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来自中央星的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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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缕光还没落下，楚辞已经醒着。
他昨晚几乎没睡——脑海里，一辆悬浮车反复掠过黑天幕。它驶向东北方向，那是校内权限等级最高的区域。
据说，只有“特殊路径审批对象”才能在那里短暂停留。
珈蓝星的十九区，连太阳升起都像在犹豫。
教学楼外的广场边，学生三三两两走动，有人刚从早修出来，有人在终端上翻看昨晚的热帖。
楚辞倚在后门走廊的栏杆上，一边啃着压缩面包，一边百无聊赖地刷着终端。他的视线偶尔掠过校内建筑，却总不由自主地回到系统后台那句尚未消失的提示：
【路径监测编号：19X-071】
【状态：观察中】
“早啊，楚辞。”
安德森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语气一如既往地懒洋洋，像刚睡醒的猫。
楚辞没回头，只是顺手关了终端：“你几点睡的？”
“凌晨三点？”安德森打了个哈欠，走到他身边靠上栏杆，“昨晚在看中央星直播，好像又更新了一条‘意识路径调整法案’，啧，没啥用，全是高层之间的暗语。”
“你不是说她今天来？”楚辞问，顺势将视线移向教学楼外的广场。
“她？”安德森歪头，嘴角扬起，“你还挺关心的嘛。”
楚辞瞥他一眼：“我只是……对你说的‘非教学目标’比较感兴趣。”
安德森眨了眨眼，懒洋洋地笑：“这节课前后会有欢迎仪式，不过是内部流程。你看不到。”
“那你为什么能看到？”
“权限问题咯。”他抬起手晃了晃终端，“我爸给我在校内留了一点‘访问权’，也就能提前看个照片，顺便知道她的宿舍在哪。”
“她长得很美？”
“不是‘美’能概括的。”
安德森咬下一口能量棒，咀嚼了两下才继续，“她长得像……你知道那种AI生成的人设封面图吗？几乎没有瑕疵，但你又能感觉到她是真的。就像是设计师用最高等级清晰度打印的‘人类模板’。”
楚辞没接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上课铃响前五分钟，教学楼前果然聚起了一群学生。她来了。
她走在两位副校长之间，制服剪裁得像为她定制，银白色的长发在光中轻轻晃动。
她的眼睛是冷灰蓝色，像未接入情绪色谱的画面，平静、理智、无需适应。
她不是来“融入”，而是来“读取”。
楚辞站在二楼栏杆后，手扶着铁栏。
他没想到她会抬头。而她，偏偏抬起了头。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相撞。
然后她就转开了视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中央星的人就是这样啊。”安德森倚在他旁边，语气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味道，“无论你看不看她，她都知道自己会被看。”
“她到底是哪家的？”楚辞问。
“蓝氏。”安德森收起能量棒的包装纸，语气顿了顿，“蓝氏集团，合成意识产业链最大持股方之一。旗下三十六个分部，主要掌控中央星南环的人格训练模型、替代意识备份、记忆投放……你能想到的核心意识产业，几乎都绕不开他们。”
“她是什么身份？总裁千金？”楚辞语气听不出情绪。
“更像是‘自主形象发言体’。”安德森眼神微沉，“表面是转学生，但我翻了权限记录，她进来的方式不是正常申请，而是走的中央星直送接口。”
“你跟她……认识？”
安德森没接话，指尖轻敲终端界面。像是随便滑动，却又每一步都避开某个关键词。
几秒后，他忽然低声说：
“她来十九区，不是为了转学，也不是为了学习。”
楚辞转头看着他，眉头轻蹙。
安德森却没继续往下说，只是低头，像是把注意力放回了那块终端。
“……那她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
他语气轻飘飘，“但我觉得，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楚辞愣住。
“如果我说，她和那辆悬浮车有关呢？”
“你说什么？”他声音低下去。
“别问我怎么知道。”安德森笑着，却没笑到眼里，“我只是凑巧翻到了几份……不属于我们年级的档案。”
“非法访问？”
“你说呢？”
他们对视一眼。风从教学楼高处掠过，泛白的晨雾穿过栏杆缝隙，一切像是一份档案的序章，而他们，是被写进去的变量。
——
下午第一节是全年级合班的政治课。
课上讲的是《星际社会与精神契约伦理》，主讲老师机械地念着中央星最新发布的意识自治白皮书，音调平平，像是某种尚未更新语音算法的朗读程序。
大部分学生心不在焉，要么低头刷终端，要么趴在桌上假寐，只有前排几个“路径行为模范”偶尔点头，像在完成系统布置的行为演示。
楚辞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他的终端早已切入锁屏模式，光面映着窗外那一层淡淡的白光。
他并不看窗，也不看讲台。
他还在回忆——蓝栀那一眼。
那不是普通人的眼神。
那是一种几乎被编程好的“扫描”。像是来自某个系统集成模型的主动识别，在接收到目标视线后自动运作。她看得极稳，像算法看待变量，而非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注视。
“她看你了吧？”
安德森的声音从他左后方低低传来，压着桌面的边缘。
楚辞没回应。
“你想太多了。”安德森轻笑，“她看每个人都是那个眼神。”
“我没说什么。”
“你没说，但你在想。”安德森轻轻拍了拍他的椅背，像是在提醒，又像是一种默契的解读，“她的系统接入记录，是‘单线审批流程’。”
楚辞转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你查过？”
“当然。”安德森抬了抬手腕上的终端，界面早就切入了隐私加密层，“她是L7级别账号亲批入校，校方接到的是直接路径，不走教育备案通道。”
楚辞低声重复了一遍：“L7……那已经是中央星核心权限了。”
“备注还特别标了身份。”安德森压低声音，“蓝氏三系·中央星南环三十二审批组。”
这一串字母和数字堆叠出的，不是一段学籍记录，而是一整层权力网络的投影。
他们一边交谈，一边目光默契地往教室角落扫去。
蓝栀正坐在第三排靠中间的位置。
她坐得极直，制服熨得一丝不苟，胸前校徽边缘那条金线微不可见，却明晃晃是特制版本。
她的终端呈灰蓝色息屏状态，没有和任何人产生互动。笔记本摊开，但上面没有手写字迹，只记录了系统自动抓录下的课程重点。
没人敢和她说话。
甚至连多看她一眼的人都不多。
不是因为她冷淡，而是因为她像个“变量检测装置”。她坐在那里，就像是为教室注入了一块无声高压场，任何过多的情绪靠近她，都会被默默削平。
她本身没有释放敌意，
但她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系统级别的压迫。
楚辞轻声道：“她不是普通的转校生。”
安德森“嗯”了一声，意味不明：“她可能是整个系统布控进来的变量。”
楚辞没再说话，目光却轻轻落在她身上，像是试图穿透什么。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此刻抬起，哪怕只是无意识的环顾一周，都像是在进行权限列表更新。
楚辞忽然有种感觉。
这个叫蓝栀的转校生，不是来这里适应规则的。
她是来——执行规则的。
——
这时，教室后门被轻轻推开。
一束阳光从门外斜斜照进来，像是刚好为她铺了一条路径。
蓝栀站在门口，身姿挺拔，影子被拉长投进教室。她没说话，只是对讲台上的老师略一点头。
那一瞬间，整间教室的光线仿佛都向她靠拢了一点。
“欢迎我们新同学——来自中央星的蓝栀同学。”老师的语气几近谄媚，连语调都柔和了半拍。
蓝栀微微点头，不卑不亢地转身，径直走到楚辞身边的空位坐下。
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极稳。
她坐下的动作无声无息，制服落座的褶皱都像被事先设计好，连书桌前那层阳光都未能在她身上留下温度。
楚辞能感受到整个教室瞬间沉默了两秒，仿佛连系统监控摄像头都暂停了一帧。
“你好。”
她开口了，声音低而清晰，像是教室中唯一未经压缩的数据流。
楚辞一愣，条件反射地回应：“你好。”
“我叫蓝栀。”
她没有移开视线，灰蓝色的瞳孔像玻璃面，几乎没有情绪折射，“你是楚辞，对吧？”
楚辞下意识收紧了手指：“……你怎么知道？”
“学校论坛上写得很详细。”她淡淡一笑，神情冷静得几乎和算法模拟的AI一样，“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吃惊的人。”
“所以？”
“所以我对你比较感兴趣。”
楚辞一时语塞，没能接上话。
她的兴趣，不带一丝情绪，而更像某种参数校准的开始。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侧脸上，却并没有柔化她的轮廓。
反而更显得冷静，像是为系统预设的“观测者模型”。
下课铃响起。铃声机械，却仿佛为某种剧本的第一幕拉下帷幕。
蓝栀站起身，裙摆轻轻一动，动作准确无误：“下一节在哪栋楼？”
楚辞脱口而出：“第五栋，A区。”
“好，那你带我过去。”
她语气平静，却像是系统设定的默认“下一步操作”。
她不是在请求，而是在调取你当前路径坐标。
他们并肩走出教室，穿过一楼走廊，阳光顺着窗台斜斜洒进来，照在他们身上。
走廊温暖明亮，却无法驱散空气中一种说不清的紧张。
拐角处，安德森靠在落地窗边，仿佛等了很久。
他的身影映在玻璃上，淡金色卷发被阳光照得微微发亮。
校服依旧不规整，笑容却收起了些许吊儿郎当。
“她知道她来做什么。”他望着两人，语气意味不明，“你最好也快点知道你该做什么。”
楚辞侧过头，声音比之前低了一些：
“你一直知道她是谁，对吧？”
安德森没正面回应，只看向教学楼深处，像是那里藏着某条还未被解析的路径。
“她不是在迷路。”他说，“但我们……也许是。”
风从通道尽头吹来，带着不知从哪飘来的纸屑与雾气，掠过地砖，也吹乱了楚辞耳边一缕碎发。
他们脚步声轻轻落在地上，像某种等待系统记录的坐标点。
就在他们身后。
【系统记录已更新】
【路径编号：19X-071】
【接触目标：蓝栀】
【接轨状态：初次连接】
【行为链启动中……】
主控后台未发出任何警报。
但数据波动曲线，悄然改变了轨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来自中央星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