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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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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对不起……”他抽噎着坐在地上,像个不知事的孩子,不断地用袖角擦拭着眼泪,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登时动作很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在旁边的架子上拔出一柄长剑横架在脖颈上,哭红的双眼还是不敢睁开,仿佛真的会叫她烟消云散一般,“我把命赔给你!”
虞惊鸿大惊,一把将他的手打开,她动作虽快,但还是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你疯了?”到底是自己养的崽子,好容易养了这般大,心中恨也恨过,气也气过,却从来都不曾想过要他死的。
“可是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啊!”萧执玄蹲在地上,无助地掩面哭泣,“阿娘?我真的快要疯了!这十年,整整十年,我以为很快就会过去,我以为我能适应的,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他抬头面向虞惊鸿的方向,几道泪痕糊在他的脸上,“阿娘,我真的不想活了,我好累啊……”
虞惊鸿恨铁不成钢地怒视他,“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之前不还说一定要证明给我看,你会是一个明君吗?为什么真做了皇帝,反倒对政事置之不理?”
萧执玄松开手,露出一个讥讽无奈的苦笑,“阿娘,你说的对,我确实不适合做皇帝,我私心太重,我放不下……”
虞惊鸿一时哽住说不出来话,她确实曾言萧执玄私心深重,易于被情绪控制,可当真应验,见他这般模样,她私心并不好受。
“你便这般没出息?”
“是啊,我就是这么没用,你恨我吧!”他突然癫狂地笑起来,整个人微微发抖,神色疯狂,“都来恨我!你恨我吧!”
很快他又突然缩成一团,紧紧地抱住双膝,将头埋在双臂之间,跟个鸵鸟似的无声哭泣。
虞惊鸿看的皱眉,觉得他情况很不对,待要再去看个分明,却见他已经昏睡了过去,头歪斜地靠在手臂上,乌青的眼下是那样的疲倦。
虞惊鸿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瞪他一眼,抬手在他头上悬停许久,最终却还是只轻轻抚了抚弄他的头顶。
她看他的睡颜,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小糯米团子依偎在她怀中,许久之后她轻轻一笑,轻声呢喃着:“算了。”
她撕下身上的布料为他简单包扎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又起身轻手轻脚地将熏香熄灭,这香有安神助眠之效,她倒是不曾想到他这般快便睡着了。不过看他眼下的青黑一片,也足以料得他应是许久不曾睡过安稳觉了。
没有打扰他难得的安眠,她动作很轻地找了纸笔,用她惯用的笔法留下一封信便离开了。
她推门走了出去,便看见云继乐几人守在门口,她微微点头,三福挣开其余两人的束缚,狐疑地打量着她。
虞惊鸿已经重新戴上了幂篱,坦荡地任他观察。
三福没看出个究竟来,只不满地瞪了云继乐一眼,“云大人,什么人你也敢带给陛下瞧,当心掉脑袋!”
说完他也不顾众人,自个儿推门进去了。
虞惊鸿给云继乐一个手势,自己偷偷地溜走了。
三福火急火燎地走进去,便看见萧执玄被好好的放倒在地上,身上还妥帖地盖着锦被。又瞧见他脖子上缠着玉白色的衣料,忙慌张去瞧,发现只是一道轻伤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还是吃了一惊,要知道萧执玄已经有好久不曾这般安静地睡着了,看着睡的还挺安稳。
一股淡淡的熏香传入鼻尖,他有些意外地找了找,才发现香炉中有些尚未燃尽的香料,萧执玄是不爱熏香的,这个习惯知道的人不多。
他又不爱人贴身伺候,因着这些年睡眠不好,情绪愈发的暴怒无常,轻易不敢有人靠近,殿里的太监宫女都只敢远远地侍候着。
这些年不是没有太医开过助眠的香料,可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管事,他甚至闻了会更加头疼,情绪更加不好掌控,乾清宫便不再熏香。
可这香料却能叫他获得片刻安眠,且明显是人为熄灭,说明这人是知道萧执玄不喜熏香的习惯的。
三福看着这香炉中的余灰,半晌才想明白这一点。
他这才意识到那个戴幂篱的女子不简单,正打算寻出去,便见得桌案上被镇纸压着一张叠好的纸,想了良久还是没有动那张纸,决定等萧执玄醒来让他亲自瞧瞧。
打定主意,三福才轻手轻脚地合拢门退出去,陛下难得安眠,他不欲打扰。
云继乐见他出来,目露询问,压低声音询问道,“公公,如何?”
三福招手示意他们跟在身后离开,等到了偏殿,他才笑着开口打探,“云大人这次找的是何方神圣?竟然有些本事,此次算是立了大功了。”
听了这话,云继乐的心才不再悬在空中,轻轻地落了地,他擦着额角冒出的冷汗,打着哈哈,“公公这是哪里的话,总归是为着陛下分忧的。”
“不知那女子是?”见他不接话头,三福直白地问。
云继乐继续打着哈哈,“总归是些障眼法,哪里有什么女子?公公定是看错了。”
三福暗道他是个老滑头,明白从他这里套不出来什么话了,便也不再纠结,总之这事情还得交给陛下定夺,若是那位女子真有法子叫陛下平静,管她是何身份,总有办法寻到的。
“公公,陛下如今可有时间见我们?”云继乐不知他心中所想,问起来这事情,说到底他的谋算成与不成,还得看陛下后面的态度。
三福白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仔细交代他回去侯消息,便转身走了。
云继乐同那道士对了一个眼神,虽不明白究竟是何意,但如今情况看来应该是好事。
先前敬献的道士佛僧也不少,可能安稳出来的却一个都没有。
云继乐想到此处,心中不由窃喜自己听了女儿的劝说,那沈家嫡女沈知微倒确实有几分本事。
虞惊鸿对宫中了如指掌,早早便在一处悄然躲着等候云继乐二人。
几人会合后,云继乐带着二人出了宫门,本打算打听一下这女子的身份来路,可出了宫门,她便毫不犹豫地告辞,坐上了安排的马车离开了。
云继乐有些可惜得看了一眼马车离开的方向,末了也带着道士回府,终归这份功劳算在他头上的,那人既然要出力还不贪功,便随她去了,左右想来都是件大好事。
“姑娘,此去没事吧?”桃李帮着给虞惊鸿卸行头。
虞惊鸿在她的帮助下快速换了衣衫,摘了幂篱,“无事。”
“此去可还顺利?”桃李接过换下的衣衫,帮着给她整理,一边问着自己担忧的事情。
“还算顺利吧。”虞惊鸿仔细回忆了一下,虽然萧执玄睡了过去,但是想来她的计划应该是可以成事的。
“那便好,姑娘这一去,快把我担心死了。”桃李拍着胸口庆幸她家姑娘没事,“日后这般危险之事,姑娘可不许再做了。”
虞惊鸿被她逗笑,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都听咱们桃李的。”
桃李吐了吐舌头,心中却很是受用,她特别爱同她家姑娘亲昵,只可惜从前的姑娘整日忧愁,远没有现在这般开朗。
“今日家中没什么事情吧?”刚打了一场硬仗,虞惊鸿松了松筋骨,一边也没闲着,向桃李询问家中事宜。
“旁的倒是没什么,只是……”
见她欲言又止,虞惊鸿偏头看向她,疑惑地瞧着。
“大姑娘争着吵着要见您,被我给堵回去了。”桃李犹豫着说着,这事情是她自作主张,可姑娘不在府中的事情是不好叫旁人知道的,她也是没了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赶人。
虞惊鸿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一听不以为意地说道:“这不妨事,她不过是想为她母亲求情,堵回去便堵回去了。”
“姑娘不怪我?”桃李惊喜地看着她,双眼好似落了星子亮闪闪的。
“怪你什么?”虞惊鸿好笑地看着她,桃李性子纯良,很是好懂,如今便跟等着领错却什么也没发生的孩子似的,高兴都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我还得夸你呢!我们桃李如今行事是越来越果决了,颇有些你家姑娘我的风范了。”
桃李登时乐的跟什么似的,若是身后有尾巴,只怕恨不能摇到天上去,“那是,也不看看我家姑娘是谁?”
“哈哈哈,你啊你!”虞惊鸿笑话她,“愈发的不知羞了。”
“得了姑娘的夸奖,我自是高兴,还不许我乐一乐?”桃李才不怕被她笑话,反而昂首挺胸,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那自是可以了。”虞惊鸿也不扫她的兴,顺着她的话哄她玩。
等到了落脚的院子,她们二人才下了马车,为着保险起见她还是带了幂篱,防止旁人将她认出来。
进了院落,这是早些时候便置办好的院子,为的就是方便,大门处是原来的“太初”上了马车。
而她们二人从另一侧门出来,上了另一架马车,这才开始回侯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