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外音》白面红鸟

26、同学

　　“姓温的，我已经叫你三遍了，你想什么这么入迷？”

　　白色圆桌上摆放着裁剪均匀的镂空花纹桌布，浅蓝色的花瓶里放着几支浅色沾着水珠的花朵。

　　暖色的氛围灯照射在每一处，让餐厅看起来格外有情调。

　　桌前有些黑色长甲的女人支着脑袋，一口气将一杯冰饮全部喝下，利落的短发刚好到她的下巴。

　　“又在想我们小启暄？”

　　简诗看着对面神色淡淡，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的人调笑道。

　　温年抬眼看了她一眼，又恢复原状。

　　“……你这样很没意思，老同学好不容易聚聚，你能不能别摆着脸。”

　　“你找我什么事？”

　　简诗咂咂嘴，指指菜单又点了一杯饮料。

　　她侧头望向窗外，白天路过这家店的人也不算多。

　　“江市这么漂亮，难怪周启暄一心想要考去江大。”

　　她故意一字一顿说完，转头盯着温年。

　　果不其然，对方脸色一变，投来的目光无比尖锐。

　　“噗哈哈哈哈，好了，我可不敢再逗你了。”

　　她知晓两人曾经的约定。

　　……不过是猜出来的——一个在江大上学，一个成天盯着江大的消息，眼睛都要冒花了，还是不肯踏进去半步。

　　也根据某人的回忆猜出了他们过去的七七八八。

　　自从她知道温年认识周启暄后，总能在温年身上找出不一样的一面，多神奇啊。

　　简诗忍了半天，还是憋不住笑出了声。

　　温年低头看了看时间，恰好弹出一条短信。

　　他一愣，没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嘴角微微上扬。

　　“周启暄给你发消息了？看你笑得不值钱的样子。”

　　“我要走了。”

　　简诗扯着嘴角，摆摆手让他先别走。

　　“我回国都没去找周启暄，先找的你，你给我点时间，行不行？”

　　见人终于肯赏她几分面子，简诗这才放下饮料。

　　“在我这听了这么多年的消息，现在终于可以自己去了解了，感觉怎么样？”

　　温年摆弄着手机，听完后手指微顿。

　　“错过的所有我都会补回来的。”

　　简诗挑眉，打量自己的长甲。

　　她看了眼满脸执着的温年，仿佛又回到她真正认识他的那一天。

　　只要是有关周启暄的消息，不管对他来说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要将“再也不见”的伤口重新剥开，自虐一般沉浸在没有他的全新世界里。

　　旁观者似的注视着周启暄的一举一动，看他结交新的朋友，创作出新的作品。

　　像个沉溺在伤痛中的疯子。

　　简诗无声叹了口气，尝试着换个话题。

　　“你回国的时候和周启暄联系了吗？”

　　温年沉默了好一会儿。

　　“……没有。”

　　简诗翻了个白眼，对他的行为不做评价。

　　“你让他怎么想？一个不辞而别离开了七八年的朋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哈哈好久不见我还想和你做朋友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现在没躲着你都是念旧情了！”

　　简诗给他竖了一个大大的拇指。

　　“你就应该从回江市的那一刻，跟他掏心掏肺把一切都说出来！”

　　此时餐厅人并不多，她意识到自己的激动，对侧目的顾客歉意地笑了笑。

　　“不是不辞而别。”

　　“是，对，不是不辞……什么？”

　　简诗停下了动作，她皱着眉回忆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虽然说两人之间的事，是她把温年的嘴撬开拼凑出来的，但大部分的细节还是不到位的。

　　“……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长时间的沉默绕在餐桌周围，简诗打破沉默提问。

　　“我给他写了一封…表白信。”

　　“表白信？所以……他不联系你，是因为拒绝你了。”

　　她恍然大悟，她笃定开口，终于将里面的弯弯绕绕理清，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温年紧握着手，浑身泛着低气压，连带着刚才那点好心情都消失不见。

　　“或许是这样的。”他重新抬起头，声音冰冷，完全不给简诗缓冲的时间，“我走了。”

　　“……”完蛋。

　　她为自己冲动的话懊恼不已，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脑海中闪过温年被她的话伤害到越发胆小，最后两人分道扬镳的场景。

　　“轰”

　　那她可成罪人了…

　　雷声贯穿她的全身，震得耳膜发痛。

　　好在餐厅是会员制，她急忙跟上老同学，牙都快咬碎了。

　　总有一天她会让温年在周启暄那吃苦头！

　　转头就走的毛病谁惯的。

　　雷声如同开辟锈锁的斧子，让她文思泉涌。

　　“等等！”

　　简诗站定，庆幸自己穿的是平底鞋。

　　她狐疑地扫了眼被叫停的人，怎么看都不是直白大胆的性格。

　　“那封信你当时是直接给他的？”

　　温年摇头，“我压在题的最后。”

　　“题？什么题？”

　　“数学题。”

　　“……”

　　她后悔狼狈地跟了出来，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的。

　　“你怎么想的？”

　　无力感涌上心头，简诗捂住心脏掏出手机想拨打120。

　　“启暄数学不好。”

　　“……你就没想过他从来没有看到那封信？！”

　　温年疑惑着看向她。

　　简诗翻看手机，没多久就找到了周启暄的联系方式。

　　她将屏幕朝向温年。

　　“你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有。”

　　“……那这么多年没有回应，你为什么不联系他？！”

　　温年抿紧唇，“信对当时的启暄造成了困扰……他可能不想看见我，我不能再去打扰他。”

　　简诗吐了口气，感觉身心轻松不少。

　　她扯着嘴皮假笑，温年古怪的逻辑让她心力交瘁。

　　她往门口的椅子上随意一坐，冷风不停地吹刮着，一瞬间全部的愁绪烟消云散，眼前只剩下大自然。

　　“我也不能保证他没看到，不过温年，我敢保证，你再这么顾虑下去，这辈子你就在角落看着周启暄过上幸福生活吧。”

　　简诗摆摆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接起电话结束了这场思绪万千的话题。

　　“就这样，下次再见希望你想清楚了。”

　　她坐上出租车，留下低垂着头看不清情绪的温年。

　　站在原地的人只是盯着置顶的账号，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八年前，启暄约他去踢足球。

　　他当时没及时回复，现在也不会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