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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浴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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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工大男寝1栋。
“咳咳!”
封谦狼狈地从淋浴头下挣扎出来,眼睛被水迷得睁不开,旁边不知谁踹了他一脚,正中膝窝,身体不受控制往前倾,膝盖“砰”一声重重磕上瓷砖。
钻心的痛直接让封谦叫出声,即便如此,他还是死死攥紧已经碎了屏的手机,生怕有人抢走。
“最后警告你一遍,手机交出来,当面给我九哥照片删干净,再磕两个头,这事就不追究到你封家,否则……”
封谦张口就骂:“去你大爷,我没拍!”
他看不清,脱下拖鞋随便朝四周围着他的人群中扔:“少污蔑我,都是男的,他又不是多长根东西,有个屁的拍头——”
“我看你个小杂种是嫌命长!”
拖鞋狠狠砸回来,封谦凭本能堪堪躲过一击,脑子还昏嘴先把人骂了:“他妈的往哪砸啊,哪有直接砸人脸上的,还有没有点素质——”
话音未落,脖颈被人用力掐住,抓鸡仔一样给他提了起来。
封谦呼吸不顺,血液不通导致的血红逐渐从脖子根开始往上烧。
“偷拍的是你,骂人的是你,乱扔拖鞋的也是你,这时候居然先说别人没素质?”
哄笑声中,一块干燥带着点难闻气味的布料糊上封谦的脸,擦干眼睛那片水珠。
封谦勉强睁开眼,放大的黑色袜子映入视野,他干呕两声,险些吐出来。
又是一阵哄笑。
五六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把封谦团团围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恶意。
刺猬头拍了拍掐住封谦的那条胳膊,挤眉弄眼:“老应,松手吧,这玩意碰到都晦气,他还是个小姑娘脾气,一被欺负就去找他大哥,封文星可不好应付。”
说着刺猬头还故意夹住嗓子哭了几声。
“卧槽张松你别太恶心了,不过确实是这傻逼封谦能干出来的事,以前高中那会儿有人跟他开个玩笑,他当天就把封文星找学校来了,非要人家给他赔礼道歉,小心眼。”
“私生子不都这样,以为进了家门就是认祖归宗,畜生养的不嫌丢人,我家那个已经被赶走了,过几个月估计就能看到他在街头讨饭。”
“还是封文星心大,居然能让这颗老鼠屎安然无恙的在封家待五年,要是我,早给他弄死了。”
富人圈,欺压无人撑腰的私生子是常态。
他们旁若无人地辱骂封谦,封谦脸红脖子粗,在高应手底下拼命挣扎,可无论如何也逃不开他的钳制,直至一道清冽嗓音从右侧布帘里传出:“闭嘴。”
霎时间鸦雀无声。
几秒后,封谦被甩回地上。脖子疼屁股也疼,捂着嘴往死里咳,但都这样了还是一个劲把手机往身后藏。
布帘挑开,高应一改刚才猖狂,点头哈腰凑到从里面出来的男人面前:“九哥,你说怎么处理这小畜牲,要不打死算了,反正咱们占理,封家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佘九涟瞥他一眼,懒得理会,径直朝封谦走去。
封谦看都不看他,先抱住脑袋,蜷缩成一团在地上:“不许打脸。”
早听说佘九涟脾气不好,他做好了挨顿狠揍的准备,只是不管怎么打都要护住手机,一口咬死没有偷拍。
照片绝不能被删掉,因为短时间内找不到来钱那么快的路子。
预想中的拳打脚踢没有到来,封谦悄悄透过指缝往外看,佘九涟似乎感应到了,半垂下眼皮,冷冷与他对视。
看了几秒,封谦合上指缝,还是打一顿算了。佘九涟眼神太过瘆人,打他一顿疼一晚上,多看两眼能做半个月噩梦。
刺猬头踢了封谦一脚,“谁的照片都敢拍,趁九哥发话前,赶紧自觉点把手机拿出来,该删的删,该跪的跪,别躺这装死。”
封谦烦死他了:“又没拍你,跟条哈巴狗似的天天跟人家后面舔,死舔狗。”
刘告听不下去,一口唾沫吐到封谦身上:“你真够贱的,明明是你偷拍在先不说,我们这帮你想活命的法子,你还狗咬吕洞宾……”
谁知封谦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捡起拖鞋就往刘告那砸:“我说多少遍了,没拍!我没拍!他佘九涟有什么稀奇的,你他妈的上次在图书馆偷拍女生裙底以为我没看到?装什么正人君子!”
他试图把注意力引到刘告身上,果不其然,刺猬头他们看向刘告的眼神变了。
这下急眼的变成了刘告。
“他瞎几把乱扯,我!我怎么可能偷拍……哎我,老应,咱俩一起长大的,你不能不信我吧?”
高应不敢断言。
毕竟初中的时候刘告就坐最后一排对着来上公开课的年轻女老师做过恶心事。
眼看要起内讧了,封谦一步步往后退,弯腰捡起手机,想趁乱绕到墙边溜出去,却被人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所以他偷拍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效仿他呢?”
刘告先是点头又摇头反驳:“我没偷拍!”
无人理会。
封谦被这几个明显比他高一个头的男人逼回墙角,逃跑路线再次封死,今天能带着手机完好无损离开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他急中生智,突然扭头撞上瓷砖,刹那间,鲜红血液顺着额角缓缓流下,其他人哪见过这仗势,以为他疯了,怪叫着接连往后退去。
封谦顾不上疼痛,趁机点开软件,从图库挑出几张不算清晰的私密照发了过去,在那些人缓过神围上来前,果断把手机摔碎在地。
没证据了。
情势反转,他成了受害者。
封谦蓦地惨叫一声,扶着墙慢慢滑下,边倒边朝外面大声呼救:“救命!救命,有没有人啊,佘九涟校园霸凌,他要弄死我!”
“你别乱叫!”
高应想拿臭袜子堵他嘴,可看他满头是血又不敢靠近,生怕被这不要脸的东西讹上。
“我乱叫?”封谦疼得龇牙咧嘴,抹去遮挡视线的血迹,“实在不行我们就报警,反正浴室没监控,谁能证明我偷拍?但是我脖子上可有你们留的掐痕,还有刘告你的口水,我看警察抓谁!”
简直是无赖,偏偏没人管得了。
“我给你们两个解决方法,第一,一人给我说一句对不起,赔我1999当医药费,第二,报警进局子。”
两千以上就算敲诈勒索,封谦只想尽可能捞点,没打算让别人抓住机会把他反整进去。
刘告又想往他身上吐口水了,硬生生忍下,转向佘九涟,咬牙切齿道::“九哥,你一句话,我们要不给他打死算了。”
佘九涟站在最后方,眼睛闭了闭:“道歉。”
“行……不是,”刘告手都举起来了,以为是自己听错,怔愣着:“啊?”
高应比他有眼色,扯过刘告到封谦面前,一点过渡没有,硬邦邦地说:“对不起。”
封谦靠在墙角,死猪不怕开水烫,“大声点,听不见。”
“……对不起!”
几个人轮流到封谦面前表态,谁来封谦都要刁难刁难,每人少说得喊三声“对不起”。
这事深究封谦其实讨不到好处,他听爽了就放人离开,五分钟后,浴室里只剩下一个人始终保持沉默。
封谦不敢看他,假装厌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你没打我,别喊了,滚吧。”
佘九涟站在原处纹丝不动,“我的照片发给谁了?”
“我怎么知道?”封谦以大音量掩饰心虚,他从地上爬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到佘九涟面前,拿破口的额头对着他,“都说多少遍了,没拍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被拍妄想症,自恋狂?”
佘九涟眉头蹙起,平静淡然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封谦暗道不好,这下是真踩老虎尾巴还往他头上撒尿了,佘九涟待会儿别火气上头给他往死里打。
他底气不足,往后退了一步想跟佘九涟拉远距离,说话声儿因为心虚有点颤:“你别想对我严刑逼供,我绝不会承认没证据的事。”
听到这话佘九涟没出声,眉目反而舒展开,露出或许可以称得上是松快的神色。他把热水打湿的碎发捋到脑后,雾气氤氲中,只有那双深黑瞳孔亮得惊人。
封谦单方面认识佘九涟也有好几年了,从没见过他这副表情,也猜不透这人现在是什么意思,一门心思只想赶紧逃离浴室,离佘九涟越远越好。
就在他做足心理准备要拔腿就跑时,一转身脆弱喉咙突然从身后被人扼住,力道不大却难以挣脱。
封谦瞪大眼僵直身子一动不敢动。
“不想死就陪我演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