!
然而,没走多远,他就发现郁燃的步伐似乎加快了,和前面陈瀚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反而把他一个人甩在了后面。
盛邪愣了一下,随即一股无名火就窜了上来!
好啊!果然!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根本就没想过要等他!也是,人家是“少爷”,是“男朋友”,虽然是假的,凭什么等他?
盛邪气得牙痒痒,也赌气似的加快了脚步,想追上去,但郁燃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他快,郁燃也快,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却让他无法轻易追上的距离。
山路渐渐变得陡峭起来。
盛邪平时缺乏锻炼,又带着气,很快就有些喘了,额头上也冒出了细汗,他看着前面郁燃那依旧轻松自如、甚至连呼吸都没乱的身影,心里更加不平衡。
“死冰山!闷骚男!就知道自己耍帅!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还男朋友呢?呸!假的都不敬业!”他一边艰难地爬着坡,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明明就是个小气鬼!肯定是还在记仇!故意甩开我!让我难堪!”
阳光越来越烈,晒得他有些头晕,汗水浸湿了额前的金发,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他看着郁燃越走越远的背影,委屈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爆炸。
终于,在一个比较陡的坡道前,盛邪彻底走不动了,他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喘着粗气,拿起水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心里把郁燃骂了千百遍。
“邪哥,怎么不走了?”陆备发现他掉队了,停下来回头喊他。
“不走了!累死了!你们先走吧!我休息会儿!”盛邪没好气地挥挥手,语气冲得很。
陆备看了看前面已经快看不到影的郁燃和陈瀚他们,又看看一脸不爽的盛邪,犹豫了一下:“那我陪你一会儿?”
“不用!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盛邪现在谁都不想理,和任何人都不想说话!
陆备没办法,只好说:“那行,你别休息太久,我们在前面等你啊!”说完,继续往前走了。
山道上很快就只剩下盛邪一个人。
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鸟叫声,但他却觉得无比烦躁和……孤单。
他盯着地上爬过的蚂蚁,越想越气,凭什么啊?凭什么他就要被郁燃这么欺负?骗他是他不对,但郁燃这报复也太狠了吧?没完没了的!现在连爬山都故意抛弃他!
“混蛋郁燃!老子要跟你分手!这次是真的分手!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去跟我妈自首!”他对着空气咬牙切齿地发誓,虽然知道这只是气话。
他就这么气鼓鼓地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十分钟?二十分钟?反正没人回来找他。
他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越来越凉。
果然,没人会在意他。
就在他自怨自艾,准备干脆下山回去的时候,眼前的阳光突然被一道阴影挡住了。
一双干净的、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运动鞋停在了他面前。
盛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
笔直的休闲裤,因为爬山而微微绷紧,勾勒出修长有力的腿部线条,再往上,是郁燃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带着一丝运动后红晕的帅脸,他微微喘着气,额角也有细密的汗珠,几缕黑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前,减弱了几分平时的冷硬。
他手里……居然拿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和一个小巧的手持电风扇?
盛邪完全懵了,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郁燃?他不是早就走到前面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还拿着水和风扇?幻觉?
郁燃看着他这副呆呆的、脸上还带着汗水和委屈的样子,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矿泉水和风扇递到他面前,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拿着。”
盛邪愣愣地接过来,矿泉水是冰镇的,握在手里冰凉舒适,小风扇看起来也很精致,按下开关,清凉的风立刻吹拂在他汗湿的脸上,舒服得他差点哼出声。
但他立刻警醒过来,不对!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立刻竖起全身的刺,冷冷地看着郁燃,语气硬邦邦的:“哟,舍得回来了?怎么不继续往前走了?我告诉你,就算你给我这些东西我也不会原谅你的!我还是要和你分手!”
他把“分手”两个字喊得格外响亮,仿佛这样就能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
郁燃对于他的炸毛似乎并不意外,他没说话,只是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卡通图案的冰凉贴,撕开包装,然后俯下身,动作有些强硬地、“啪”地一下贴在了盛邪的额头上!
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让盛邪猛地一激灵,下意识地想躲,却没躲开。
“不是故意要抛弃你。”郁燃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语速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刚刚只是看天气那么热,山顶的补给站有卖这些,想去买了然后回来找你。”
盛邪再次愣住。
不是故意抛弃?
是……去买东西了?还是给他买的?
他握着冰冷的矿泉水,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丝丝凉意,和小风扇吹出的舒适微风,心里那点坚硬的愤怒和委屈,仿佛被这些东西一点点地融化了……
但他嘴上还是不肯服软,扭过头,哼了一声:“那我也不会原谅你!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郁燃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明明已经被安抚却还要强撑的样子,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一些:“那我背你上去吧。”
盛邪猛地转过头,瞪大了眼睛:“你背我?!”开什么玩笑!郁燃背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嗯。”郁燃应了一声,居然真的在他面前转过身,微微蹲下了身子,“上来。”
盛邪看着眼前郁燃宽阔的脊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拒绝?好像有点不知好歹?接受?又觉得无比别扭和羞耻!
他僵在那里,半天没动。
郁燃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上来,侧过头看他:“怎么?不敢?”
激将法对盛邪永远有效。
“谁不敢了!”盛邪立刻炸毛,赌气似的,猛地趴到了郁燃的背上,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两人都带倒。
郁燃稳稳地托住他的腿弯,轻松地站了起来,仿佛背上没什么重量。
盛邪趴在他背上,身体瞬间紧绷,这是他第一次和郁燃有如此近距离、大面积的接触,郁燃的背脊比他想象的要宽阔和结实,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下面紧绷的肌肉和温热的体温。
还有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汗水和冷冽清香的味道,萦绕在他的鼻尖。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让他心跳莫名加速,脸上也有些发烫。
郁燃背着他,开始一步步稳稳地往山上走,他的步伐依旧很稳,呼吸也调整得很好。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和暧昧。
过了一会儿,郁燃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沉默:“能不分手了吗?”
盛邪把发烫的脸埋在他肩窝里,闷声闷气地回答:“……看我心情!”语气虽然还是冲,但明显已经没什么火气了。
郁燃似乎低笑了一声,很轻,震动的胸腔透过背部传递过来,让盛邪耳朵有点痒。
“行。”郁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反正我也不会和你分手。”
这句话听起来很平淡,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盛邪的心湖,荡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他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又安静地走了一段路。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山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爽。
盛邪心里的那点芥蒂,好像真的随着这风,慢慢散去了。
他忽然低下头,张开嘴,在郁燃的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唔!”郁燃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脚步都顿了一下。
盛邪立刻抬起头,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带着终于扳回一城的得意。
郁燃侧过头,能看到盛邪近在咫尺的、笑得弯起来的眼睛,和那颗调皮的小虎牙,阳光落在他金色的发梢和灿烂的笑容上,仿佛镀了一层光。
郁燃看着他的笑容,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向上扬起,露出一个极其清浅却真实的笑容。
“幼稚。”他低声说了一句,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责怪。
“就幼稚!咬死你!”盛邪哼了一声,却把手臂环得更紧了些,下巴搁在郁燃的肩膀上,看着不断后退的山路。
莫名的,之前的所有不快和憋屈,好像真的就这样过去了。
也许,有些争吵和别扭,本就是他们之间独特的相处方式,而有些关心,即使披着冰冷的外衣,也终究会透过缝隙,传递出真实的温度。
山路蜿蜒,树影婆娑,背着他的身影稳健而有力。
盛邪忽然觉得,就这样……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