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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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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冶一怔,就那样看了片刻,对上了玄白有些惺忪的眼睛,立马移开了目光,道:“你有伤,好好养着。”
“这点伤无碍的,我也好久没回人族了......”
仓冶有些不悦,进了揽月阁,玄白跟在后面。
“今日多谢。”
仓冶耳朵尖动了一下,没有接话,宫人端着药进来,仓冶接过,送到了玄白面前:“先喝药。”
玄白眉间微簇,“阿冶,我不用喝药,这伤不妨事。”
仓冶不容拒绝,递的更近了。
“.....”
玄白无法,只好接过,皱着眉头喝完。
仓冶接过空药碗,交给了宫人,“那些人什么来头?”
玄白摇了摇头:“我不知晓,大概从裴家出来,他们就盯上我了。”
“白日你说有事,是去裴家了?那毯子是从裴家拿到的?”
“嗯。”
“月下堂?仓库?”仓冶有些惊诧,那里早被查封,他暗中派出去的人也都是无功而返,相关人等也没有审出什么?
“不,是裴嵩的府宅。”
“裴宅?”
“是,那些使弯刀的人应是去毁灭证据的,那挂毯制作精良,是上品,裴家自己拿来用也是有可能的,幕后的人显然也刚反应过来,才派人去毁灭证据,但幸好,我比他们快一步。”
“你们在裴宅交手了?”
“是,因为裴宅有阵法庇护,这毯子上面的引火符没有作用,但我若是只取走这毯子,背后的人便知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计谋,容易打草惊蛇,于是我破坏了裴宅的阵法,随意烧了件旧衣服,也因此被发现了。”
仓冶看着玄白,一步一步,他都走在了幕后之人的前面,若不是他,这案子便真的难以查下去了,他如此聪慧,所思深远,令人叹服。
玄白又道:“本可以躲过的,但我那时......有些不适,没藏好,漏了破绽。”
仓冶猜到了原因:“是因为没了灵力?你为何会如此?”
玄白淡淡道:“我所修功法特殊,隔段时间,便会如此。”
原来是这样!仓冶终于知晓他为何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了,灵力散去再恢复,无异于重塑筋骨。
“他们发现你没了修为,又不确定你是否发现了什么,亦或是看到了什么,所以趁机杀你。”
玄白点了点头。
“可你已经到了王宫,为何不直接躲在这里?”为何只放下毯子,人却跑到荒山野岭?即便是住在那里。
若是他没有发现那上面的血迹,这人便要死在乱刀之下了。
这东西比命都重要么?
玄白避开他的目光,道:“我灵力恢复很快,可若是他们发现毯子就得不偿失了。”
仓冶转过身去,久久没有说话。
玄白看了眼窗外,道:“我该走了!”
仓冶想到以往他说走就走,猛地转身上前一把抓住了他,“不能走。”
玄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仓冶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却没有放开他:“你,你那里不安全,肯定有人蹲守,现在回去是自投罗网。”
玄白缓缓道:“无妨,我灵力已恢复了一两成,对付他们足够了。”
仓冶依旧握着他,“若是换别的高手呢?”
玄白双唇微启,刚要张口,被仓冶打断:“再说,你不是还要同我一块去人族么?”
玄白没有说话,不明白仓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仓冶道:“王宫大的很......”
原来是要他留下来,玄白有些惊讶,语气怯怯地问:
“你......不赶我了?”
他记得先前他前一秒还在道谢,睁开眼睛就在雪圣山了。
仓冶面上闪过一丝惭愧,都过去这么些时日了,他还记着呢?
道:“那时....我以为......”以为你是奸细,现在不一样了。后半句仓冶没有说出来。
“以为什么?”玄白看向了他。
仓冶放开了他,转身掩饰面上的愧意,道:
“没什么……那……那个……”仓冶一时语塞,余光瞥到了桌上还剩一半的梅子,道:“你做的梅子很好吃。”
仓冶说完感觉脸更烫了,他又不是因为玄白做梅子好吃才要他留下,闭了眼睛,思索如何回转前言不搭后语的尴尬之境。
却听得身后似是轻笑一声,道:“那,我睡哪里?”
这是应了,仓冶快速转身,见玄白唇角含着浅浅笑意,有一点激动。
指了指自己的寝榻,玄白方才躺过,上面有个浅浅的窝,“就这里吧,夜深了,宫人基本都睡了。”
玄白点点头,问道:“那你呢?”
“那边。”仓冶指了指东窗的小榻。
“也好......”
两人便各自安寝。
......
夏夜已深,微风扫过书案,几张淡黄色的纸飘到了窗下。
仓冶侧躺在小榻上,没有睡意,看着斜对面榻上的人,枕着他的枕头,睡着他的席子,盖着他的被子,呼吸均匀,墨发散在一侧。
榻下一双白靴放的整齐,月白的袍子挂在一旁的衣桁上,还有着很微弱的梅花香味。
不知不觉,一条尾巴伸了出来,轻轻扫着小榻的横栏......
两人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匆匆出发了,豪干云今日出发送到人族仙门修行的学子,他们正好混在其中。
为了便宜暗中行事,仓冶用自己的毛发捏了一个傀儡交给北极恒,代自己听政,外界看来他仍然在兽族,若是有急事,还可以通过傀儡联系他,北极恒极力劝阻仓冶,终是不得不听从安排。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兽族出发,出了兽族王城后,仓冶与玄白就同他们分道而行。
临走,豪干云将一枚白色的哨子交给仓冶作为联络的东西,另外呈报他弯刀的事情百彪正在查,有消息会马上送来。
白彪办事稳妥,心思细腻,仓冶很放心。
玄白要御剑带着两人同行,仓冶忧心他身上的伤,直接驮着人狂奔过境,很快便到了人族皇城。
天空灰白,树叶湿漉漉的,看着刚下过大雨,虽然已是晌午,街上仍是烟雨迷蒙,石板路也湿涔涔的,沾着一些白色的东西。仓冶粘起去闻,是石灰。
人族街道繁华,屋舍林立,行人却十分稀少,只有一些叫卖的商贩,街边的医馆里时不时传出声声惨叫。
看情况人族的瘟疫要比兽族严重的多。
“月下堂在人族,合作的是哪几家商号?”玄白从街边买了几个包子,递给仓冶。
“金家。”仓冶接过包子,朝着他身后指去。
玄白面色闪过一丝惊讶,转瞬即逝,顺着仓冶指的方向转头看去,只见身后赫然立着一家金家店铺,再仔细看,这条街上的铺面几乎都在金家的招牌。
仓冶咬了一口包子,肉馅的,比玄白做的香,但不知怎地,他还是喜欢玄白做的那个味道,带着一丝丝的苦味。
两人边走边探查着金家的铺面,总觉有些萧条之感,最后选中了其中一家布行,这家布行是与月下堂直接往来的。
店铺门窗紧闭,不像开业的样子,仓冶叫了几声没人应,推开了门,一股胶木之味伴着血腥味道扑面而来。
店内空无一人,两人对视一眼,戒备着朝里走去,刚到后门,忽然见一青色身影鬼魅一般从对面的房顶之上掠过,怀中似抱着什么大件物什,外面裹着一块黑布。
其后大批的青衣人,戴着斗笠,紧紧尾随,脚下似有银色丝线,破空簌簌而过,细看竟是琴弦。
两人当下飞身追在其后,刚过城门,大雨忽然瓢泼而下,青衣人尽数窜入了密林,两人怕跟丢了,提了速度,大雨伴着风声从耳边掠过。
玄白忽然停了下来,道:“不见了。”
仓冶落到他身侧,他也看不到那青衣身影了。
玄白召出长剑,挥出一道金色剑气,剑气触到大雨,缓缓落下凝成金色的灵流,灵流汇成小河一般,流向了一个方向。
他再次御剑而行,道:“这边。”仓冶踏风紧随其后。
两人追了不过片刻,便听到了刀剑碰撞之声隐在雨中。
“救命——救命——”
有小孩子的呼救声音传来。
仓冶聚睛看向那方,只见瓢泼大雨里,几个青色的影子,正在追一个孩子,仓冶立马化了狼形,极速奔过去。为了防止不小心暴露身份,一进人族他就将耳朵收了起来,还穿了一件斗篷,此刻却顾不得其它。
玄白脚下踏着长剑,跟在仓冶后面。
林间草木繁盛,小孩不顾前面的灌木,树丛,凭借体型的优势,跑的飞快,却因惊慌失措叫出了声音,否则,这么大的雨,随便躲到哪个草丛下,对方都不可能找得到。
忽然,一支黑色的利剑朝他背后射去。
“趴下”仓冶大叫,飞扑了过去,却因为距离太远,落在了两三米以外的地方,那箭矢就要射中小孩,却听的“叮”的一声,一柄长剑刺来,剑矢落地,化作了一团黑水。
那青色的人影迅速攻了上来,仓冶这才看清,那不是人,而是一团团裹在青袍当中的人形水草。
是木族的海妖!他们本在干燥的地方寸步难行,但现在看来脚下的琴弦为他们提供了便利,而雨天他们更是可以瞬间穿梭。
怪不得他们大雨一来,他们便很快不见了踪影。
不过他们没有眼睛和耳朵,只能凭借气味和灵识行动,所以那小孩不停呼救也不妨事。
“躲后面!”仓冶将那小孩拉到一棵大树后面,利爪朝海妖杀去,却不料那海妖的双臂柔软如绸,仓冶根本打不到,右手反而被缠住了。
玄白一挥长剑,朝海妖斩去,剑去如花,削断了大雨,却没有伤到它分毫,他们脚下的琴弦更是坚硬如钢丝。
敌人不断从雨中冒出,青衣人卸去了伪装,化成了更便于行动的水草模样,在雨中来去自如,仓冶不断挥动双爪,却不能奈何他们分毫。
“阿冶,用火。”玄白突然道。
仓冶看了眼漫天大雨,愣了一瞬,随即便明白了他说的是用灵火。仓冶陡然凝了神魂之力,红色的火焰随爪而出,攻上来的海妖立马退避三舍。
玄白则捏着剑诀,凝出金色灵流,以指尖画出了符文,符文成的那一瞬,金色火焰燃烧起来,玄白挥掌朝着袭来海妖打出去,触碰到的那一瞬,海妖立马化作了飞烟。
其余的海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后退,消失在了雨里。
仓冶松了一口气,化回了人形,玄白亦收了长剑,两人一同看向了藏在大树后的孩子,大约七八岁的模样,身上的衣着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的,却盖不住那股聪明劲。
玄白蹲下身去问道:“你的家人呢?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话音刚落,咻咻两声,两枚竹叶镖当空射来,玄白将小孩拉开侧身躲过。
仓冶见状,心中一惊,转头见数枚竹叶镖接踵而至,他就势朝后一翻,玄白脚尖一点,抱起小孩,腾空而上,几枚竹叶镖插入地面后快速化作了黄符,一瞬燃成了青灰。
“大哥哥!”那小孩看见地上的飞镖后大声叫到:“大哥哥,别打,他们是好人!”
一个黑色罩袍的男子落了下来,罩袍的下方系到了腰间,漏出了里面青色的衣裳,侧面挂着个木头匣子,正是他们刚入金家时看到的那青衣人。
玄白只觉身侧一道黑影闪过,下一刻那孩子便到了那男子腋下。
那男子抱着孩子,立在远处树梢,道:“今日多谢两位,方才多有得罪,就此别过!”语毕踏空而去。
“追!”玄白腾空而起,仓冶亦紧随其后,方飞上树梢,却见前方有密密麻麻的竹叶袭来。两人翻身后仰,被逼回了原地,那些叶子插入地上,一霎化作黄符燃尽。
“他到底是什么人?”仓冶疑惑道,此人很明显不想他们插手现在的事,但他们都是从金家出来的,很可能跟他们正在查的事情有着关联
“风潇!”玄白从一旁的树上拔了一支飞镖下来,那柄上刻了细小的字,又要翻过去看,那飞镖立时化作了一张符纸,玄白当即凝了灵力护体,那符纸自燃而亡。
“风潇又是什么?”仓冶问道,他从不曾听过。
玄白脸色微变,道:“是个很古老的组织,专门负责为仙门大家,王权贵胄处理一些上不得台面、不便出手的事情。”
仓冶道:“暗杀组织?”
“可以这么说,风过无痕,他们以出手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破绽成名,但有时候他们也会为委托人提供庇护。”
仓冶嗤笑一声,道:“暗杀组织为利卖命,怎会为人提供庇护?将肉包子送到狗窝里是什么道理?”
玄白微微皱眉,摇了摇头:“这是他们的规矩,杀人也保人,先到先得,以先委托的人为先,一个委托人被保了,就不会再接与此冲突的单子。”
仓冶想起来那人罩袍下的青色衣裳,惊道:“可他与那些海妖似乎是一波人。”
玄白点头,竹叶镖就说明了一切,这东西是风潇的独门暗器,风潇遍布三族,六百年前覆灭,没想到竟然又死而复生了,道:“难道又出内讧了?”
仓冶道:“那人形单影只,只怕保不住那孩子。”
玄白却摇摇头,道:“你瞧这周边的叶子。”
仓冶转眸去望,雨中青翠的竹叶蒙了一层纱,并无不同,但下一刻,青烟四起,他们周边的竹叶一同燃起了火,大雨倾盆,却浇不灭那火焰,一大片竹林顷刻间化为乌有。
原来那孩子只是个诱饵!
仓冶有些被别人戏耍的不爽。却见玄白忽然神色一凛,道:“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