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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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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潋的课堂上只有两人,程景簌总不能真的自言自语。
和凤羲玉搭话,程景簌便会被宋潋罚抄,不言不语打瞌睡,会被宋潋罚背书。回答不了问题,宋潋不管其他,先抄上五十遍。
程景簌被宋潋折腾的不轻,甚至到了睡在床上都忍不住半夜起来蛐蛐他的程度。
宋潋半分不体谅病号,每日都要看罚抄进度,用宋潋的话说就是,我不拘你写多少,哪怕每日只写一张,也得拿给我瞧瞧!
这种看似宽容,实则不给程景簌留一点退路的法子,搅得程景簌苦不堪言。
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没有一点精气神。
欠宋潋的债好像一直还不完。
最近,程景簌被宋潋罚背《道德经》,将将被到第二篇。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程景簌吊儿郎当的背着早已烂熟于心的东西,只控制着语速,略显磕巴,免得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饶是如此,程景簌背到:“是以圣人……圣人……”
程景簌抓耳挠腮,偷偷的问前面的太子殿下:“殿下,殿下,下句是什么?”
凤羲玉人还在,但好像已经走了很久了,他想也不想,僵着脸道:“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程景簌信心满满的重复着凤羲玉的话:“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然后,又扯扯凤羲玉。
凤羲玉气笑了,他瞧了一眼木着一张脸的宋潋,在他绝望的眼神中,一字一句的给程景簌递话,为了照顾小纨绔,他还记得一句一停顿:“万物作而弗始也,生而弗有也,为而不恃也,功成而弗居也。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程景簌便顺着他教的,心虚的接着背:“万物作而弗始也,生而弗有也,为而不恃也,功成而弗居也。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宋潋脸黑如锅底,拿着戒尺走下去:“程世子真是好样的!背个文章还带回音?你当老夫是个聋子?手伸出来!”
程景簌:“不是吧您……”
“伸出手来!”宋潋沉着脸,决心要给程景簌点颜色瞧瞧。
程景簌撒丫子跑,不过,宋潋没有半分追赶的意思,程景簌回头瞧,恶魔太傅正站在凤羲玉面前:“太子殿下助纣为虐,该罚,程世子罚二十戒尺,你便罚十五。”
凤羲玉眉头微微一动,神色暗了几分,无言的伸出白皙修长的手。
宋潋缓缓扬起戒尺,程景簌立刻炸毛:“太傅大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何必为难太子殿下!你不是要罚我吗?我给你打就是!”
凤羲玉眉头都没动一下,低声道:“太傅最是公平,本就的我错了。”
程景簌疾步走过去,将凤羲玉拦在身后:“太傅大人,您可别听他的!我任你处置就是,是我求太子殿下告诉我的!他不忍心才帮我,我愿意连他那份一起受了!”
宋潋微微扬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哦?你确定?前几天只打了三板你就嗷嗷叫,你确定要替太子殿下受罚,一共三十五。”
“我确定,我确定!要打就打,别磨磨唧唧的!”
宋潋眸色深深,三十五板,半分没留情,平时挨个三五板都要嗷嗷直叫的家伙,今日虽也叫的惨烈,可手没缩一下。
凤羲玉听见戒尺声,无端觉得手痛,三十五板已打完,他立刻道:“够了!”
不仅仅是这次够了,这般残忍的刑罚,日后也不要用了!
程景簌扯了扯唇角,痛的抽气,左手吊着,右手红肿一片,可真是流年不利,皇宫的风水不养人啊!
宋潋收着力气,程景簌还是伤的厉害,索性他就早早的散学了,离开之前,宋潋留下一句话:“明日,我要听你背完第二第三篇。”
程景簌脸拉的老长,不过还是忝着脸道:“太傅大人,你也瞧见我什么水平了,我不是不愿意学,实在是学不会啊!我已经欠了很多抄写了,怕是到年底都抄不完,这刚开始背诵,我就被打成这样,要是背上十天半个月,我还有命回家陪爹娘过年吗?宋太傅宋大人,求求你,给我一条活路好不好?”
程景簌伤痕累累,一席话,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凤眉头轻蹙,也觉得有些过火了。
“玉不琢不成器,你既然在我手下学习,就按着我的方式来,你若是不喜欢,那就……”宋潋很想说那就让皇帝撤了我,可还是咽了回去,偏生程景簌眼巴巴的看着他,好等他口中的转折。
宋潋眼睛一转,道:“让殿下教你,想必他能督促你完成课业。”
说完便离开了。
程景簌格外委屈:“太傅大人是不是搞错重点了,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他该好好管太子殿下才是!”
凤羲玉听着程景簌的抱怨没有搭话,反倒伸手向秦越要金疮药。
秦越道:“我来为世子爷上药吧。”
程景簌接受无能,连忙拒绝:“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可左右手都动不了,明显只是推辞。
凤羲玉干脆的接过秦越手中的金疮药:“坐下。”
程景簌瞧他打算亲自上手,也顾不得什么,连忙道:“真的不用,我皮糙肉厚,没那么金贵,等我回去……”
凤羲玉一言不发,平静的眼波早已深邃一片,他自顾自的坐下,然后抬眼瞧程景簌。
程景簌一顿,只能老老实实的伸出手。
凤羲玉大抵从未做过这种事,药瓶扯了两下才打开,他小心的在程景簌掌心倒了一些药膏,少年带着茧子的手心通红一片,近看还有些肿了,凤羲玉小心的推开药膏,察觉到程景簌下意识的后退,忍不住低下头,然后轻轻的朝他的手心吹气。
凤羲玉眼睫长而翘,程景簌看过去,只能看见长如蝶翼的睫毛,至于眼中的神色,半分也不见。只能瞧见他白皙的脸,和堪称温柔的动作,放飞的神思被凤羲玉完美的侧脸吸引,程景簌瞧着,好像在看他的美貌,又好似什么也没看见。
凤羲玉若有所觉,但他没有任何动作,反而继续帮她涂抹着通红的掌心,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你为何要替我挨罚?”
程景簌一笑:“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明明是我惹了事,怎么能让太子殿下为我顶锅,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凤羲玉缓缓抬眸,眸似星辰,闪耀夺目:“可你知晓,太傅不会罚我,他只是想逼你就犯罢了。”
程景簌道:“万一呢!太傅大人这么倔,他万一真打了,太子殿下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受着!”
就这金尊玉贵的小身板,风一吹就倒了,如果真的挨了十五下,说不得晚上就生病,凤羲玉这么娇气,真有什么还得了!
凤羲玉宛如琉璃的眸子一派淡然,他重复了一遍:“他不敢拿我怎么样,你日后,不必因我被牵制。”
程景簌道:“殿下可是怪我拖累你了?”
凤羲玉不置可否,直接绕过这个问题:“你顾好自己便是。”
不要再来插手我的事!
如论如何,都是他的命数,与旁人无关,小到文阁,大到庙堂,他不喜欢被人干涉的感觉,他们明明是两个不想干的人,就应该保持着君臣的距离。
而不是,像兄弟一般。
对,就是如此。
程景簌道:“可是,我是殿下的伴读啊 伴读不就是为了殿下而存在吗?我应该为殿下遮风挡雨,而不是为殿下带来风雨。”
凤羲玉怔楞了一瞬,然后不可抑制的勾勾唇:“为我,遮风挡雨?”
他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这种话,他从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