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变量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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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区·废旧天文台
清晨五点，灰蓝的天幕仍未完全亮透，整个第十九区陷在系统默认的“静默区段”内，仿佛整座城市都在屏息。
楚辞站在天文观测台的旋梯口，指尖贴在终端屏幕上。脚边是一束来自离网通道的指引光标，红色光点闪烁着不稳定的频率，如同某种即将断开的脉搏：
【路径指引编号：A.520-EX】
【定位来源：个体导航备份·离网模式已激活】
【目标：侦察舰“NS-7” ·存放位置：南区地表动能轨井·封锁等级：冻结】
风从半开的穹顶缝隙灌入，带着天文楼旧机械残骸的铁锈气味，冷得像冰水贴皮。
他知道，一旦迈出这一步，十九区的所有身份节点、行为缓存、情绪链条，都会在系统逻辑中“断点归零”。
他将彻底成为一个“不在档案中的人”。
楚辞低声重复着安德森曾说的那句话，像是对自己下最后一道命令：
“天文台下面那条废弃通道，没人记得它通往哪。但我记得，它通向自由。”
他顺着那道狭窄阶梯向下。灯带一盏接一盏亮起，照亮他清瘦却笃定的侧影，又在他身后逐一熄灭。
他没有回头。
通道尽头，是一段被掘开的老货运轨道，横贯整个教学区地下，如同一条被遗忘的神经末梢。他跳下枕木，脚步踩得极轻，每一步都精准而迅速，风声在他背后推涌，如同整个系统在咬牙低吼。
他的心跳极稳，甚至没有一丝慌乱。
所有该怕的事，他早就设想过一遍。
逃跑路线的转角、识别失败的可能性、飞船引擎过载、中央轨道锁定临时恢复……
这些他都考虑过，并准备了应急替代。
真正让他停顿一秒的，是他脑海中闪过的另一个画面：
如果他现在转身，冲进评估塔——是否还有机会把安德森带出来？
他喉咙紧了紧，终究没有转身。
三十分钟后，他抵达安德森留下的最后出口。
那是一处尘封的服务平台，外表看似被废弃多年的动力维修口，唯有墙上一枚锈蚀不清的标志还能辨出“AI-Tactical Reserve”的模糊字体。
他将终端靠近接口，屏幕闪动，权限验证通过。
一道深色舱门如裂缝般开启，一艘涂装早已斑驳的小型侦察舰静静泊在轨道末端，像是早年遗留的一块铁疤，却干净得像刚刚被人亲手擦拭过。
这是——NS-7号侦察舰。
安德森曾说，它飞不了太远，也撑不了太久。
“它的任务不是带你逃走，而是帮你逃开。”
楚辞走到舰门前，终端弹出一条未加密的离网信息：
【你不用逃得好，只要逃得掉。】
——A.520
他没有立刻登舰。
而是站在平台中央，闭上眼，深呼吸了一次。
将所有犹豫、愤怒、恐惧、甚至想要转身去死的冲动，一口吞进肺腑里，像吞下一把无声的刀。
片刻后，他睁开眼。
眼神极冷，极稳，像是某种已完成的预设指令：
他不是为了逃命才来。
他是为了继续存在。
舱门关闭的刹那，他的终端自动断联。身份链接中断，路径追踪失效。
星流涌动，引擎在地表碎震中轰然启动。
NS-7号穿过动能轨井上方的隔离气闸，像一把被拔出的钝刃，在中央系统尚未完全清醒之时，划破了整个十九区的防空结构。
他没有回头。
因为他知道，那些回头的——都被系统写成了失败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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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外围·外环模块 C-17
当AI犯罪管理局清理组突破最后一道屏障时，评估塔自动锁定进入“重权限干预模式”。系统内核开始尝试重写区域空间，部署标准战术覆盖程序。
他们不是来逮捕的，而是来“格式化”。
清理队步伐整齐，装备统一：
超频驱动脉冲枪（T-AMP-08型）：针对神经同步者设计，击发即封断肌肉控制指令。
相位追踪面罩（Mark-VI）：能追踪对象“执行延迟”行为特征，预判运动轨迹。
冷感伪逻辑植入模组：用于在战斗中植入“感知错位”，制造战场幻象。
而此刻，他们面对的却是——蓝栀和安德森，两位曾深度接入系统构建逻辑、知晓结构缺陷的“旧权限者”。
“同步弹射！”
蓝栀低喝，身形瞬间被背后展开的折光粒子膜包裹。那是一种超薄战术外套，由可编程反射纳层构成，能在中距战中自动对标高能追踪武器反弹射角。
她右臂弹出嵌入式武装模块：
“AXIOM-V粒子断流器”。
一根高频离子轨在瞬间延展，切断前方两名清理者的武装主线，斩断的不仅是武器——还有他们与主系统的信号链。
与此同时，安德森从战斗背包中抽出一枚**“D-RNG干扰核心”，将其直接拍入墙体中枢电路。该装置内嵌混沌映射算法**，可在4.2秒内生成随机噪声矩阵，迫使局部系统陷入“信源分裂”状态，无法精准定位。
“你就知道这些会派上用场。”安德森侧头低笑。
“这是计划之外。”蓝栀语气未变，左手弹出第二模块：
“FLUX-N多维位移芯片”
功能：短程空间折叠
限制：仅能应用于2人以下、150米内同步跳跃
“用这个跳通C段？”安德森迅速判断。
“不。”蓝栀看向上方，战术眼镜HUD显示的角度轨迹已经修正，“我们向下——引爆他们的逻辑底盘。”
她用食指快速划过腕端终端，调取先前植入的数据病毒——“冷序回写循环”，这是她私自保留的权限模块，属于最早期系统修补时代的灰色代码。
用途：在接入系统空白区块时，制造“指令幻象”，让系统误以为路径已清除，实则形成动态拦截带。
她将其投入评估塔内核接口：
“执行权限投放：A.520-EX”
空间中一瞬变冷，仿佛被时间冻结。
他们借助幻象扰动和短程跳跃装置，直接“跌”入下一层未设防的旧机房段——那个被系统定义为“功能遗忘层”的区域。
清理者紧追其后，却不断陷入空间重定位错乱。
因为系统本身——正在误判他们为干扰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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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底层·逻辑废层区 L-Δ
空间静止了整整七秒。
蓝栀还保持着跃迁姿态，双膝半蹲，一手仍扶着安德森肩膀。她的掌芯装置正闪着熄灭前的余光，低频电流还在表皮残留。
然后——她缓缓收手，站直。
安德森察觉出不对，眉头微动：“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而是缓慢地转过身，将终端横在身前，切换了权限频段。
【路径执行权限已回收】
【指令接入中：A.520-EX → B.000-Core】
【接入人：蓝怀深】
下一刻，空间结构崩塌般震动。
一整个战术折叠矩阵被强行展开，像一只从天而降的无形巨爪，将整个逻辑废层扯成透明的数据泡影。
蓝怀深的身影从雾气中走出，黑衣笔挺，身后浮着完整的监察局战术覆盖层。每一步都极轻，却像踩在安德森的神经上。
他看了蓝栀一眼，语气戏谑：
“这么久没见，居然在逻辑废层里抓到你们两个……啧，真不巧。”
安德森瞳孔一缩，猛然后退半步，瞬间弹出备用微能震荡器。
可还没启动，蓝栀抬手，精准地按在了他肩胛处。
一道冰冷的神经抑制电流直入肌肉链，令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蓝栀？！”
安德森低吼，声音混杂怒意与震惊。
“你……”他像是要质问，又像是根本不知道要问什么。
蓝栀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开口：
“终端主动权限转交成功。”
她语调一如既往地平静，甚至温柔，可那一刻，安德森几乎觉得自己像个刚被系统注销的旧程序，滑入废池。
蓝怀深走近，站在蓝栀身旁，语气懒散：“不错，至少这次没让我失望。”
“你早就在跟他合作？”安德森咬牙，声音发哑，“你早就……是诱饵？”
蓝栀垂眸，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我只是没权限选择自己相信谁而已。”
安德森喉头一哽。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他再一次想挣扎，可那一瞬间，蓝栀已经将手中权限芯片取出，准确无误地植入他腕侧接口。
【编号 A-511 ·系统路径冻结中】
【回写准备完成·倒计时启动】
【15:00……14:59……】
系统声音机械地读秒，像是一封宣判书，每一秒都逼近宿命。
蓝怀深站在安德森前方，看着他，眼里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
“你说你想保护楚辞。”
“可保护的代价，永远不是你能决定的。”
他抬手，指向安德森胸口——
“你以为是逃跑？不，是变量释放。你让整个十九区——偏离了原轨。”
“现在，轮到你付账了。”
安德森没有说话。
他只是闭了闭眼，胸口剧烈起伏，牙关紧咬到发白。
他不怕死，也不怕回写。
这时，终端传来了：
【编号 CC-520 ·状态未知】
【路径指引编号：已脱离主轨】
【追踪状态：断联】
【变量状态：疑似消失】
【系统判定：待二次评估】
但看着终端上，楚辞已经消失在AI终端里，安德森笑了，又莫名的想哭。
哪怕是心甘情愿。
他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终究成了楚辞逃跑所需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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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 A-520 ·清除完成】
【路径记录：已归档为错误分支】
【影响节点：重构中】
【变量状态：已消失】
光幕上最后一行记录被自动加密，转存至“错误演算回收池”。
蓝怀深转身离开，脚步声冷静无波。蓝栀也如没有感情的人一样离去。
而评估中心的最深处，那段被叫做“安德森”的变量，哦不，之前应该是监测者，在系统视图中，只剩下一串模糊的数值残影。
如一段不该存在过的梦。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变量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