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有位星际公敌》星岁书

12、第 12 章

　　小丑鱼飞快地在光幕上操作起来，孟雨微盯着他的背影，严阵以待。

　　他们刚才已经从二楼守军处顺了一些武器，三人都在身上绑了一些不显眼的，威力不如小丑鱼所说的等离子光剑。

　　孟雨微在心里把小丑鱼杀了十万八千遍，刚才他冲过来时，余双反应得很快，像对小丑鱼恃强凌弱的垃圾作风司空见惯一样，熟练地护着她挨了顿打。

　　在她来之前，小丑鱼不知道对XM68上的人发了多少次疯。

　　孟雨微讨厌忍耐，也讨厌被保护。

　　但她不得不忍耐着站好自己的位置。

　　孟雨微、小丑鱼、刺鲨的站位是三点一线，她的终端光幕上，赫然亮着刺鲨刚才的话。她将光幕当作简易的提词器，时间紧急，只编了基本的忽悠台词，脏话和修饰词都是刺鲨凭借对海葵的了解，自由发挥。

　　孟雨微不由得替少女庆幸，还好她死了，这段时间周围人的脏话含量太多了，对未成年的影响不可估量。

　　“武器库的权限已经开了，我这就通知剩下的弟兄们去抄家伙。”小丑鱼有些犹豫，“但刺鲨是超A级单兵，还是阿瑞斯人，如果要活捉，我怕我们损失惨重啊。”

　　他们想活捉刺鲨？

　　哦对，刺鲨身上有芯片，如果他死了，座头鲸会知道。

　　看来小丑鱼和海葵不是座头鲸心腹，不知道刺鲨已经被座头鲸判死刑了。

　　孟雨微没有及时改提词器，刺鲨自由发挥，不屑道：“怕他干什么？当老子机甲是摆设吗？”

　　小丑鱼忽然僵住了，他僵硬地看着刺鲨，惊恐得像看见死神。

　　他反应过来了！

　　孟雨微心道完蛋。

　　看小丑鱼的反应，刺鲨应该犯了类似把填空题的答案13抄成B的错误。

　　小丑鱼重新点向光幕，他想关闭武器库！刺鲨反应极快，一个扫腿，孟雨微也弹跳而起，从背后扑向小丑鱼。

　　小丑鱼是A级数据猎人，孟雨微没指望自己能打中他，刺鲨在前方抬起右腿，她就化右手为掌，上下左右封死小丑鱼所有路线。人在感应到危险时会下意识护着脆弱的脖颈，于是小丑鱼扭着脖子躲过了孟雨微的手刀，然后被超A级的刺鲨踩了个严严实实。

　　小丑鱼就比孟雨微高一点，像个侏儒。刺鲨踩着他的脸，碾了两脚，又将靴子移到他胸口，仿佛在踩一只翻过面的王八。

　　孟雨微总算能认真端详小丑鱼了，刺鲨对他外貌的恶评很客观，小丑鱼的长相发到网上，应该会被评论“鬼图打码”，或者艾特朋友说“你老公”。

　　孟雨微一般不攻击他人外貌，但小丑鱼是二般。

　　这张刻板印象里的坏人脸正涕泪横流：“刺鲨大人饶命啊！借你的名义收钱是老大让我们干的，想杀你们的是海葵，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孟雨微瞥了他的终端一眼，武器库锁了50%，进度条还在飞涨，她伸手按了取消，数字停留在79%。

　　“别叫了，把护卫舰的权限转移给我。”孟雨微蹲下来，用刀子拍了拍他的脸，“还有一年份的账单。”

　　“你就是老大提到的女孩？”小丑鱼眼珠子一转，“您真是一表人才，啊哈哈……没能认出您，我真该死……”

　　“你确实该死，连沙鼠我都不认识？”孟雨微掐着他的下巴，表情忽地凶狠，“@&%￥*&！听不懂话吗？权限和账单拿来！”

　　小丑鱼被她吼得一哆嗦：“但是，需要三个人认证，才能移交权限……”

　　他没否认孟雨微的沙鼠身份，孟雨微心中有了决断：这人对沙鼠，以及被孟雨微顶替的少女都不是很熟悉。

　　孟雨微看向余双，向她求证，余双点头：“他说得对，但这只限于一般情况。他是数据猎人，他有破解方法，可他说不定动什么手脚，我建议别听他放屁，让我拆掉指挥中控，刷机重新认证。”

　　“需要多久？”

　　“半小时。”余双取出腰间的多功能螺丝刀。

　　“听见了吗？”孟雨微重新转向小丑鱼，“我还有半小时用来看账本，你的态度，决定了你将吃多少苦。”

　　刺鲨将放在门口的激光步枪抱进来，枪身上有诡异的红色液体。

　　小丑鱼认出这是他们的武器，不再装傻，唯唯诺诺地呈上了电子账本。

　　孟雨微粗略翻了下账本。这群星盗一年内给座头鲸汇了2000万，明细条目齐全。XM68不是唯一交保护费的星球，几颗她没有记忆的数字字母垃圾星上供了1600万左右，XM68只交了大约400万。

　　但余一说，小丑鱼至少收了XM68一个亿。

　　要不怎么说会计是一门稳定的手艺呢，人类都飞上宇宙了还没被取代。

　　孟雨微看不懂假账，但不妨碍她心算出光XM68，就至少有8000万被昧下，按刺鲨的月薪得努力833年。

　　“嘴真馋。”她笑了，“偷吃这么多，你们想造反啊？”

　　她只是随口嘲讽，谁料到小丑鱼像被踩到尾巴的老鼠，抖如筛糠，连带着他身下的椅子也在抖。

　　她翻电子账本的间隙，刺鲨已经把小丑鱼从脚下转移到了座椅上，捆绑手法一如既往专业，让孟雨微很想在椅子背后绑支火箭，点燃助力小丑鱼起飞。

　　“原来座头鲸真的察觉了……”小丑鱼嘴唇发白，嗫嚅道，“海葵说得是对的，你们是来查账的……”

　　孟雨微挑眉：哦嚯，居然真的要造反。

　　“座头鲸谁都不信，他连自己人都防！他就是个怕死的胆小鬼，除了缩在龙骨号上折腾我们还会干嘛？金来把他当笑话，偶尔出手逗逗他，懒得弄死他，他就以为自己能打过金来，已经是星盗王了？”

　　小丑鱼嘶声笑起来。刺鲨眉毛挑起，手指捏得嘎嘣响，杀意如有实质。

　　小丑鱼身上有座头鲸的芯片，他死了座头鲸会知道。

　　在刺鲨对小丑鱼出手前，孟雨微用眼神制止了他，别把小丑鱼的脑袋当西瓜捏碎。刺鲨捏手的动作顿了顿，磨着后槽牙，算作回应。

　　“想杀我啊？”小丑鱼看清他们的交流，从鼻腔里发出尖锐嘲笑，“因为我骂座头鲸？哈哈哈哈，刺鲨！这么多年你还是没长进！反正事情败露，我活不成，全告诉你算了！你把座头鲸当义父，你那好义父可没把你当儿子。我被他植入了该死的控制芯片，你和我这种垃圾又有什么区别？你被逼着干的脏活累活可不比我少，他却摇身一变装起好人！”

　　孟雨微精神为之一振，这是她后续想灌给刺鲨的观点，正愁没有机会讲，小丑鱼现在捅出来，不是方便她拐走刺鲨吗？

　　她忽然觉得小丑鱼从其他垃圾变成了可回收垃圾，价值直逼0.6元每斤的废品。

　　小丑鱼又说道：“呵呵，外人怎么称呼他的？劫富济贫的绅士？有哪名绅士会把手下敲掉骨头挂在墙上示众？因为手下逃跑？可弟兄们为什么逃，因为座头鲸他是个傻逼啊！他想学帝国的皇帝，学疯子皇室的铁血统治，但布恩迪亚家族在第四星系称霸了近三百年，每一代皇帝都是3S级的怪物，座头鲸他算个屁！”

　　砰——！

　　刺鲨一拳砸向小丑鱼，拳头擦着小丑鱼的脸没入钢铁椅背。椅子炸开了花，刺鲨手臂肌肉青筋暴起，喘着野兽般的粗气，愤怒无形却如有实质。

　　正在过渡权限的余双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孟雨微，孟雨微却在烂摊子里感受到了平和的庆幸：刺鲨听她的话，没把小丑鱼锤成鱼酱。

　　小丑鱼依然被波及了，吐出一口混着牙齿的血，丑脸笑得极为畅快：“刺鲨，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呢？你觉得他对你很好，和对我们都不一样是吗？”

　　“当然了，你的待遇就是我们中最差的，干着最多的活，受着最重的伤，好处都是他座头鲸得了，钱权名利，他分给了你哪一样？你就是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或许还不如狗呢！”

　　刺鲨的拳头握得嘎嘣作响，孟雨微怕他把小丑鱼打死，当机立断握住刺鲨的拳头，将它扳正放回到刺鲨身侧。超A级的肉/体硬得像铁，孟雨微觉得自己在用木头瓶塞堵钢铁炮口。

　　孟雨微心中嫌弃着小孩身体的不便，装模作样喝止道：“刺鲨！别听他胡说！”

　　这话是说给小丑鱼听的，小丑鱼没有辜负孟雨微的期待，小丑眼睛炯炯有神：“胡说？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你们心里没数吗？”

　　“刺鲨，你杀了那么多狐人，甚至挑衅金来，她为什么不杀你？她怜悯你啊！她和你说座头鲸欺骗了你，你却当她在诋毁你最重要的主人。是，座头鲸是救了你的命，他让你吃饱饭，有地方住，可你都是超A级单兵了，你在哪儿混会吃不饱饭呢？”

　　“太阳王金来，一名星盗王向你抛来橄榄枝，你却没有接住她给的荣华富贵！因为你只想当你敬爱的座头鲸的狗！”

　　刺鲨已经完全愣住了，隔着皮肤，孟雨微能感受到刺鲨紧绷的拳头有瞬间的松懈卸力，她恨不得鼓掌。

　　说得好，说得再响亮些！

　　小丑鱼咳嗽着，露出狰狞丑陋的微笑：“可座头鲸他不爱你，甚至恨你啊！”

　　“你太有天赋了，总有一天你会超过我们所有人，包括座头鲸！你让他感受到了威胁，所以他一直在想办法限制你！”

　　“这些年他的多少黑锅都让你背了？他让你烧杀抢掠，恶名昭著，没有人不害怕你！他还让我们用你的名义揽财，而你这个本尊毫不知情。可如果有朝一日我们触碰到了星盗王的利益，或者被官方盯上，会被推出来当替死鬼的只有刺鲨你！他座头鲸还会落得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刺鲨，为什么你还要维护座头鲸呢？为什么你要信任一个想让你死的人呢？我要是像你一样蠢，早就不活了！”

　　小丑鱼狠狠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被刺鲨侧身避开，小丑鱼喘着粗气，面红耳赤地瞪着刺鲨，一人坐着仰头，一人站着垂眸，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再说话。

　　孟雨微在心里摇头：小丑鱼这是知道刺鲨蠢，想给刺鲨洗脑让他自杀，或是去杀座头鲸啊！

　　她正想开口和小丑鱼辩上一辩，刺鲨忽然轻声问：“说完了？”

　　刺鲨是一个喜怒浮于表面的人，孟雨微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平静的刺鲨，他眼中有绿色微微荡漾，像碧绿的湖泛起涟漪，他笑道：“有人不害怕我。”

　　小丑鱼一愣，孟雨微也被刺鲨阳光开朗的表情弄沉默了，她的大脑迅速根据关键词调取出了和刺鲨夜谈的记忆，刺鲨当时问她害不害怕，她上升高度，没有直接回答。

　　刺鲨怎么还美化答案了？

　　她内心复杂，面上不显，依然拽得很有气势。小丑鱼也终于意识到刺鲨的身边还有她，脸色宛如吃了苍蝇：“她不是垃圾星上那个嘴不干净的臭丫头吗？大名鼎鼎的刺鲨什么时候当孩子王了？”

　　“你话真多。”孟雨微冷笑着给了他一耳光，“什么时代了还玩挑拨离间这套！你算什么东西，点评起我们来了？座头鲸是你能喊的吗？”

　　她在小丑鱼眼中是沙鼠，在刺鲨眼中是座头鲸女儿。身为大小姐，惩治对父亲和首领不敬的小丑鱼才符合人设。

　　孟雨微另一手松开刺鲨的手，说了沙鼠和大小姐都能说的台词：“你想怎么处置他？”

　　“我要让他生不如死。”刺鲨狞笑着撸起袖子，他的眼眶有些泛红。

　　孟雨微知道，他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