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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最后刘乐乐家还是咬咬牙,交了这一笔税金。也就是她家现在有些积蓄,家里又只有刘乐乐父亲这一个劳力,并没有别的成年男丁,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家庭会议的最后,父亲同母亲承诺从此之后要更用心地侍候田地,争取让今年多打一些粮食,并鼓励母亲要多织些布,今年家里可以少做些衣服,只给刘乐乐做新衣服,他们穿旧的也可以,多省下些料子拿去县里好多换钱。
      “也只好这样了。”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同意了。
      转过天,乡里的蔷夫就挨家挨户上门收修河税,大部分人家同刘家一样,家里还有余钱,就选择出钱而不是出人。只是在吃饭时间的树下闲话环节听人说起,附近几个乡里都有几户人家因为实在拿不出钱,最终出人去服役挖运河。
      “这一去就要三个月呢!还不算路上过去回来的那一个月。”
      “是这样的,而且路上的口粮也要自带。”
      “这么算下来,哪怕是只出人也不比交税花的钱少呀!”
      “也是苦命的人,要不是家里实在是凑不出这样多的钱,这几户人家也不会出人吧!”
      几家人交换了消息,到家难免又再叹了叹。
      叹别的人家过的苦,自己家的日子也还要过。
      这几个月,刘乐乐的语言能力长进了不少,虽然还说不了话,但是也在听懂的基础上暗自努力学了。
      这天中午,刘乐乐听见父亲在跟母亲计划家里的地可以收割了,要在下一场雨下来之前,把自己家的稻子全都割起来打好了存到仓里。
      在母亲父亲的谈话里刘乐乐了解到,今年夏天雨水很好,不多也不少,稻子的灌浆期刚好下了几场雨,天晴的时候太阳也晒的好。
      刘乐乐上辈子离种田最近的时候还是初中的学农,但只是采豆子野炊,也没种地。所以这一段谈话她也没听懂什么,就知道今年的稻子长得好。
      “好!”靠着父亲的腿,刘乐乐蹦出了她这辈子的第一个字,非常清晰没有走音。
      倒是给她母亲惊了惊:“哎呀!我们的乐这样小的人竟然说话了!”
      父亲也很高兴,夫妻俩开始有计划的教孩子喊“阿母”、“阿父”,还对孩子多多说话。
      不过等正式开始收割,便又顾不上教小孩子说话这件事了。
      收割的日子比起之前天气更热了,虽然晚上天黑的迟,但是一天里能下田的时间其实并没有变长,而且六月下雨也是说下就下,收获就是要和老天抢时间。
      母亲连织布也放下了,每天早晨和父亲一起下地,就在田头树下给刘乐乐铺了一张席子,拿绳子给她和树干捆一起,让她可以自己在树下乱爬,还就在父母的眼前。
      周围几户人家的收获时间都差不多,家家户户便都几乎是全家老小齐上阵,上午从清晨天蒙蒙亮太阳还没出来开始干,干到太阳升到正天空,各家便有一个人回家煮饭,然后带到田里一起吃,吃完一起再回家。下午也是差不多的安排,等到太阳开始落下的时候,一人先回家煮饭,再把煮好的饭菜带到田里,全家一起吃了继续干活,等天黑透了再回家。
      过年前一个半个月,蔷夫又上门收了丁税。刘家现在只需要出两个成人的税钱,等刘乐乐七岁,刘家就要多交半个成人的丁税,等刘乐乐十五岁,刘家就要交三个成人的丁税钱了。
      好在今年收成确实还可以,交了佃租和丁税,刘家居然还有多的积蓄。
      刘乐乐还是在父亲和母亲商量什么时候去交佃租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家里的那些田,居然是从乡里的大户沈氏那里佃来的,甚至说,她家所在的乡,有接近三分之二的人家都是佃户。
      有了些积蓄,刘家对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刘乐乐的第一个生日,不免想操办得隆重一些。
      刘乐乐就生在除夕之后的半个月,所以过年时的刘家只是简单做了大扫除、贴了桃符、全家吃了一顿有肉沫的饭,准备留着钱在刘乐乐生日当天大干一场。
      在一场小雪中,刘乐乐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生辰。依照习俗,父母特意在堂屋北墙悬挂一朱红锦缎,这是求了做布匹生意的沈氏,用低于市价的钱买来的。锦缎的下摆垂着九条彩穗象征长命,这是母亲亲手编成的。刘家院子中铺了一大片苇席,苇席上放着一个竹蔑编制的抓周盘,里面整齐码放着农具模型、竹简、布帛针线、稻穗、陶土人偶等物件。
      天蒙蒙亮时,母亲便用艾叶草煮水为刘乐乐擦洗。当父亲抱着穿戴齐整的刘乐乐来到院中,天上开始飘雪,翩翩落在抓周盘上。
      左邻右舍都提着鸡蛋、稻米掐着时间前来道贺,几位婶子还特意带来了自家给刘乐乐缝制的衣帽鞋袜。
      "阿乐抓周喽!"父亲早早请了乡里的长者来主持仪式。父亲将刘乐乐轻轻放在草席上,她眨着黑葡萄般的眼睛,先摸摸那只比她手掌还小的铜锄,又捏捏稻穗的谷粒。围观人群发出善意的哄笑。
      忽然,刘乐乐瞥见角落放着半片烧制失败的陶罐,罐体上还留着她日前玩耍时用树枝刻画的图案,是简易的水车。她眼睛一亮,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将陶罐碎片紧紧攥在手心。父亲正要阻止,却见刘乐乐另一只手又抓起插在麦捆里的竹片——那是家里平日里教她识字时用的教具。
      "这孩子将来怕是要成为墨者呢!”长者捋着胡须,顿了顿手杖。母亲悄悄掩了掩嘴角:"能识得几个字便好,到不是求她有多大的出息。"
      唯有刘乐乐知道,这两样东西是她自己选择的未来的路:陶罐碎片预示着未来改良农具的灵感,而竹片上歪扭的"织"字,暗示这她未来想迈出的改变第一步。
      并不复杂的仪式结束后,母亲端出了一碗刚出锅的长寿面。刘乐乐看着比脸还大的陶碗,碗里漂浮这一个白嫩的荷包蛋。她忽然想起自己的上辈子,有些时候一顿都恨不得吃三四个鸡蛋,没想到这辈子吃个整蛋都还要等过生日,不由得落下了两行清泪。母亲却不知道她内心的这些复杂,还以为是自己喂的急,给孩子烫到了,赶紧撇下碗,吹吹。刘乐乐只是情绪到了,并不是真有多伤心,看到母亲在哄她,很快就停住了泪,转而露出笑容。
      夜深了,刘乐乐躺在父母边上,听着父母聊起这次的开支。除了那块锦缎花了一些钱外,其他的支出并不大,加上乡亲四邻送来的那些东西都是可以换钱的,总的算下来,其实没花多少。
      父母的呼吸变得平缓,月光透过窗棂,将留在家里的抓周物件映得影影绰绰。她握紧拳头,在心里默默许下今年的生日愿望:我要让这个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小孩儿的困意来的快,刘乐乐转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刘乐乐被父亲带到了乡里的蔷夫家。
      今天要正式给孩子上户籍了。之前的虽然蔷夫已经把刘乐乐算作了刘家人,修河税也没少收她的,但是毕竟刘乐乐还有夭折的风险,如今刘乐乐抓周也结束了,这次就是要正式让她的名字落户。
      父亲和蔷夫简单寒暄了几句,说明了来意。
      蔷夫转身就从库房里找出了刘家的专属竹片:
      户主刘岩,年廿七。妻李氏静,年廿三。  田佃自梁氏八亩。屋三间。
      在“户主刘岩,年廿七。妻李氏女静,年廿三。”后落下“生女刘乐,年一岁。”
      蔷夫又在刘岩递出的竹片上也补上了相同的一句话。这两个竹片是相互对应的关系。
      刘乐乐这才知道,这辈子的名字与上辈子还差一个字,往常父亲母亲“阿乐”“阿乐”喊的时候,她只以为是家里的昵称,没想到“乐”就是她的名。
      让刘乐心更沉的是竹片上的文字。家里居然除了三间茅草屋,居然就再也没有定产了。
      正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刘乐心里盘算着,刘家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积蓄,但是其实已经走到了钢丝上,稍微有些风浪,就要进退两难,最终跌落谷底了。
      只能祈祷风浪到来的那天能有多晚就有多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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