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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机缘(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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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
一身艳丽宫装的女孩趾高气昂地出现,“富察景寿,你在干什么?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景寿听到这个声音就暗叫了一声不好,自从两年前无意在上书房遇到了这个寿恩公主,从此每每遇上势必纠缠一番。想来这个寿恩公主和六阿哥奕欣同母应该温良恭俭让才对,谁知道,却活泼得过了头。
景寿碍于身份,只得停了脚步,不卑不亢道,“公主,这是……药。”
“药?给谁的药?你们家谁病了,我怎么没有听说?”景寿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心底好一番腹诽,恰好这时候长春远远走来了,“哎呀哥哥,你怎么还在这儿磨蹭,快走!快走!快走!”推了景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走了,丢下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寿恩公主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寿恩公主不过十五岁,她想,听着母妃的意思是要给她和景寿定亲的,如今景寿怎么见她就跑?
药……给谁的药呢?寿恩原地喃喃着。
马车上。长春讨好地看着景寿,“哥哥,我救你水深火热之恩,你如何报呀?”
景寿不答。长春“嘿嘿”发笑,“我看看,我看看,你从太医院里鬼鬼祟祟拿的什么药?”
话音方落,那药包便“砰”一声砸到长春的脑袋上,景寿别别扭扭,“那个丫头关在柴房两天了,不是还没醒么?我是怕,我是怕万一闹出了人命!”长春“嗤嗤”笑了一声,也不言语了。
景寿的改变是因为前一天的晚上。兄弟俩心血来潮,去探望了一下关在柴房里的“小偷”,彼时思忧发烧烧得满脸通红,嘴唇上起了一层皮,她紧闭着双眼浑身着火似的发烫,可是没有人帮帮她,没有人……“喂,喂,你不要装病,你起来!”景寿气冲冲地摇了摇思忧,思忧嘟哝了一句,仍然没反应,景寿又用力地摇,再用力地摇……思忧皱了皱眉头,勉强半睁开眼,面前光线阴暗,朦朦胧胧地看不清什么,蹲在她面前的是个富家公子似的打扮,宝蓝色的马褂,腰际的璎珞垂到了她的脸上。富家公子的打扮都差不多,高烧之中的思忧想起了延禧,她弯了弯嘴角,伸手握住那人的一只手指,发出轻轻呢喃,“哥哥……”
长春惊奇得发现,自己哥哥景寿的神情就在这一刹那软化了,柔软地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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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苦的药味漫到她嘴里,思忧忍不住一股吐出来,然后又被不可抗力推了回去,日日如此,尽管她高烧烧的有些糊涂,但是据她记忆,这该是第三天了。
“胡太医的药到底有没有准?她为什么还不醒?”一个陌生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思忧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这是谁她又在哪里,可惜徒劳无功。
又是一天过去,次日清晨,思忧终于醒了,灰蒙蒙的,尘埃在光线之中十分清晰。这是……柴房?她惊愕地睁大眼睛,努力想从地上爬起来。
“你醒了?”
两个少年推门而入,她瞧着他们,并不认得。那年长的一个阴着脸,却问,“你好点儿了没有?”
思忧微笑,这个声音模模糊糊记得,在病中反反复复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可是她只是笑,什么话也没说。
“你叫什么名字?”
思忧不语,仍是笑。
“你会不会认字?”
这一次思忧仍然不说话,弟兄两个对了个目光,都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长春一把拉过哥哥到幽暗处,“哥,她是傻了还是哑了?”
景寿的目光也有点惊慌,回头看了看那个自得其乐安安静静坐着的小姑娘,他咳嗽一声,“没什么,哑了就哑了吧,叫额娘把她赏给我,在我身边作个哑婢。”思忧震惊地抬头,又赶紧低下去,投下一片眼睫下的阴影,她在手中写字思考——
哑婢,景寿,未来……
还没等景寿向他的母亲提出要求,父亲在饭桌上的随口一句话就让他天旋地转地晕眩了起来,父亲博启图道,“幸好咱们家的姑娘都安分,要是都像桂良家的小丫头那样,那成何体统!”说罢极不认同地摇摇头,景寿的母亲在旁问,“桂良家的小女儿?又怎么了?”“还能怎么?说是又丢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两天多没见人影儿,急得桂良什么似的,哎!”
景寿和长春兄弟俩已经面白如纸了,两天,刚好就是他们发现那个自称是总督女儿的“小偷”的那天。
思忧决定索性就装装傻,装个哑巴,无论景寿气急败坏地问她什么她都不答话,那个以后要作公主的额驸的少年如今急得跳脚——
他私自囚禁了一个总督的女儿,还耽误了她的病,把人家弄成了个哑巴!这可怎么好?
为免东窗事发,景寿将她移到了自己房间的一间隔断里,好吃好喝地招待,前提是——她不许告密。思忧答应了,她在一张纸上写,“你是富察景寿?”景寿点头确认了。思忧又写,“你在上书房念书?”景寿依然点头。思忧的嘴角绽开一个极大的笑容,低头掩饰住,然后在纸上写了一排大字……
景寿凑过头去一看,立刻大惊失色,从椅子上跳起,大声道,“这不行!绝对不行!”思忧拽住他的袖子,两只水盈盈的眼睛里写着满满的哀求,景寿看着这双眼睛,就好像她在病中哀哀戚戚拉着他的袖子喊“哥哥”的神气,想想她好端端的总督女儿却变成了哑巴,真是……造孽。景寿一番心理矛盾,最后一咬牙,“罢罢罢,你换了小厮的衣服才行,我,我带你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