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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师父与逆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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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鹤鸣山上正值玉兰花开,白云围绕,恰似仙境,几名青衣弟子在林中空地习剑,衣袖翩翩,剑气带起散落在地上的玉兰花瓣。
一青一白身影在林中穿梭,打破林中的宁静。
几名弟子对视一眼,“又来了……”,话毕,原地哪还有人,只剩下风带起的花瓣还未来得及逃跑。
“师父师父,您就饶了我吧!这次真不是我换的呀!昨日夏元长还说山上日子无聊,定然是他搞得鬼!我这就替您把他捉来,好好惩戒一下!”清脆的声音在林中飘荡,如果忽视声音中明显的笑意,这番话或许还有点可信度。
“逆徒逆徒!那可是我花重金买来的孤本,孤本!”玄衣白发的道人气的吹胡子瞪眼,青玉冠垂落的绸缎与银发齐飞,像极了后山瀑布边被春风扯乱的老辛夷。
青衣姑娘轻踏树枝,发间的鹅黄丝带被山风吹的乱晃,故意把话本抖得哗啦响,夹在其中的书笺纷纷扬扬落下,还不忘冲师父扮个鬼脸。
银发道人抓住一片书笺,书笺上赫然写着:“玉兰压枝低,师父追不及,若问何处去,灶上煨芋泥。”
“江芽!”银发道人的怒声惊起一群白鹤,心中只有对绝世孤本的心疼,还没看过呢……
静室里七八个弟子围着在一起,磕着坚果,全神贯注地听坐在中间的人讲话,正是夏元长。
“你们猜,谁赢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那魔王啊!且不论轻功,除了那件事,叶师叔又何时真与她生过气。”
“那件事?是什么事啊?”不明原因的几个人面露好奇。
“当然是下山啊,每每提起,叶师叔都要与她生气!”
“啊?”几人互相看了看,眼里掺着不解。
夏元长看着几张好奇的脸庞,轻咳了两声,伸了伸手。
众人撇了撇嘴,还是掏出一枚铜板放到他手上,夏元长掂了掂钱,面带笑意,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感受到众人的眼神,咳了咳,心想,我果然是风度翩翩,哎,苦恼苦恼。
夏元长摇摇头,故作玄虚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小草的剑是未开刃的吗?”“你们当然不知道了!那是因为小草七岁的时候……”
“师兄!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坐下吧,下次要举手明白吗师弟。”
“我举了,但是师兄你好像眼神不好”小兄弟呆愣愣的被夏元长按坐下,小声嘀咕。
夏元长脸上的笑容一顿,总不能说自己是故意装看不见的,只能承认“师兄老了老了,为了师兄的眼睛,你再贡献点力量吧师弟。”
“那我把我这个月的钱都给你好了,你可要找个好医师啊师兄……”夏元长按住他要掏钱的手,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夏元长啊夏元长,你怎么能这样对天真的师弟呢。
“算了算了,大家注意,我要继续讲了!”
“那是小草七岁的时候,也是被你们叶师叔带回来的第四年……”
八年前。
七岁的江芽刚长到能去够低檐的冰棱,“小草,过来。”师父将左手背在身后,站在屋檐下,向江芽招手。
“师父!”小江芽看到许久未见的师父,高兴的扑进师父的怀里,“小草想你了……”
“哎哟哎哟,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叶观鹤,蹲下身与江芽平视,为其擦掉眼泪。
“没有……小草只是想师父了……”小江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师父,嘴巴一撇,又要哭出来,叶观鹤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
“快看小草,这是什么?”
小江芽的目光瞬间被叶观鹤手中透亮的物品吸引,“是冰锥!”
“哎~是玉穗,喜欢吗?”
“喜欢!小草喜欢亮晶晶的!”叶观鹤将玉穗放到江芽的手中,看着江芽爱不释手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
“那小草想不想学剑啊?”
“学剑?那小草以后能和师父一样厉害吗!?”
“当然了,你一定比师父更厉害!”
“好耶好耶!小草要学要学,小草想要亮晶晶的剑!”
看着眼前蹦蹦跳跳的江芽,叶观鹤也被小孩子的笑容感染,“好!师父一定给小草找一把亮晶晶的剑!”
一月以后,叶观鹤果真带回一柄剑身亮晶晶的剑,也就是江芽现在的剑——听风。
“小草看好了。”叶观鹤拔出听风,檐角的铜铃声止,山上的积雪泛起珍珠色的涟漪,剑身上浮动着星砂般的银光,使出了江芽三岁第一次见他时,他所用的剑招,而七岁的江芽第二次见到,才知剑名——鹤鸣千江,白鹤之影忽现,如同山名,如同师名,似仙人临世。
“此剑无刃,是以为师所愿,希望小草……”
“先锋己心,再得利刃!”两道声音重合,出现的女声让静室又热闹起来,一溜烟儿只剩下夏元长、呆愣愣的师弟和江芽,似是一群人良心发现又回来把师弟拉走,静室只剩下江芽和夏元长。
“哈、哈……师妹,你煨芋泥回来了?”夏元长退后几步,身体侧倾,似是随时要跑。
“师兄~几日不见,师妹很是、想、念、你、啊!”江芽皮笑肉不笑,紧了紧拳头。
糟糕,大事不妙!“师妹!饶命啊!”要说夏元长真不愧能说书赚钱,这眼泪是说来就来,不去唱戏都可惜了。“师兄,只是想赚点钱罢了,你也知道,师兄从小脑子不好,再不赚钱买些人参吃,你师兄只能去要饭了……”
我看你是补过头了!江芽深吸一口气,带着笑意,看着趴在地上的夏元长,正巧对上夏元长偷摸观察她表情的眼神。夏元长立刻闭上眼睛,用手捂着头,在地上打滚,边滚边观察门的方向。
“哎哟哎哟,我头疼……你师兄要死了、要死了……”
“师兄,你滚错方向了,那是书阁的门。”江芽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看着夏元长又滚回来的身影。
“饶了我吧师妹~师兄保证再也不说了!”
“哼!你每次都这样说!还不快拿来!”
“师妹,这可是师兄好不容易骗、挣来的钱……”夏元长看了看江芽的眼神,“五五、□□!七三!不能再多了!”
“这还差不多~”接过几枚铜板,江芽随手放进荷包,把夏元长扶起来。
“师兄,你每次都讲这个事情,竟然还有那么多人上当。”
“哎,师妹,你师兄我讲的可不是故事,我这可是戏剧,你看我这些装备,你的小剑模样的木剑,师父的银发。”边说还边演起来。
“师父师父!”
“逆徒逆徒!”
“怎么样,你师兄我演的是不是像极了!”江芽只想说,师兄这下你真的要完蛋了。
“逆徒!”
“不对不对,是先师父师父,再逆徒逆徒!小草,你……的声音……何时如此粗犷,师兄……”见夏元长还在得意洋洋中恍然未觉,江芽摇摇头,这下是真该补脑了。
“徒儿~不如你教一下师父啊?”
”师父!”夏元长这才回过味来,才叶观鹤出现在身后,向江芽做出欲哭无泪的表情,“救我!”
看着夏元长的口型,江芽表示爱莫能助。
“师父!师父!”
“逆徒!逆徒!”
“师父,我错了!”
“逆徒!你看这假发,与为师的真发比,真是一点不像,扰为师威风。”
“是是是,徒儿回头、不,马上就换一顶最好的!决定不灭师父的威风!”
“这还差不多,你们两个逆徒,今晚都去后山加练。”叶观鹤扶起衣袖,面带微笑,看起来十分满意,“咳,下次下山把娇弱公子俏郎君的下卷给为师带回来,别让你师妹再发现了。”拍了拍夏远长的肩,离开了。
只是,师父,小草怕是已经知道了,只见江芽冲夏元长绽出梨涡浅笑,师父,您的声音真的有一点不小……
入夜后,江芽和夏元长依照师父的要求来到后山加练,甚至两人都没去饭堂吃饭,叶观鹤头一次觉得两个逆徒如此努力修习,亲自带着菜去后山给两人送饭。
果真是加练了,练的却是烤鱼的本领!
“清蒸才是王道。”夏云长用树枝戳着焦黑的鱼皮。
“暴殄天物!”江芽翻出上次捣蜂窝采的野蜂蜜,“上次在后山的时候,我撞见林师弟也是这样烤的,还刷了油,现在没有油,我觉得蜂蜜也是差不多的。”
夜风携带着烤鱼的香气在空中弥漫,叶观鹤带着食盒踱步而出。脚步声惊得二人弹坐而起,见到是师父反而松了口气。
“师父!”
“为师叫你们加练,你们却在这里偷吃你们孔师叔养的鱼……”从食盒中拿出筷子戳了戳鱼肉,“还烤的这般……焦。简直是暴殄天物。”
“看好了。”二人围坐过去,叶观鹤拔出剑,“去鳞要这样去,才去的又快又干净。”又用剑敲开鱼腹,“鱼肚也要清理干净,再用盐腌一下,才更有滋味。”
“去,你们俩去把为师的浮光擦洗一下。”叶观鹤将手中的剑递给两人,“为师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烤鱼,你们那焦壳子给花花,花花都不吃。”花花是山下陶云镇李大娘家的小黄狗,最是不挑食。
要说年纪大还是会吃,不仅色泽诱人,味道也很鲜美。
“师兄,你说,师父烤的鱼好不好吃!”
“好吃!比我吃过的所有好吃的还要好吃!”
“哈哈,你们两张小嘴偷吃了多少野蜂蜜。”
欢声笑语中,月亮爬到头顶,映出三道晃悠的影子——两道在抢鱼尾,最年长的那道倚靠着树干,喝着酒壶里的酒,笑看两道年轻的身影。
“真是逆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