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协奇事》隆冬已过

4、第 4 章

　　"护协和临协的联谊会？"我一口奶茶直接喷在了贝韩新买的碎花裙上，棕色的陈文鼎珍珠奶茶在她浅蓝色的裙摆上晕开一片污渍，"沈科成居然同意了？他不是最讨厌和临床的人打交道吗？上周解剖课还在和临床系的助教争标本呢！"

　　贝韩顾不上擦拭裙子，神秘兮兮地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合影："新上任的临床医学院学生会长陈默亲自来谈的，据说是为了'促进专业学术交流'。"她故意加重最后四个字的语气，眼睛瞟向角落里正在整理资料的沈科成，"而且你猜怎么着？这位陈会长是沈科成高中同学。"

　　我瞪大眼睛，差点又喷出一口奶茶。沈科成的八卦可比奶茶稀罕多了。顺着贝韩的目光看去，只见沈科成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这是正常的跨专业交流活动。"声音比平时高了半个调。

　　"哦～"贝韩拖长声调，手指划拉着手机屏幕，"那为什么临床协会特意强调要带啦啦队来？还说要准备'特别节目'？而且点名要你和杨勇参加？"

　　沈科成手里的文件夹"啪"地合上，力道大得震落了几张资料。他弯腰去捡时，我注意到他后颈的发际线处渗出细密的汗珠。"我去确认场地。"他转身时差点撞上刚进门的杨勇——这家伙今天破天荒地穿了件白大褂，虽然领口大敞着，露出里面印着"我爱护理"字样的骚包T恤，T恤上还画着一个比着中指的骷髅头。

　　"哟，会长大人这么着急去哪啊？"杨勇嘴里叼着根草莓味棒棒糖，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眼疾手快地把糖塞进沈科成手里，"帮我拿一下，我去换双鞋。"说完就蹦跶着往更衣室跑，白大褂下摆在身后欢快地飘动。

　　沈科成僵在原地，低头看着手里粉红色的糖果，表情像是捧着一颗定时炸弹。我发誓我看见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耳根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脖子。他盯着糖果看了足足三秒，最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了白大褂口袋。

　　联谊会前一天的筹备会上，杨勇提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方案："我们应该表演急救情景剧！就演心肺复苏，我来当病人，会长来做CPR。"

　　会议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落的声音。所有人都看向沈科成，只见他的钢笔尖"咔嚓"一声戳穿了纸张。

　　"不行。"沈科成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太不专业了。"

　　"那就演静脉穿刺。"杨勇不死心，"我当病人，你来扎针。"

　　钢笔又戳穿了一张纸。

　　最后我们决定表演"急救知识问答"，结果杨勇在排练时把"三度烧伤"描述成"烤得恰到好处的牛排"，气得沈科成当场宣布解散。

　　联谊会当天，体育馆被装饰得像个婚礼现场。入口处挂着"临协-护协联谊会"的横幅，下面还用粉色气球拼成一个大大的爱心。临床协会的啦啦队穿着blingbling的超短裙在门口列队欢迎，领头的女生举着个闪亮的灯牌："热烈欢迎护理协会的小天使们"。

　　"小天使？"杨勇挑眉，扯了扯自己印着骷髅头的T恤，"他们是不是对我们专业有什么误解？我们可是天天和尸体打交道的。"

　　沈科成今天罕见地没穿白大褂，而是在白色卫衣外套了件红黑格子衬衫。他皱眉看着那个灯牌："这是专业歧视。"

　　"明明是赤裸裸的调戏。"我小声嘀咕，顺手拍下沈科成难得一见的休闲装扮。贝韩已经在护理系大群里直播了："惊天大新闻！沈科成今天没穿白大褂！！！"

　　联谊会第一个环节是"医护默契大考验"。主持人是个临床协会的大嗓门会长，据说曾经在校运会上拿过铅球冠军："请每一协会派出一对搭档，一个比划一个猜，限时三分钟！"

　　临床协会派出了他们新任学生会长陈默和啦啦队长张悦——据说是情侣档。护理协会这边...

　　"杨勇！科成！"护协成员们异口同声地起哄，声音大得震天响。

　　杨勇二话不说跳上台，还顺手把正在假装看手机的沈科成拽了上去。沈科成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写满了"我想回家"。

　　"第一个词——静脉注射！"主持人喊道。

　　杨勇立刻做了个标准的扎针动作，右手模拟持针姿势，左手在右肘窝处比划着找血管。沈科成皱眉："肌肉注射？"

　　"错！"台下临床协会的人笑成一团。

　　杨勇急得抓耳挠腮，突然灵机一动，一把拉过沈科成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戳。沈科成整个人僵住了，耳朵红得能滴血："静...静脉注射？"

　　"正确！"主持人吹响哨子，"下一个词——人工呼吸！"

　　杨勇二话不说就要往沈科成身上扑，吓得沈科成连退三步撞翻了记分牌。台下笑疯了，临床协会的啦啦队长笑得直拍大腿，眼线都晕开了。

　　"你在干什么？"沈科成压低声音质问，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

　　"表演人工呼吸啊！"杨勇理直气壮，"不然怎么比划？"

　　"你可以说'心肺复苏的第二步'！"

　　"那多没意思。"

　　这个环节最终以杨勇被沈科成按在椅子上告终。但令人意外的是，我们居然赢了——全靠沈科成在最后一秒猜对了"导尿术"，虽然他的表情像是希望自己当场失忆。

　　第二个环节是才艺展示。临床协会的啦啦队表演了一段热辣街舞，短裙翻飞间引得全场尖叫连连。领舞的张悦甚至来了个下腰动作，胸部几乎贴到地面，全场男生都倒吸一口凉气——除了沈科成，他正专注地研究自己的指甲。

　　轮到我们时...

　　"下面有请护理协会代表表演——急救情景剧！"主持人念台本时明显在憋笑。

　　灯光暗下，杨勇推着辆轮椅上场，上面坐着生无可恋的沈科成——他头上还绑着个蝴蝶结，活像个待拆的礼物。

　　"这位患者心跳骤停！"杨勇大喊一声，扑上去就要做胸外按压。

　　沈科成一把按住他的手："我是腿骨折。"

　　"哦对！"杨勇一拍脑门，从口袋里掏出绷带，"那先固定伤肢！"

　　接下来的三分钟堪称灾难片现场。杨勇手忙脚乱地缠绷带，结果把沈科成连人带轮椅捆成了木乃伊。绷带缠得太紧，沈科成的脸都憋红了。台下观众笑得东倒西歪，有人直接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

　　"你是在包扎还是在谋杀？"沈科成从绷带缝隙里挤出这句话。

　　"别急，马上好！"杨勇又缠了一圈，结果把轮椅和沈科成的手绑在了一起。

　　沈科成挣扎着从绷带丛中伸出一只手："我需要镇痛剂。"

　　"马上！"杨勇从裤兜里摸出根棒棒糖，剥开包装塞进他嘴里，"葡萄味的，镇痛效果最好！"

　　这场闹剧最终以沈科成挣脱绷带，抄起轮椅靠垫追着杨勇满场跑收尾。但意外的是，这个即兴喜剧获得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连医学院的严肃系主任都笑出了眼泪，一边擦眼镜一边说："这才是有温度的医学教育。"

　　联谊会最后一个环节是自由交流。我正和临床协会的一个眼镜男讨论解剖课趣事，突然听见一阵骚动。转头看见杨勇被临床协会的啦啦队团团围住，五六个女生七嘴八舌地提问：

　　"静脉穿刺真的那么难吗？"
　　"你们平时练习是不是要互相扎针啊？"
　　"能给我演示下心肺复苏吗？就现在！"

　　杨勇被问得满头大汗，白大褂后背湿了一片。他求救的目光四处搜寻，最后锁定在不远处假装看书的沈科成身上。突然，一双手把他从脂粉堆里拽了出来——是绷带还没拆干净的沈科成。

　　"抱歉，"沈科成推了推不知何时戴回去的眼镜，镜片寒光一闪，"这位同学还要去准备下周的技能大赛。"说完，他拉着杨勇快步离开，留下啦啦队员们失望的叹息。

　　"吃醋了？"我听见贝韩小声嘀咕，她正忙着拍下这历史性的一幕。

　　回寝室的路上，杨勇像个永动机似的喋喋不休："你看到临床协会那个会长吃瘪的表情了吗？笑死我了！还有他们啦啦队长，眼妆都笑花了..."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差点撞上路灯杆。

　　沈科成难得地没反驳，只是安静地听着。月光下，我看见他嘴角微微上扬，手里还攥着那根葡萄味棒棒糖的包装纸。

　　"对了，"杨勇突然转身，从口袋里掏出根新的棒棒糖，"最后一块草莓味的，专门给你留的。"

　　沈科成盯着那颗粉红色的糖果看了两秒，伸手接过时指尖微微发颤："...白痴。"

　　路灯下，两个影子一前一后地走着，偶尔肩膀相碰，又很快分开。夜风吹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那若有若无的甜香——像是草莓混着葡萄的味道，又像是青春特有的悸动气息。

　　走到宿舍楼下时，杨勇突然说："下周技能大赛，你会来看吧？"

　　沈科成停下脚步，月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嗯。"

　　"那说好了。"杨勇笑起来，虎牙闪着光，"我要是拿了第一，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到时候再说。"杨勇挥挥手跑进宿舍楼，声音飘在夜风里，"反正不会让你做人工呼吸！"

　　沈科成站在原地，月光下他的耳尖又红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那颗草莓味棒棒糖，小心翼翼地剥开包装，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时，他轻轻叹了口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