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也要信息化》糕团团

4、第 4 章

　　第二天一早，主管李成宇就把安荔荔叫了出去。他是改制前就在这家国企的老人，也是研发部目前年龄最大的人，明眼人都知道他很快会把位子让出来给年轻人，安荔荔感觉到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只是传达的信息让她一点儿也不愉快：李达田是有背景的，安荔荔明着和他对着干，对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回到工位后，安荔荔明显的低落让一直绑定在她手机上的季程焦急起来，蹦到电脑上主动请缨：“你也有背景啊！我可以当你的背景，四舍五入就是季总当安工你的背景！”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不会，我也不允许你把道门和我的生活混淆在一起。”安荔荔重重敲键盘，昨晚熬到十二点多，她把针对软件应用的禁制符做出来了，目前主要功能是防止这些电子精怪肆无忌惮操纵权限之外的信息流。

　　“可是就这样让李达田欺负你，我都气不过！他不过是……”季程急的化出灵体在办公桌上面，滴溜溜的瞳仁一转，又出一个主意，“你和柳砚青关系那么好，让她跟你们部长说！这可没有牵扯到道门！”李达田的关系跟柳砚青谁的影响力更大还说不定呢，季程混迹在公司几乎所有人的日程表里，对谁跟谁的关系网门清。

　　“打住！”安荔荔看着手办大小的季珺宸上下蹦跶，真挺好笑的，季程什么都想学季珺宸，可季珺宸骨子里世家子弟的疏离他没学到一点，稍微熟悉一点后就变成啥都想管的话痨。

　　安荔荔收拾好情绪，拈起季程的灵体往外走，在楼梯间找了个角落给道门打电话。安荔荔传承的善真派隶属正清道下，特殊的是他们这一派几代单传，游离却没脱离道门，所以她虽然自认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兼职小道士，却是直接跟正清道现任掌教真人对接的。

　　“师兄早呀！现在方便不？”安荔荔笑盈盈简单问候，现任掌教张迎鹤教其实也相当年轻，只比安荔荔大5岁，他们虽然只接触过寥寥几面，对安荔荔一直很亲近维护。

　　“不早了，做完早课有一会儿了。师妹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但说无妨。”张迎鹤温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

　　安荔荔便直奔主题：“我抓了一个精怪！据他说昨天才刚降世，根脚是电子软件。”安荔荔顿了下，笑紧张到灵体僵直的季程，帮他美言了几句，“目前没有发现它作恶，而且因为它诞生于我们公司的日程安排软件，它反而把我们公司上上下下的工作安排得好有条理，我今年加班明显变多！”

　　“如果业务能力强，还需要让你们加班变多么？”张迎鹤醇厚声色里的嘲讽让季程一个激灵弹了出去。安荔荔的什么善真派他翻遍互联网也没找到一点信息，可正清道是自古以来统领道教的顶级宗门啊！

　　等季程缓缓滑落，安荔荔又把浑身怨气的它再次弹飞，笑叹一声：“师兄不要调侃我们城市牛马了，我找师兄有三件事。”安荔荔把给季程办身份、找修炼功法的事拜托给张迎鹤，又把自己研发出来几个电子符篆的事告诉他，让他安排宗门内懂计算机的人过来接手。

　　“身份好说，电子精怪我也是第一次听闻，师妹研究出来的电子符篆更是别出机杼。”张迎鹤沉吟片刻，“这样吧师妹，我亲自去海市一趟，电子精怪牵扯甚广，我们见面详谈。”

　　“蛤？会不会太兴师动众？”虽然不管道门俗务，安荔荔也知道他那个身份出动一趟有多大影响，便提议，“要不等我忙完这阵子，我请假带它回龙虎山？”

　　“不碍事师妹，我月底要去东南参加一个法会，本就想结束后去看看你，现在无非是改成提前见你。”张迎鹤说道。

　　“好耶！我单独请师兄吃饭！档期一定要给我留好！”安荔荔点点季程额头，这小子有福气，她和张迎鹤熟是因为传承特殊，别人或别的精怪想见张迎鹤一面却并不容易。不过如果季程是世间首个电子精怪，倒也值得掌教真人亲自引它入世。

　　安荔荔手头还有很多事，张迎鹤更是不可能空闲，两人没再闲聊，约定好张迎鹤定了行程第一时间告诉她，安荔荔便揣着晕晕乎乎的季程回了办公室。

　　牛马麻木工作到十二点，安荔荔勇做办公室冲食堂第一人。她今天没像平常去排自己喜欢吃的窗口，直接打了碗没人排队的奥灶面，坐下后边吃边打开手机。

　　季程的小灵体扒在碗边伸头往里面看，安荔荔把它弹开：“想吃啊？放心，掌教师兄法力深厚，有他指点你，你肯定能很快修炼出实体的。”

　　季程听了美滋滋靠过来，没有再趴在碗上，反而伸头去看安荔荔的手机，然后瞬间跌坐到了地上：“招聘软件？你要换公司？”他惊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半晌憋出来，“我、我怎么办？”

　　“你凉拌喽。”安荔荔无语地看着他晶亮眼眸上凝出的雾气，“拜托，身份和功法我已经帮你办好了，等你有入世行为能力，该去哪里去哪里，我又不是要囚禁你。”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季程就是觉得安荔荔这番话好无情、好冷酷、好让怪无法承受。它诞生于季珺宸的思维成果，可安荔荔是第一个能跟它无障碍交流的人，可以说它早就把季珺宸当成母亲、安荔荔当成父亲了！

　　季程无声流泪半晌，安荔荔丝毫不为所动，它在还没有入世资格的年纪，就早早体会到了父亲不愿教养、母亲无法沟通的苦楚。

　　吃完饭，安荔荔终于抓起这只低落小怪，把它头顶的怨气揉散，柔柔的语气说出无情的警告：“不要想着作恶哦，作怪也不行，时刻记着你还是连身份都没有取到的小怪一只。”

　　季程顶着季珺宸淡漠的东方面容，嘟嘴：“精怪难道没有未成年保护法么？不公平。”

　　“你还真想作怪？告诉你哦，我虽不才，给你下的禁制还是保管有用的，你作恶了就等着疼到打滚吧，孙悟空的紧箍咒知道吧？”安荔荔语气森森警告它。

　　*

　　顶楼，季珺宸这天等了一天也没等到安荔荔上来，最后不经意在落地窗前，看到下班回家的安荔荔在斑马线上扶着一个老奶奶过马路。他把自己毫无来由的酸涩压下去，大手一挥，对所有秘书宣布今天正点下班。

　　第二天，安荔荔也没上十六楼，因为这天日行一善的KPI她一早就完成了，早上去上班的地铁上她给一位孕妇让了座。季珺宸几次起身驻立窗前却连她的影子都没抓到，进入考勤系统的后台才发现她还没打下班的卡。

　　每晚七点，柳砚青会例行过来跟季珺宸再次确认第二天的行程，今天季珺宸便把明天十点公司高层的例会给取消了，让柳砚青安排成研发部的方案会，他要亲自和去他们过盛海项目的技术方案。

　　“通知他们，我要跟做方案的一线工程师们直接对接。”季珺宸说完这句，感觉被持续挤压的心终于松快了一些，想了想又加了句，“但是让大家放松一些，我破例去只是出于我个人对这个新方向的兴趣。”

　　“明白，季总。”柳砚青刷刷记下笔记。公司的大多数人可能不知道，季珺宸虽然常驻宸行，但肩上还担着许多季氏集团其他的业务，所以季珺宸这么关心的一线业务真的非常难得，柳砚青在心里把盛海的项目又抬了一级。

　　柳砚青回去后，给安荔荔发了消息，让她没下班的话就上来一趟。

　　这次柳砚青直接在楼梯间等着安荔荔，问：“盛海那个项目的方案，你有参与么？”

　　安荔荔点点头，有些疑惑，柳砚青从来不和她聊工作的。

　　“你负责什么？”柳砚青忽视了她眼中的疑问，“把特点和亮点给我简单讲讲吧。”

　　安荔荔组织了一下语言，尽可能浅显地讲了出来，因为最后是她合稿的，因此整个技术方案的框架都给柳砚青讲了一遍。

　　“讲得不错，我有概念了，就照着你刚讲的思路，你回去好好准备。”柳砚青眼中露出欣赏的光芒。

　　“蛤？青青姐你再说明白点，我还要准备什么？”安荔荔嘟囔，“我又不对上汇报的。”

　　柳砚青恨铁不成钢，要是换一个人，她甚至都不需要煞费苦心地透露这么多，但是安荔荔实在纯粹实在咸鱼，她不得不再掰开了揉碎了指点：“明天上午十点，季总去跟你们这批做方案的人面对面交流。”柳砚青手指在安荔荔无辜的眼神前晃了晃，“你不论想不想往上走，这时候都给我好好表现，就算你只想做技术，照样得有话语权才能有资源。”

　　柳砚青说完盯着安荔荔表态，可一向乖巧的安荔荔眼里逐渐盛满歉意，讨饶笑笑：“谢谢青青姐关心我，但是这次有点不巧，我明天上午请假了。”

　　柳砚青重重点了她额头一下，气场全开：“什么事？换个时间办！”

　　安荔荔眼中的歉意越来越浓，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明天上午我约了个面试。”

　　“你要跳槽？”柳砚青是真的没想到，一贯完美无缺的职业笑脸都碎了开来。平时也没有觉得和安荔荔关系多么亲密，可乍来这么一出，她突然感到难言的不舍。

　　“只是有个还不错的机会，先尝试一下喽。”重点是外企不用加班，安荔荔默默吐槽，然后轻轻抱了柳砚青一下，笑眼里满是真诚，“青青姐，就算不在一家公司我们也可以常常见面呀。而且这次面试确实只是临时的想法，估计大概率还会在宸行苟很久很久。”

　　平心而论，安荔荔对宸行的满意度至少有80分，待遇和稳定度都很好，办公室里除了李达田她也没任何不满意的同事。更加重要的是，季珺宸这个从大学起就接手的任务对象和又酷又飒的柳砚青都让安荔荔十分不舍。

　　只是这次张迎鹤来海市，安荔荔想请他帮忙给季珺宸看一下，如果能彻底解决季珺宸的离魂症就好了，可是那之后她和季珺宸就不再是纯粹的老板和员工了，她才想出去看看别的机会。

　　“行吧，不管留还是走，有事你都可以找我。”柳砚青捏了捏安荔荔的脸蛋，手感意外的好，又忍不住再捏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