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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四喜丸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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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观的山路蜿蜒曲折,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师父坚持要亲自送我到山下。
他牵来一辆老旧的牛车,车板铺着干草,嘎吱嘎吱地摇晃着,像是随时会散架。
"贞丫头,坐稳了。"师父拍了拍青牛的背脊,牛慢悠悠地迈开步子。
我抱着自己的小包裹,里面装着师父给我准备的东西。
一个小木葫芦,里面装着驱邪的朱砂;一把桃木剑,剑柄系着红色剑穗,据说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法器;还有几件换洗衣物,以及师父塞给我的一包芝麻糖。
"到了霓虹,记得每天练功。"师父的声音混在牛车的吱呀声里。
"咒术高专的修行方式和我们不同,但万法归宗,道心不可丢。"
我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桃木剑的剑穗。
山脚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穿西装的男人看到我们,立刻下车迎上来。
师父用藤杖戳了戳我的后背:"去吧,别让人家等。
我的脚像生了根,动弹不得。师父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部崭新的手机——居然是彩屏的,比我那个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老年机高级多了。
"到了那边,每天给师父报平安。"他把手机塞进我手里,又补充道,"国际话费贵,发短信就行。
"我攥着手机,眼泪终于决堤。师父用粗糙的拇指抹去我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不像平日那个画符念咒都气势汹汹的老道士。
车门关上的瞬间,我看到师父抬手抹了把眼睛。车子启动,青云观在晨雾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山路拐角。
我低头看手中的新手机,屏保是师父昨晚偷偷设置的——青云观正殿的照片,殿前那棵我亲手种的桃树已经开花了。
轿车驶离山区,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窗外,群山如黛,连绵不绝。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前方是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语言、陌生的学校。
但胸口锦囊里的符咒沉甸甸的,像是师父无声的陪伴。
车子驶出山区,阳光突然变得刺眼。我眯起眼,看见路边田野里金黄的油菜花开得正盛。
夏天来了,我想,无论是在何处。
到了机场,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迎上来:"谢贞同学?我是道法委员会的王助理,负责送你去霓虹。"
我拘谨地点头,跟着他办理登机手续。翻盖手机在口袋里沉甸甸的,但师父说过,国际长途太贵,到了那边再联系。
"这个给你。"王干事递过来一个小巧的电子设备,"小天使翻译器,能实时翻译日语,你戴着它,交流就没问题。"
我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挂在耳朵上,像戴了一枚小小的耳坠。
飞机起飞时,我死死抓住扶手,胃里翻江倒海。邻座的大叔看了我一眼,递过来一颗薄荷糖:"第一次坐飞机?"
我点点头,含住糖,清凉的味道稍稍缓解了不适。
窗外是浩瀚的云海,阳光透过舷窗洒进来,刺得我眯起眼。我摸了摸脖子上的锦囊,里面装着师父给的太乙救苦符。
"别怕,"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到。
飞机降落在东京成田机场,我跟着人群走出舱门,耳朵上的翻译器自动启动,广播里的日语瞬间变成了我能听懂的中文。
机场里依旧人来人往,巨大的电子屏幕闪烁着各种航班信息。
我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只好牵起我刚从特殊通道宠物接收站台引回来的同伴,跟随人流向出口。
青牛在成田机场啃食绿化带的模样,像极了它在青云观祸害菜畦时的架势。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朝我走来。
他穿着黑色制服,留着寸头,面容粗犷,但眼神沉稳。
"谢贞?"他用日语问道,翻译器立刻转换。
我点点头:"是……是的。"
"我是夜蛾正道,咒术高专的教师,负责接你。
"他的声音低沉,但语气温和。
"路上辛苦了。" "这是咒术高专的见面礼。"
夜蛾递来草莓芭菲,塑料勺柄上印着褪色的皮卡丘。
我舀起融化的奶油,想起去年师傅用功德箱收益买的冰淇淋机,三清像前至今挂着"小心漏电"的符纸。
我松了口气,没想到来接我的人看起来这么可靠。
夜蛾正道接过我的行李箱,示意我跟上。
"还饿吗?"他问。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他带我去了机场附近的一家小餐馆,点了一份热腾腾的乌冬面。
我小心翼翼地夹起面条,吹了吹热气,尝了一口——味道清淡,和师父做的素面有些相似。
"合胃口吗?"夜蛾正道问。
"嗯,很好吃。"我小声回答。
他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吃完饭后,夜蛾正道带我去了附近的商场,买了一些日用品——毛巾、牙刷、笔记本,还有一套临时换洗的校服。
"高专在东京郊外的山林里,交通不太方便,"他解释道,"所以平时最好备齐需要的东西。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忐忑。
山林?和青云观一样吗?
去往高专的山路颠簸如卦象。
夜蛾的爱车电台播放着《Can You Keep A Secret?》。
宇多田光的声音在第七个急弯处突然卡顿。
青牛正在货舱啃食车载导航仪,瞳孔里映出两轮月亮:一轮悬在天际,一轮是师傅塞在行李中的AD钙奶瓶盖。
窗外的景色逐渐从繁华的都市变成郁郁葱葱的山林,高楼大厦被茂密的树林取代。
车在一个偏僻的站台停下,夜蛾正道示意我下车。
"到了。"他说。
我跟着他走上一条石板小路,四周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古朴的建筑群出现在眼前,木质的大门上挂着"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牌子。
我愣住了。
咒术高专的铁门锈蚀成赭红色,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惊飞十九只乌鸦。
它们的羽翼掠过褪色的"平成十五年"门牌,在暮色中织成流动的卦象。
夜蛾推开神社改造的宿舍门时,霉味混着线香扑面而来,榻榻米上的《新世纪福音战士》贴纸已褪成浅蓝。
这座学校……比我想象的要陈旧许多。
木质的校舍有些年头了,墙壁上的漆已经斑驳,庭院里的石灯笼长满了青苔。
和刚才见到的东京繁华景象相比,这里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
"浴室全天供应热水。"夜蛾点亮煤油灯,火苗将他的影子投在印有云纹的隔扇上。
我从包裹里取出师傅缝的艾草枕,惊动梁间蛛网簌簌落下。
夜蛾正道似乎察觉到我的失落,解释道:"咒术高专历史悠久,建筑风格比较传统,电力系统尚未全覆盖。"
我勉强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想——这里真的能学到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