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记者》乘纸飞

54、风起月港（五）

　　孙不器又回到了先前看到青灯无脚鬼的地方，不同的是，这次在她面前多了一张辟邪符。

　　那符闪着金光绕着她周身飞，青灯无脚鬼们对孙不器所在的地方避之不及。

　　先前那样小鬼凑上来欺负她的情况是没有了。

　　孙不器不急着离开。

　　现在有了辟邪符，她更得好好探探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能有卖东西的老奶那样的人物，多走走逛逛，说不定还能有意外之喜呢。

　　孙不器观察了会儿，见那群小鬼聚在一起往那浓雾里飞，便跟着一起往浓雾的方向前进。边前进，孙不器边尝试着催动辟邪符，看看能不能吐纳灵气。

　　谁知，不知道是不是这地方有问题。孙不器折腾了半天，辟邪符没有半点反应。

　　惨了，刚才忘了验货了！

　　孙不器回头一看自己刚才站的地方，叹口气。算了，反正也找不到人了。

　　先走着吧！

　　走进浓雾后，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多亏了有这张辟邪符自动为她带路，否则孙不器真要被困在这浓雾里出不去了。

　　体感上走了约十分钟，孙不器来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城镇里面。街道两旁商贩的脸都被一团黑气挡着，货架上东西的种类倒是挺丰富。

　　青灯小鬼们乌泱泱地挤在道路上，其实除去诡异的氛围外，瞧着跟极光差不多。

　　配上古色古香的城镇，还蛮有意境的嘞。

　　孙不器走进去，见商客交易用的是天地银行，心里对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也有了数。景随步移，孙不器看着走着，远远看见远方出现了一座巍峨高大的牌坊，上面写着“十殿阎罗殿”几个大字。牌坊上手持武器的恶鬼雕得活灵活，仿佛能从上面蹦下来似的。

　　孙不器尝试着靠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给挡住了脚步，连辟邪符都没有用。

　　看来这就是生与死的边界了。

　　以十殿阎罗殿为中心，左右各有两条道。孙不器正不知该走哪条道时，猛地看见其中一条道上，有位商贩摊子上摆的泥娃娃长得十分眼熟。

　　她走过去，蹲在商贩面前。

　　“老板，这个泥娃娃是你自己做的吗？”

　　“你要买这个？”老板脸笼在黑雾里，但孙不器仍能感觉都视线在自己身上游走，“你长得也不必它差，干嘛要这套皮囊？”

　　皮囊？

　　孙不器说：“我是看着泥娃娃长得很像一个故人，有些想他了。”

　　“故人？”老板的声音犹疑了瞬，开口问：“你跟那人是什么关系啊？”

　　“萍水相逢而已。”

　　老板松了口气：“那就好。实话跟你说吧，这个皮囊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它嘛长得虽丑了点，但也许有人就喜好这口呢？”

　　孙不器：“你在哪里捡到的呀。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兴许去那附近能找到他的行踪呢。”

　　老板笑声从黑雾中传出：“姑娘，你可骗不了我。”

　　孙不器眨了眨眼。

　　“那不是你故人吧！瞧你这旁敲侧击的样子，那人多半跟你有恩怨。你是去寻仇的吧。”

　　孙不器惭愧道：“被您猜中了。”

　　“十张。”老板说，“你把这皮囊买走了，布个追踪术就能找到那人的踪迹。”

　　十张？一张她都拿不出来。

　　孙不器摸了摸身上，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谁知道还有这茬呢？

　　——如果在这里抢东西，会被阎王追杀吗？

　　孙不器盯着在周身游走的辟邪符，凝着眉沉思。

　　“诶诶诶，出门做生意喊打喊杀干嘛？”老板突然慌乱出声，“你要这东西给你就是了！”

　　然后“噗”的一声，那老板连带着摊子在孙不器眼前消失。原地只留下了一个泥娃娃。

　　孙不器捡起泥娃娃。

　　没错了。

　　这张脸跟百灵鸟大剧院的林老板长得一模一样！

　　当初从林淞森那里听说了林老板的事情后，孙不器特意去找出了林老板的照片。这个性鲜明的长相，任何人只要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

　　她那时还感慨呢。

　　林老板长成这样，林淞森母亲的基因得多强大才能逆天改命，将林淞森的长相生成那样啊！

　　追踪术不算是复杂的能力，孙不器的那点异能刚好够用，就是布置起来有点费时间。等她好不容易在泥娃娃上布下追踪术，虚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威压十足的声音：

　　“阴间冥府，生人速速离开。”

　　孙不器感觉那声音跟大山似的将她紧紧压住，随后身体仿佛被绳子牵扯着一样，双脚离地快速飞离了这个地方。

　　双脚再次落地时，孙不器已经回到了博物馆里。

　　进来时打开的那盏灯，还亮着，不是青灯。

　　孙不器若有所觉，低头检查身上的东西。

　　还好，辟邪符还在，泥娃娃也在。

　　只是自己手上的红绳不知何时断掉了。这是邓叔给的，孙不器将红绳取下来放进了口袋里。

　　这一趟，她收获非凡。

　　一瞬间，她脑子里浮现出数道要办的事情。孙不器深呼吸了好几下让自己心态稳定下来，一步步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试试这道辟邪符管不管用。

　　从《阿鼻地狱图》离开后，孙不器去找了阿娇，她看起来精神萎靡。

　　孙不器宽慰了几句不得要点，被阿娇以工作为由催促着离开了。

　　她想，除非让阿娇成为巡猎者，否则是不会开心起来的。

　　孙不器在无人的密林里布置了灵气阵，有了辟邪符坐镇，她并不担心会引来什么东西。只要那东西不是人，她就有把握对付。

　　为了避免撞上人，孙不器选择了密林深处，又在凌晨两三点猫狗不叫的时间开启灵气阵。

　　辟邪符加上灵气阵，孙不器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犹如堵住的河流口疏通了一般，聚溪成河，河汇成江，江水浩浩荡荡冲刷出一大块平原......孙不器体内可以运用的灵气在短短几小时里，从小水流变成了江河，她的体内被力量充沛。

　　危机很快到来，她这里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东西过来。

　　小鱼小虾不敢靠近，过来的都是丙级的变异生物，数量颇多。

　　这正合了孙不器的心意，趁新鲜热乎，她得用用自己的能力。

　　战斗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结束，面对一大群丙级类变异生物，孙不器身上连层皮都没破，沾上的血滴全部来自敌人。

　　辟邪符金光依旧，并没有因为使用而产生疲态。

　　天亮以后这里就不适合待了，孙不器将灵气阵毁掉。就在她准备离开之时，身体像是被针刺了一样，感受到了危险靠近。

　　这一次的敌人，比之前的都要强。

　　孙不器转向危险赶来的方向，视线移远，一只张牙舞爪的大章鱼正在朝这里飞速靠近。那只章鱼眼眶的位置按了一双奇怪的、不和谐的眼睛，一看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剜下来给自己安上。

　　孙不器勾了勾嘴角：“仇人还有自己主动找上门的？也好，省得我费事了。”

　　那只大章鱼，就是当初追着孙不器要眼睛，逼得她跳海逃生的大章鱼。

　　孙不器两手平摊抬起，无数枚青绿色叶子浮现在她周身，化叶为刃流星一样砸向大章鱼。大章鱼挥动触手将大部分青叶打开，有少数青叶绕道划破章鱼触手，流出了蓝色血液。

　　与此同时，孙不器的眼中出现了章鱼的心脏和大脑位置。章鱼拥有三颗心脏、一个中央大脑和分布在八个触手上的神经节，每个触手都能独立感知和决策。看起来如果不同时控制心脏和大脑，无法打败这只章鱼。

　　趁着章鱼和青叶纠缠的时候，孙不器瞬移到章鱼身边将种子射进章鱼的心脏和大脑，由于青叶中含有毒素麻痹了章鱼的神经，短时间内它并没有还手的余地。

　　随着十二枚种子全部射入，孙不器控制种子生长。枝叶扎根于章鱼的心脏和大脑，生长包围，盘根错节的根脉将其围得严严实实。

　　孙不器抬手一捏，章鱼浑身僵直，身体开始迅速缩小。

　　小章鱼漂浮在空中，孙不器凑过去看它，被喷了一脸水......孙不器面无表情地擦干净脸上的水，抬手将小章鱼拍远。

　　出乎意料的是，小章鱼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却并没有逃走，而是连滚带爬地跑向孙不器这边。从她的鞋子一直往上攀爬，路过孙不器的手臂时绕过了手指，直到爬到肩膀才停下来，歪着脑袋无辜地瞧着孙不器。

　　孙不器没搭理它，将刚才战斗弄出来的残局给收拾了。踱步回家的时候，瞄了它一眼，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它捡了一个绿色松果拿在触手吸盘上玩。

　　孙不器：“你跟着我干嘛？”

　　章鱼触手卷着孙不器的手臂和肩膀，看上去像是在抱她一样。

　　孙不器从章鱼触手里夺下自己的项链，放进兜里。

　　“你想跟着我吗？但我不需要没用的东西，你得告诉我关于那个地方的事情。嗯？”

　　章鱼躲避着孙不器的视线，孙不器作势要将它扯下来扔掉。

　　章鱼触手抱紧了孙不器，终于妥协，吐出了一个泡泡落到孙不器手中。

　　孙不器笑了笑，说了句乖，抬手想摸摸章鱼的脑袋。

　　章鱼避之不及地绕开了。

　　孙不器愣了愣，想起关于章鱼不喜欢尼古丁味道的冷知识。她将手指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果然闻到了残留的烟味。

　　那个泡泡里包含了章鱼的记忆。

　　似乎是被孙不器打伤了，章鱼现在不能说话了，不过它在泡泡里倒是很多话，总是缠着其他变异生物讲恐怖故事。

　　孙不器觉得它现在这样安静的样子特别好。

　　掐头去尾，筛出重点内容后，孙不器只得到了两个有用的信息。

　　一个是，那个地方被变异生物们称为“中城区”，进出中城区的地方是井道。只不过那个井道常年被海水淹没，海水里有无法突破的漩涡暗流，所以变异生物们无法随意进出。

　　至于这只章鱼，是掉进井道时运气好，误闯了出来。

　　并且一出来就撞上了孙不器。

　　还有一件事情给孙不器带来很大的震撼。

　　中城区的确存在人类变异生物，只是那个“人类”并非是孙不器原本想象中的活人。而是古老的、深埋在海底的尸体。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夜莺。

　　她是中城区唯一一个由正常人类转化而成的变异生物，也是整个中城区实权的王。

　　夜莺通过某种方式挖出了海底的尸体，并将其转化为变异生物。这样造出的东西整体实力不俗，能说话能思考，几乎就跟魂魄附体死而复生一模一样。

　　夜莺甚少露面，平时处理中城区事务的多是那样的变异生物。

　　以前在中城区管理章鱼的人，叫做“纺车”。纺车最突出的特点就是，他出行必要乘坐一辆马车。

　　孙不器想，看来当初将自己带去中城区的人就是纺车了，或者，跟他脱不了干系。

　　只是，有一点孙不器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既然纺车的马车能够进出中城区，就说明中城区并非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至少，与纺车同等级，以及更高等级的夜莺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进出。

　　所以，它们为什么还要一直守在那里呢？

　　是不想，还是出于某种原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