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着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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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后，阿莫斯陪两人走了一段路，毕竟也算是同路。席恩也知道药剂店怎么走，所以也相信了这个理由。
仰头望向高悬在枝头上的月亮，会让阿莫斯有一种喉咙被扼住的错觉，柔和的月光被手捧起，掌心朝下时这月光又落在指节上。
阿莫斯开心不起来，不能说难过，他看向比自己更前两三步的席恩，意识到见到自己喜欢的人也已经开心不起来。
月色让席恩灰白色的头发仿佛结霜那般纯净又冰凉，中途他还扭头，找机会问阿莫斯：“你没有对我姐做什么吧？”
不知道为什么席恩会有这样的想法。
“当然没有，我们不在你视线内才多久啊，我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呢？”
希娅走在两人前，席恩看着她的背影，说：“我感觉的到，希娅她不开心了。”
阿莫斯尝试牵起席恩的手，却被反应过来的席恩甩开了，仅仅是触碰到一点指节就做出了这样的反应。他这样想，倒也没生气。
希娅大概是被自己刚刚的话给气到了，阿莫斯心想，可他并不觉得愧疚，无理取闹的明明另有其人。
自己想要见到席恩是什么难以容忍的错误吗？说到底，希娅她毫无预兆的生气，也没有尝试给出任何解释，这种行为才是需要道歉的。
“我怎么知道她呢？女孩子的心思向来很难猜的。”
女孩子的心思难猜，可男孩子的心思也一样难猜，阿莫斯不相信席恩没有想到这一点。因为人心不会因为性别的变化而改变它被读懂的难度的。
阿莫斯笑起来，用轻快的语气打消席恩的疑虑，也让他松了口气。
他看着席恩浅浅的笑意，本来还算高昂的兴致突然就下去了。
“那席恩，你感觉的到，我不开心了吗？”
席恩垂下头，说：“我知道的。”
接着他开始扯着衣袖，扣子系得整整齐齐，再怎么扯都不会变形。他开始紧张了吗？
见到席恩这样的小动作，阿莫斯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变得柔软下来，他真的深深为这份凹陷的触觉而感动。
阿莫斯曾经有过理想，他梦想着成为魔法能力出众的冒险家，他成为了理想的奴隶，仿佛只有实现它才能实现自我价值。可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天赋的缺失也只会告诉他，自己不是被选中的人。
不是不可以坚持下去，阿莫斯对自己说，绵绵细雨落在他的掌心，也许自己追求的就是这样的东西，并不会为他带来任何温暖。
可能是太过疲劳了，也可能是因为与席恩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让他变得软弱了。
他回想起，在拥有理想之前，握住母亲和父亲的手是什么样的感觉，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温暖。
于是阿莫斯明白了，自己选择了母亲的路，那条捧着眼泪的路。自己怎么总是在不断的后悔呢？他看向席恩那双透辉石般的眼瞳，他珍重地亲吻过席恩的眼角，然后看席恩那时的心情如何，等待回吻或是掐脸。
如果他丧失了实现理想的野心，席恩会放弃他吗？不，不会这样的，席恩并不是那种能够理解这种情感的人，他绝对理解不了阿莫斯的父亲放弃家庭，放弃性命也要追求的东西。命运落到头上的感觉，他绝对理解不了。
可这是一种幸运，代表着他能够抓取到仅存的幸福。阿莫斯觉得，如果是席恩的话，如果是他们两个的话，能够一起抓取到这份幸福，也会为这份幸福而感到满足。
难道自己猜错了吗？
阿莫斯现在正在耐心地倾听着席恩的辩解，兴许这人并不觉得是辩解呢。
“我很抱歉，我真的没办法和你重新在一起。”
阿莫斯问：“为什么呢？”
“……这需要什么理由吗？”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理由，但是你不一样，席恩，你绝对有其他的，不说出来就会让我误会的理由。”
“误会？”
“对啊，就是误会，”阿莫斯停下脚步，这是一个路口，一个他们就要分道扬镳的路口，“我会误会自己差劲到让你连告别都不说，直接离开。”
席恩也在这个路口停下来，而希娅在不远处看着他们。阿瑞斯塔尔家族遗传般的灰白色头发在夜晚非常的显眼，甚至让人忽视掉那双从来摆弄不出柔情的眼睛。
像席恩那样的人，小时候也会喜欢奔跑吗，喜欢贪图太阳未下山的玩乐时光吗？不知道他小时候生活的福利机构允不允许他四处乱跑。
席恩说：“没有的事。”
他比划了一下，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错，我离开的太急了。”
“必须有人去王都，稳固王室与阿瑞斯塔尔的关系，我是最合适的。”
是，这是席恩作为一名阿瑞斯塔尔必须要承担的责任，阿莫斯理解的。只有他能和自己说，有什么是不可以理解的呢？
阿莫斯问：“那你都没想过告诉我一声吗，你有这么讨厌我吗？”
他不知道那唐突的分手会让自己多么伤心吗？
席恩放弃了解释，他叹了口气，开口道：“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了，我回答不了，或者说，我回答不出你想要的答案。”
“分开哪有那么多原因。”
接着，他向阿莫斯挥了挥手，说了再见。
阿莫斯喃喃自语道：“别走啊……”
在告诉他真相前，不要走。在告诉他为什么要离开他前，不要走。如果可以的话，在重新接受他之前，不要走。
席恩的话触动了他心弦，可更让他想要叹息的是，席恩居然在听到自己的喃喃自语后停下了脚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动作拆掉了一点贵族的皮，显得更加亲近。
“我不知道你是这样顽固的人，”他凝望着阿莫斯，开口时又垂下眼，“说到底，还是我对你了解不够多。”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阿莫斯猜测，席恩要下定决心，说些什么了。拜托，告诉他一些有用的东西吧，否则就挽回席恩这件事，自己只能一直一头雾水的。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在我离开后，还是没有去当冒险家，我一直以为那是你的梦想。”
阿莫斯微微睁大眼睛，显得傻气起来，洗掉了之前被不断拒绝导致的低落情绪。
“……我一直以为，是我阻碍了你的脚步。”
为什么是这样的呢？不，不是这样的，阿莫斯想要说话，却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你会把我当做前进路上的石子吧，可能会因为我的离开感到难过，但总会继续前进的。”
事实证明，席恩错了。
席恩抬起眼，见阿莫斯没有回话，仿佛松了口气那般，他不需要应付阿莫斯了，捏了捏拳头，转身离开。
阿莫斯闭上眼，等待了几瞬呼吸，再睁开眼时就见不到席恩或者希娅的任何一点踪影了。
这回分别，他总算不是看着席恩的背影离开的了。
他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他认清了自己。
他果然还是非常非常喜欢席恩。不然，听到席恩那样堪称敷衍的搪塞，怎么不生气，只想笑呢？
为他的理想着想，这种理由真是无懈可击。
阿莫斯捂住脸，笑声从指缝中渗出。这笑声逐渐转为喘息，压抑着喘息和泣音。
他该先把席恩的手抓住的，让席恩不得不面对自己。
席恩的确是不了解自己，或者说他故意不了解自己，阿莫斯才不信，像席恩那样聪明傲慢的家伙，看不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早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他看得出来，自己的理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那恢宏的冒险已经彻底存在于梦中了，没有一点想要把它变成现实的欲望。
阿莫斯还以为，席恩是因为自己放弃了理想，没有履行曾经的诺言对自己感到了失望。如果是这样的话，阿莫斯还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从另一个方向去挽回席恩，毕竟他做不到像父亲那样承担着丧命的风险，承担着让心爱的人痛心的风险，也要和母亲组建家庭。
可是席恩说，他觉得自己阻拦了阿莫斯的脚步。
阿莫斯垂下眼，难道席恩被自己那粗糙的理想说服了吗，难道他以为那是什么了不起的好东西吗？
难道他看不见，自己为这份理想痛苦的模样吗？
对此视而不见的席恩，就跟自己之前只看得见所谓“理想”那样，一叶障目。看不见真正重要的事物，无论多么顽强多么坚定，都只会让心变得软弱。
阿莫斯感觉得到，席恩在躲着自己，他不敢面对自己。
为什么席恩总是在躲他呢，难道他的优柔寡断已经通过曾经的恋爱关系蔓延到席恩身上了吗？
这样一点都不好，席恩变得让自己讨厌了，他要努力把席恩变回自己喜欢的那个样子才对。
阿莫斯长长叹了口气，席恩到底是怎么变得软弱起来的呢？
他一定会把它找到的。
阿莫斯往席恩他们离开的方向望，他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迈开腿，步履逐渐加快。
在刚刚的相遇里，他们都默契地没有谈起席恩之前提起的暧昧关系，在成为爱人这个选项前，做情人的选择毫无吸引力。
席恩曾经说他只接受这个关系，他不会考虑他与阿莫斯的未来。
阿莫斯当初第一次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还以为他是想要侮辱自己。
席恩从没跟他说过这种话。
并不是说阿莫斯没听过，他和席恩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风言风语听到发腻。但只要席恩没有亲口跟他说，没有在细微处流露出对阿莫斯的厌恶，他就觉得没关系。
情人关系根本不是重点。
后面那一句才是重点。
席恩说他的未来不会考虑阿莫斯的存在，换句话说，他不会让阿莫斯阻挡自己的脚步。
再换句话说，阿莫斯也不必考虑席恩的存在。
不要考虑他，去追求你的理想吧。
这才是席恩的弦外之音。
阿莫斯的心跳的很快，他不知道是跑太急了还是这个可能加快了他血液流动的速度。
“席恩？等一下！”
阿莫斯边跑边喊，多喊两声说不定席恩就能听见了，然后他就有可能会停下脚步。
然后阿莫斯就能追上他了。
鞋底踏在地砖上的声音很硬。
阿莫斯跑到了街上，他愣了一下，要是席恩直接回家旧宅的话，那他今晚就真找不着了。
他皱起眉，无可奈何地走向一棵树，深秋时节地上的落叶不少，有的还打着旋想要飞起来。
“要被罚款了。”
阿莫斯边念叨边弯下腰把落叶一片一片捡起来，捻一捻又甩开，被他放开的落叶自顾自蜷起来，最后绞出了蝴蝶的翅膀，就那样飞起来了。
一点小小的变形术，就让那些落叶在阿莫斯的手下一只只飞出去，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风。
这个魔法持续不了多久，阿莫斯站起身，跟着那些“蝴蝶”的方向跑。
他向落叶下达了变形和追踪席恩的魔咒。
在公众场合如此不加节制地使用魔法，阿莫斯只能祈祷罚单能直接送到药剂店，执法人员不要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把他抓走。
他还有事要做。
如果阿莫斯仅仅是在晚上奔跑还大喊大叫的话，街上的行人还可能给他一个眼神，然后侧过身不想和这人碰上。
但他是在一片小小的蝴蝶风暴中跑，只会让人避之不及。
阿莫斯不知道跑了多久，他感觉时间被拉得很长，直到追上席恩。
他在落叶的缝隙中见到了他想见的人，然后本来还扯着落叶丝线般的意识一下子被砍断，那些还在胡乱飞的叶子就那样蓦然落了下来。席恩把魔力输送的通道切断了，甚至不需要接触，轻易就把阿莫斯艰难维持的丝线给弄断了。
阿莫斯猛的喘了好几口气，眼巴巴地望着席恩。席恩站在原地等他开口，希娅在边上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你再休息一会再说吧？”
阿莫斯摇头，拒绝了席恩的关心。
“……席恩，我有话要对你说。”
席恩面无表情，阿莫斯猜测他可能在心底里骂人。
他扭头看向希娅，反而被希娅拍了肩膀，往阿莫斯的方向推去。
“去吧，我的蠢弟弟。我会自己回家，不等你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