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萤火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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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下沉的太阳表示，如果答应他的话会很晚才能休息。
“现在吗？”
“对，就现在。”
阿莫斯自己都不在意熬不熬夜的，更何况也想看看席恩想做什么。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他答应了。披了件外套拿了个篮子就出门了。
学院内来往着抱着书或者拎着魔杖的学徒。大家都很忙碌。
灯光乍起，那灯光仿佛丰盈到要垂下，纤细中空的茎是无生命的产物，让那能生产灯光果的植物从中穿过，再经过一些特意的诱引，然后就获得漂亮的如串珠般的光芒。
阿莫斯跟着席恩接着往森林里走，还注意了一下钟楼上的光，还是亮得很有活力。还有闲心想着席恩的灰白头发在夜晚昏暗的光下更显眼了。
晚上十点学院的钟楼上的灯会暗掉，而那钟楼坐落于这森林的海拔最高处。
实际上，圣埃默尔就是围绕着这片自然区来建立的。丰富的草药是魔法师很看重的一点，自己学习或者教导学徒，然后不断地聚集在这里，建立了最初的魔法学院，进而发展到现在这样远近闻名的圣埃默尔。
也正因此，圣埃默尔的占地面积相当大，大半部分是这片森林的功劳。以钟楼为中心，往外延申出道路，在森林几处合适的地方建起合适的建筑然后连通起来，最后再在外围修建住所和课室等建筑。这片森林就这样被划分成多块，但仍然保留着足够的土地交由自然和魔力自由生长。
时间还早。
夜晚的森林其实并不危险，但大家其实都不乐意在这个时间段进来，光线太差降低了辨认植物的准确率，也容易让人产生不安全感。当然，如果要寻找的是夜生植物，那就不得不在夜晚进入这个地方了。
席恩把他叫来，原来是为了和他讲解的魔药材料的相关知识，尤其是关于草药采集的部分。
“我想看看你的草药识别能力，学年末我们会第一次参与的野外实践课程，就需要用到这些知识。”
魔药的原料主要有五种，基本的包括花朵和草药的植物药、包括动物部分及其分泌物的动物药，以及包括宝石和金属的矿物药，还有元素药，一般指代水这样的自然元素或雷击木这种特殊气象下形成的物质。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更稀有的魔力药，那些因为贪食或是饥饿咀嚼着魔力，于是就是躯体已经被灌注满了魔力，身上的每一个部分都被拆掉重组或变形，结果使自己成为了魔物，以及长于魔力空间的无机物质。
现有的法律不保护任何成为了魔物的生物，就算它们口吐人言也被视作可以斩杀的东西，但实际上魔法界对于魔物的研究还不够透彻，目前仅将其粗略分为动物属，植物属和造物属。
倒是有学徒选择驯养魔物作为自己的战斗力，但那需要天然的亲和力，和阿莫斯无关。
圣埃默尔的森林里最盛产的就是可入药的植物，当然也有不少的小型动物，但并没有多少学徒偏爱这种原料，处理起来太麻烦，产量供应也不稳定。
阿莫斯第一次进这片森林的时候就迷路了，从临近中午的时候进去的，直到天都黑了才堪堪走出去。虽然也有在里面分辨植物花费了不少时间的原因，但也因为这里的景色都太过相似，迷过一阵子路。
最后他就找了条河，跟着水源往下走，虽然和原来的入口完全不一样，但也总算看到了修好的路，找到了熟悉的建筑。
说到底，世界上是不存在死路的。在阿莫斯走出森林，往回看那边摇晃边欢唱的森林，手上还攥着从那里采下的草药，柔嫩的茎汲取着他掌心的温度。他便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相连感，仿佛连呼吸都与人共享。
透辉石般的眼瞳在月色下夹杂着浮动的光点，灰白色的发丝泛着冰凉的色泽，表面上没有什么分得到他的注意，实际上却正关注着阿莫斯的状态。
席恩心想，他好容易走神。
接着，席恩提了几种草药的名字，让阿莫斯带他去。只是简单的魔药基本植物原料，相当常用，阿莫斯的路走的也很熟。
跟在阿莫斯后面，席恩说了一些采集的一些技巧。席恩边走边停采集草药，而阿莫斯的行走节奏也和他保持一致。
“常在湖边生长的水之花，很容易被动物啃得不剩什么，所以看见这些残枝也可以往下翻翻，说不定就有遗漏的水之花。”
“火铃铛偏爱阳光，会从树干的缝隙长出来。”
“风之花喜欢聚居，远远望去一团蓝色大概率就是它了。”
阿莫斯在书上有读到这些小技巧，但他没有打断席恩的话，自己从书本上学到的和实际采集得到的经验并不是完全相同的，如果对知识半信半疑的话，吸收的速度就会变慢。
他侧耳倾听着席恩的说辞，同时与自己知道的作比较。
在搜刮的途中，周围的树都变得稀疏，他们来到了一片平坦而宽阔的空地，面前生长着绵延成湖的风之花，被风轻轻一点就荡漾出波纹。
席恩问：“你来过这里吧？”
这就是风之湖水，长满了风之花的地方。由于长在这里的风之花聚集起来成一个圆形，而其又以淡蓝色花瓣最为常见，远远望去被错认为湖水的颜色而得名。
风之花的细长花瓣呈放射状，花蕊也不大，因其温和的药性被视作是非常好用的搭配草药。至少加点风之花不会有什么药性冲突，还可以增加使用的草药种类，所以在某些使用草药种类的多寡也被记入评分标准的考核或者比赛中，非常受欢迎。
湖的面积够大，被人采出了交错的两三条道。
阿莫斯回道：“当然来过。”
他垂眼看向身边的水之花，如果是在白天来到这里，会更加美丽，夜晚的荧光为这清纯的花朵增添了一点神秘，也好看，可阿莫斯觉得这不是风之花该有的样子，这样的花就该配阳光。
圣埃默尔学院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学徒采摘过额草药，每月每种草药都有白纸黑字的配额，如若过量禁止该学徒进入森林，时长根据情节严重程度决定。
阿莫斯这个月已经采了足够多的风之花，就不存侥幸心理择下任何一朵了。
他蹲下一手柔柔地捧着一朵风之花，感受着细腻的触感，虽然在更多的时候是他手上的研钵接触它，但偶尔直接碰上也还是会激起柔软的心绪。
浅浅地放松一下，他站起身来。
一只萤火虫掠过席恩的脸颊，视线落在它身上后又离开，将其视作小小的干扰。
可阿莫斯的思绪却被莫名这只萤火虫吸引，那是一抹微小的流光。
席恩心想，又走神了。
他的视线也随着那只萤火虫的轨迹落进了这片湖水。他不单看，也走进了。
阿莫斯被席恩的突然的贴近吓得后退，往后退了一步才意识到他是想靠近那只萤火虫。侧过身让出道看着他行动。
没等席恩追几步，萤火虫就慢了下来，被他轻松地捕获。
然后他转身回到阿莫斯身边，让阿莫斯伸手，把萤火虫放到他的掌心上。
阿莫斯能看见席恩的发旋和因为垂眼才露出的薄薄眼皮。贴得好近，让阿莫斯又下意识感到紧张。
“你刚刚一直在看它，我就把它抓给你，”席恩抬眼和阿莫斯对上视线，“怎么样，可以继续听我说话了吗？”
“不要老是走神了，听我说话。”这句话倒更显得不近人情，更符合阿莫斯对席恩的印象。
他透辉石般的眼瞳闪烁着，有被观赏的价值却并不会让人燃起他“可供观赏”的念头。月光为他的脸打上了一层细腻的光，安静下来的他显得过于温柔了。
席恩的指尖比阿莫斯的掌心要凉一点，室外的温度比他想象的要低。
阿莫斯看向席恩，不太好意思，“走神的事我很抱歉，可是你说的我在书上都看过了，而且我也有一定采集草药的经验……”
他说不下去了，像在给自己找借口一样。可他不自在的样子让席恩觉得很有趣。
阿莫斯听见席恩笑了两声。
“我大概知道，我看过你在图书馆的借阅记录，”席恩的表情倒是没有变化，一直盯着阿莫斯躲闪的眼神，要求道，“但是你要告诉我。”
“我需要更了解你的学习进度，有时候是没办法根据观察得出正确的结论的，所以你要及时告诉我你的想法，好吗？”
阿莫斯点头，叹气道：“好，只可惜今天晚上没有什么收获了。”
席恩倒是无所谓，“如果今天晚上在学业上没有收获的话，就当我们更加了解对方吧。”
他的话让阿莫斯心跳漏了一拍，了解是一种过于亲密的说辞，所以更有可能是自己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席恩把手放下，那只留在阿莫斯手心的萤火虫停留了几秒就摇晃着飞走了。
阿莫斯眼神落回自己空空的掌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原以为席恩的脾气会更坏些，也更受不了被冷落的气。
“你为什么不拒绝加梅教授呢，不是一直看不起我吗？”
“我没有看不起你，你刚刚那段话甚至贬低了自己的努力。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要让你的努力展现它们应有的价值，”席恩望望天，补充道，“至少在成绩上可以展现出来。”
阿莫斯低头看篮子里那些温和无害的植物，同种草药和花朵横躺在一个地方，他捻着它们的茎判断一下收获如何。
钟塔上的光逐渐暗了下来，大概工作了几个小时的发光动物累得连呼吸都不平稳了，使得光也偶尔闪烁一下。
答应他吧，相信他吧。
阿莫斯被席恩鼓励到了，却也被蒙蔽了，现在想来他那时该再问问的。
没有看不起他，那有没有看得起他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萤火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