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
-
今日是阴天，时辰已过午时，天空仍旧没有半点光亮。
仓冶刚处理完政务，礼司已经安排好一切，王宫周边的守卫也都部署妥当，万事俱备，只待降宗漏出马脚。
玄白早就提着食盒等他，见仓冶来到天书洞后室，马上摆好饭，午膳是蒸南瓜和一些小菜，还有黍米饼，卖相都不是很好，黑黢黢的，但是仓冶很喜欢。
只是仓冶内心隐隐不安，距离晚上的接风宴只剩三个时辰，豪干云还没回来！他派去打探消息的几波人也没有送回半点消息。
......
酉时三刻，宴会准时开始。
仓冶身着玄色吉服，款款步入宴会，两侧的宾客躬身行礼。
琉璃灯将大殿照的亮如白昼，甚至灯面上的暗纹也若隐若现。
仓冶入了座，目光向下方扫去，木族公主和木怀青等人位列右侧，对面坐着的是狼族适婚男子和朝中重臣。
那道白影在第二列末端，距离虽远，仓冶一眼便看到了，鹤立鸡群，出尘仙人一般立于世俗的璀璨繁华中，若是往常，他定会在自己身侧为他设席，但今日离自己越近怕是越危险，还是远一些好。
他看过去的一瞬，正好对上玄白冰沙初融的眸子，仓冶心似乎漏了一拍，马上移开目光，道：
“木族公主远道而来，略备薄酒，不成敬意。”仓冶举起手中的酒杯朝木族公主一行人敬贺。
“谢王上！”公主双手端杯，微笑着回礼，目光温和中透着犀利，犀利当中透着诱惑，那么一刹，仓冶感觉这目光似曾相识。
丝竹声起，舞女广袖翻飞，宾客觥筹交错，仓冶抬头朝北极恒举杯，北极恒双手捧杯，躬身，领群臣相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又过须臾，北极恒起身，端酒到木怀青身侧，问道：“木将军这两天住的可还习惯？”
木怀青淡然道：“甚好。”
“如此便好，”北极恒笑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身旁服侍的宫人又添了一杯。
北极恒道：“木族与兽族能结秦晋之好，王上十分欢心，特邀王族当中出类拔萃的适婚男子出席今天的宴会。名单和画像公主早已收到，只是这回音迟迟未到，将军可知晓公主属意哪位王子？”
那日王上归来后说了木族的异状，后来提出让公主自己从王族当中选适婚的男子。
这是不打算自己娶了，他没有异议，这公主是福是祸还不知晓，事关王上安全，妥当一些好，其它的原因，他猜测了七八分，并不敢多嘴。
木怀青神色平静道：“公主的心意，我等怎会知晓？大概今日之后便有答案了。兽王很着急知道？”
木怀青端起酒杯敬来，不知是有意无意，他的大袖滑下去一截，漏出了手腕的红痕，一刹那红痕化作了一圈黑色的烟雾，瞬息即散。
北极恒洋装镇定，假惺惺叹了口气，凑过去抓上了他的手腕，道：“王上哪里管这些，咱们做臣子的不得事事放在心上吗？啊？”随即哈哈哈哈笑了，一派八面玲珑的模样，手却仍旧握着他的手腕，暗暗心惊——
木族的和亲大使脉中灵力空空！
木怀青没好脸色地甩开北极恒，自顾自吃起菜来。
北极恒回了座位，借着宽袖的遮挡，朝仓冶做了个手势。
仓冶敛了目光，心中了然——降宗的人不只是混进来，是将和亲使团上上下下都控制了！仓冶手中把玩着一个空酒杯，目光晦暗不明。
“公主殿下为王上献舞！”负责宴会的主司管大声宣道。
众宾客翘首以待的环节终于来了，尤其是应邀而来的王族男子。
鼓声雷动，木族公主将外面的大袍扔在一边，漏出了里面的粉色舞裙。她嘴边叼着一朵牡丹，踏着鼓点，回旋，跳跃，如同一只蝴蝶，飞旋在宾客之间，脚尖轻点，踢起桌上的一把壶，给身旁一位宾客斟满酒，那宾客的眼睛立马长在了公主身上。
这公主的风尘把式跟谁学的，仓冶微微摇头，把玩着酒杯，余光留意着玄白，只见他眉目微垂，正与白彪对饮。
“！”谁把他俩安排坐在一起的?
白彪不停往玄白盘中夹菜，玄白点头致谢，整个大厅，大概只有他们三人没有被公主吸引目光。
死老虎，见缝就插针，如果不是时候不对，他一定把他踹出去。
公主一舞将终，给前列的宾客都斟满了酒，本该到此为止，但却见她脚尖回旋，舞向了第二列末端，玄白身侧。
仓冶心中骤然一紧，不知公主是有意无意，瞥了他这边一眼，随后缓缓俯身，将嘴边的牡丹送到玄白嘴边，只要他接过这牡丹，那便是板上钉钉的驸马了。
玄白显然没料到这牡丹会送至自己，久久不动，在场的宾客全都注视着这边，仓冶的手已攥成拳头。
公主也不恼，将牡丹送的更近，直接贴上了玄白的脸颊，玄白往后躲了一下，公主唇齿微动，不知说了什么，玄白看了一眼高堂之上的人，飞速拽下牡丹，公主莞尔一笑，好不满意。
全场顿时哗然，仓冶腾地站起：“他非兽族中人，做不得数！”胸腔已是剧烈起伏。
公主却全然不在意，躬身道：“王上让臣女自己选，臣女业已选好，不论是兽族与否，只要在兽族，臣女与木族都认，臣女去更衣了。”
语毕不等仓冶授意，转身便走，出门的那一刻，那“噌——噌——”的铁索摩擦声又出现了，十分细微，夹在宾客的吵嚷声中，若不是仓冶灵力旺盛，定然是听不到的。
仓冶从高座上跳下，恨不得立马追上去。
北极恒见势头不对，立马上前安抚他，低声道：“情况未明，王上稍安勿躁。”
仓冶顾着满堂宾客，也不愿打草惊蛇，只好退回座位，却见玄白的位置上空空如也，仓冶再难镇定，寻了个隙从侧门追了出去。
北极恒擦汗的功夫，高座上的人就没了踪影，降宗的人还未现身，宴会还得继续，暗中吩咐身边的随从去寻王上，自己招呼群臣继续宴饮。
“寒客仙君。”
公主在玄白耳边只说了这四个字，是以玄白才取下那朵牡丹，又暗中跟上他，看她意欲何为。
四下寂静无声，殿内没有掌灯，隐隐透着血腥味，玄白召出长剑防身，缓缓推开门。
他刚踏入一步，凌厉的掌风就从从侧后袭来，玄白侧身避开，长剑朝后一档，躲开了袭击。
一个长发翻飞的黑影正正站在门框中间，却并未出手，借着朦胧的月色，以及那人的身型，玄白认出她就是木族公主，却也定然不是木族公主，道：“阁下究竟是谁，引在下来此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哈哈哈哈，”“公主”低声笑道：“寒客仙君爽快人，在下的确有所求。”木族公主衣袖一挥，灯火一霎通亮，地面上躺了三个宫人，已经化作了兽形——他们已经死了，跟她一同来的那个婢女也躺倒在地上，而她眼睛中也泛起了紫色的光。
“上官蓉！”
“是我~”上官蓉扯开领口，□□半露，玄白避开目光，转过身去，上官蓉有几分调戏似的笑着，一件一件脱着衣服。
忽然间，哗啦一声，铁索颤动铿锵作响，玄白回头，见上官蓉身上垂下了数条碗口粗的铁索，分别锁着她的脖颈和四肢，她道：“我要自由。”
玄白暗暗心惊，那黑色的锁链上布满了符文，确是降宗的东西。
上官蓉赤条条的，玄白转身背对着她：“我为何助你？”
“我们有共同的仇人！那和尚还记得么？”上官蓉恶狠狠地道，眼神中夹杂着傲气和不甘，挣动铁链蹭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我要他死！”
“你也想我死，想阿冶死，我不信你。”玄白坦白道，她曾经算计自己，算计阿冶，两人差点殒命在逍遥苑，他不信她。
上官蓉拽了一下地上的铁索，道：“我那时只是为了心头血而已，如今有了这肉身，还要心头血做什么，如果我是你，此刻会立马助我摆脱这束缚，然后求我合作。”
玄白道：“我帮你，你能给我什么？”
上官蓉道：“我帮你杀那和尚，另外，我给你木族的消息，你一定很想知道，南边发生了什么。”
玄白轻笑，道：“阿冶坐拥千军万马，你说的这些，他很容易做到。”
上官蓉似有一丝气急败坏，嗤笑道：“那狼崽子派出去的人，回不来了。”
玄白心中一惊，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剧烈轰隆声——布好的阵法启动了，这声音是琉璃盏碎裂的声音，大殿内必然有众人应付不了的东西出现了！
“他们动手了！却寂和尚要我嫁与仓冶，寻机取他精魂，如今我没选他，和尚已知我背叛，计划提前了！”
玄白回头，道：“什么计划?”
“帮我！”
“成交！如何帮？”
上官蓉面漏喜色，道：“只要用灵力消去这铁索上的......”话语未必，她身上的铁索发出了黑光，玄白退闪一步，凝了灵力隔档。
“符文......”这是上官蓉卡在喉间的最后一个词，那黑光一闪而逝，待玄白反应过来，眼前就只剩下了一堆铁链，上官蓉新得来的木族公主的躯体被灼烧的灰都不剩。
“吃里扒外的东西。”毋骨远远站屋顶之上，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骂。
他周身魔气四散，脖子上仍旧围着那脏兮兮的毛领，睨了一眼这边，没有片刻停留，腾空而起，玄白提剑就追上去。
仓冶正在与却寂和尚打斗，远远看见玄白追着毋骨而去，还有几匹苍狼紧随其后，心中忧心他们安危，他刚从侧殿出来，就被这和尚拦住了去路，他上次在这和尚手中吃了不少亏，此次径直引动神魂之力与他抗衡，却寂和尚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于是和尚召出了人幡，瞬间整个殿内大乱，他没有料到，今日前来的所有木族宾客，除了木怀青外竟然都是人幡化出的傀儡。其中还有曾在冥界见过的上古魔心——毋骨！
他们提前设下的阵法简直不堪一击，但好在提前部署，不至于手忙脚乱。仓冶正在打斗间，见一团雪白的什么东西，远远地，像秋天的落叶那般，从天空半飘半坠，落了下来，砸到不远处。
士兵立马前去查看，是一只雪白的猫头鹰。
“是豪将军，豪将军回来了！”
仓冶不再与却寂缠斗，一瞬移过去，扶起豪干云，他浑身是血，左边的翅膀少了一半，大张着嘴巴，往常明亮的眼睛此刻却混沌不堪，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仓冶叫到：“去找鹤医官，快去。”
“发生了什么？”仓冶焦急问他。
豪干云终于看到了仓冶，亦或是听到了，化作人形，喉中吐出一口鲜血，颤颤道：“木族......沦陷，鹰隼部，鹰隼部，反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