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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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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珑珈余光瞥到了古筝,母亲曾让她学过一阵,但她总对着《天魔琴谱》练“八音穿心”这种利用古筝声波刺杀的招式,因为太过难听气走了好几位教习先生,母亲也就此作罢。
她心生一计,对着封夫人说“刚才是我失礼了,现在我为您弹奏一曲古筝为您压压惊吧。”
岳夫人一怔,瞬间知道珈儿这丫头是何居心,还未来得及拒绝,周婶子已笑道,“好啊,姑娘胆大些才好,琴艺一展,正好让封公子多了解些。”
封隐岚闻言,抬眸望向岳珑珈,那双桃花眼里波澜不惊,却似笑非笑。
岳珑珈缓步走到乌漆檀木古筝前,屈膝坐定,抬手一拨。
「铮——!」
古琴发出一声野鸭濒死般的嘶鸣,接着「铿铿铿」连弹三下,宛如铁铲刮锅底。
岳珑珈弹得前仰后合,陷入一种癫狂状态。
封夫人和周婶子笑容凝固,岳夫人扶额,丫鬟们捂耳朵。
封隐岚却注视着,指尖在桌案上轻扣着节奏,仿佛很陶醉,一曲弹毕:“岳小姐此曲……可是《广陵散》残谱?杀气凛然,妙极。 ”
岳珑珈:“ 你怎么知道的?”
周婶子赶紧抢话:“这就是高山流水觅知音吧!”
两位夫人尴尬地点点头为刚才的一曲送上一点淅淅沥沥的掌声。
岳珑珈心念一转,暗道:“封家做的是生意,一个不会数数的儿媳妇,他们定会嫌弃。”
嘴角一勾,她故作随意地问:“封公子,可还未曾请教,您今年几岁了?”
封隐岚手指轻敲盏沿,声音温润:“二十四。”
岳珑珈眨了眨眼,抬手掰着指头,似真似假地认真数了起来,末了还撅起了嘴:“那我今年十九……咱们差了七岁啊。”
她顿了顿,歪着脑袋:“等到明年,咱们就差八岁了!”
厅内一瞬寂静。
岳夫人几乎要控制不住,手中的茶盏被她死死扣住,指节微白。
“珈儿这丫头,成心胡闹!”
小桃在珠帘后差点笑出声,又不敢笑,只能捂住嘴巴。
而封隐岚,竟毫无恼意,反而轻笑出声。
那笑意不疾不徐,像雪落青松,带着一丝拨开迷雾的温润。
“岳姑娘看来在算数方面,确实有些…别出心裁。”
他说着起身,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语气却带着三分笃定:
“在下四处经商,每日与账本为伴,若论计算也算在下的一技之长。”
他微微一笑,眸光却深了些,“若岳姑娘不嫌,日后在下便慢慢教你如何算年岁,可数至百年,如何?”
周婶子听罢微微挑眉心想:“百年可是百年好合之意?看来这笔亲事的礼金老身要稳稳揣进兜里了。”
岳珑珈一怔。
她原本是故意胡闹想让封家知难而退,哪料这人不仅不恼,反倒顺水推舟,三言两语把自己架了回去,连“日后”都抬了出来。
她盯着封隐岚,又气又羞:“这封家是疯了吗?”
见岳珑珈不语,封隐岚不急不缓,从桌上的木雕白玉宝盒中取出一支金累丝嵌宝花簪。金光闪耀,流光溢彩。
“此簪是为姑娘特地准备的,礼薄意重。”
他语气温和,目光却沉静如水。
“初次登门,见姑娘气度不凡,心有欢喜,贸然相求,不敢奢言缘分,只盼岳姑娘此后再忆今日,不会嫌我唐突。”
岳夫人掩唇而笑,封夫人含笑颔首,媒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封公子一片心意,岳姑娘可别让人家失望啊。”
她眸光一转,扬声道:“封公子太客气了,小女不过一介凡俗,如何当得起这般厚礼。”
可她自己也察觉到了——心跳,似乎快了那么一瞬。
她原以为,这次拜访不过是敷衍的过场,可眼前这人,字字句句透露着恳切,礼数又周全,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姑娘既言凡俗,便更需有人妥帖珍重。”
封隐岚微笑,步步逼近,嗓音低沉含笑,像清风拂过流云,“姑娘如此可人,这金簪怎敢不亲自为姑娘戴好。”
岳珑珈脚下微移,欲要避让,可封隐岚的身影已近在咫尺。
他一手执簪,另一手却不着痕迹地轻抚住她另一侧的鬓角,力道极轻。
就在她欲言又止的一瞬,那支凤钗已稳稳插入她的发髻,发丝被轻轻拨顺。
岳珑珈有些急躁,想要伸手把金花簪摘下,封隐岚却一把抓住她手腕。
他低声道:“若姑娘真要摘下,我随时接回。只是…我愿守着,等姑娘同意为止。”
岳珑珈呼吸微滞,耳尖悄悄染上了红意。她终究没有把头上的金花簪摘下。
半年光阴倏忽而过,寒雪渐消,东风初暖。恰是红梅吐蕊、新柳抽芽的时节,一顶朱漆描金的喜轿踏着晨光,稳稳抬进了封家高悬彩绸的府门。
而此时花轿中,岳珑珈手里仍攥着那枚刻着“影”字的腰牌。
临行前母亲一边替她绾发,一边叹气:“过了门可不敢再舞枪弄棒了,封家世代经商,要的是会看账本的精明媳妇,可不是会武功的野丫头。”
她表面撒娇似的说着“我知道啦。”可袖中的腰牌却被指尖摩挲得发烫。母亲的严苛管教如同金丝囚笼,却从未能折断她的羽翼。她垂首披上嫁衣,飞向自由的追寻之路路。
轿帘忽被掀开,一缕春日暖风灌进。盖头下,她看见一只修长的手伸到眼前,指尖却略显粗糙,像是经年打算盘翻账本所致。
“夫人,小心脚下。”
声音温和克制,却能听出说出这句话之人的嘴角在上扬。
岳珑珈并未将手递上,而是扶了扶凤冠轻声道:“嗯!多谢提醒。”
然后,在无数双等待看新娘子的目光中,自己稳稳走出了花轿。
转眼已一月有余。
这一个月时间里,两人礼数周全,却各睡各的——封隐岚夜里睡在书房,白日里又忙着“经商跑路”,踪迹稀薄。岳珑珈暗暗偷笑:“嘿嘿,清净极了,正合我练功!”
这天用完早膳后,封隐岚来到岳珑珈房中抬眼温声道:
“我要去南省收货银,三五日才能回。像往常一般,夫人若有急事,差管家去城东莫家,自有人相助。”
岳珑珈放下绣绷,端端正正行了礼:
“夫君一路顺遂,亦要多加小心。”
封隐岚似要近前拥她,却见她赶忙拿起绣绷与针线挡在身前。男人苦笑,知趣地拂袖而去。
前脚刚走,后脚闺阁地板“咚”一声——岳珑珈和贴身丫鬟小桃齐心,把那只压得结结实实的嫁妆箱拖了出来。
箱盖一掀,暗器书卷“哗啦啦”亮相:
《镖行天下心法要诀》
《千机百毒录》
以及岳珑珈自制的《刺杀心得》……
小桃惊讶道:“夫人!这些不是被老夫人没收丢掉了吗?您哪儿找回来的?”
岳珑珈把玩书卷,神气活现:
“我研制了飞光粉撒在箱子上,夜里再一撒觅光粉就能寻到搬运轨迹。母亲并未扔掉,只锁在后院的西厢房内。我顺着踪迹摸过去,全搬了回来,在我出嫁那天,混在嫁妆里就全都带过来啦。”
她又扬起一本泛黄孤本《禁罗刹图典》,眉飞色舞:
“瞧,这可花了大价钱从黑市淘来的——世上最后一册!里边记载的都有是绝妙机关,就算神鬼罗刹来了都能将其困住!”
丫鬟低头再看箱子,冷汗直冒:飞镖、毒囊、短刀、血滴子样样齐全。还有那把上次差点砸破夫人自家脑袋的无刺流星锤:
“夫人,这……您还留着?上回把您额头砸出小馒头,奴婢可吓坏了!”
岳珑珈手上还在翻阅书籍:
“想当天下第一刺客,磕点包算什么?你拿上飞镖袖里剑,我们走!到后院练功去——夫君不在,时辰正好!”
小桃捧着各样兵器叹气,暗暗祈祷:“但愿这次,不用再给夫人上药膏了……”
春日的后院里,阳光正好,梨花簌簌落了一地,本该是个喝茶赏景的好时辰——可惜,咱们的夫人偏不。
岳珑珈已换上自制“训练战袍”——翠色小襦裙外套一件黑色暗纹花布头缝成的兜帽,腰间别了七八样彩色暗器(为了扔丢以后更好的寻回来),活像一只彩色刺猬。
第一回合:飞镖试手
“看我一镖封喉!”她掷镖本想命中三丈外的木桩,镖却划出优雅弧线,“叮”一声插在假山石缝,距离睡在假山上的大花猫只有一寸距离。花猫尖叫飞逃,顺势撞翻花盆一排。
丫鬟小桃火速冲上:
“夫人快别动,让奴婢——”
“没事!我自己去收镖。”岳珑珈“嗖”地蹿过去,一下扑进花丛里,大花猫踩着岳珑珈的头就跑走了。
第二回合:轻功练习
岳珑珈扶地起身,拍拍裙摆:“万事开头难,小意思!”转而搬来梯子,准备“屋脊三连跳”。
正在打扫花盆碎片的小桃小声道:“夫人不如先——”
“无妨!”话音未落,人已蹿上屋檐,下一秒“喀嚓”——瓦片碎声如爆竹,岳珑珈踩空,抓住屋檐藤蔓吊在半空,藤蔓又被她连根扯下,整个人“嗵”一声落进池塘。
小桃扑过去:“快、快上来!”
岳珑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草:“好!看来我轻功尚可,就是落点欠精准。比之前大有进步啊!”
第三回合:流星锤回旋
换上干衣后,她擎起曾砸破自己的流星锤,深吸一口气:“今日必破纪录!”
锤头呼啸而出,绕梁三圈正要收回,“咣”地砸在照壁上,反弹直奔她面门。小桃闭眼尖叫,岳珑珈脑袋一歪,锤头擦着鬓发过去,却把院门撞开,“当啷啷”滚进厨房,把正在偷鱼骨的黄狗吓得在厨房横冲直撞,放跑了晚上要杀的鸡。
小桃满院子追着夫人跑:
“夫人别动,我先包扎一下您的手腕!”
“一会儿再包,抓鸡要紧!”
“伤口见血啦——”
“无妨,顺便练止血穴位!”
包扎布条、草药膏、扫帚、水桶在丫鬟小桃手里换成风火轮,一刻不停地转。到午时,后院像被刚结束的农民起义洗劫:瓦砾、碎盆、泥水、还有一条被流星锤吓傻的黄狗。
岳珑珈擦着额头汗珠,亮出一本《草木妖录》:“午后练夺命暗香,快去准备桂花糕和迷魂草!”
小桃腿一软:“夫人,奴婢还是先准备救心丸吧……”
落日余晖照在乱糟糟的后院,风吹过瓦缺与花盆残片,“叮叮当当”一阵清脆。
夜凉如水,窗外一声轻响——一只白鸽踏月而来,脚上银铃微晃。岳珑珈早就守着烛火等回信,一把将鸽子抓进怀里,激动得手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