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营业不是扮演，是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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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营业上线
三亚的阳光像被滤镜调过，海面波光粼粼，风也刚刚好。
“把头靠近一点，对，就这样。”?沈既明握着相机，轻声提示。
付清妍站在礁石边，身穿白衬衫，头发被风吹乱。
她略侧过头看他，眼神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她眨了下眼，假装没听懂这个“营业指令”，顺势靠过去一点。
余音稳稳落进镜头——白裙被风拂起，眼神正巧对上他，像不小心掉进海水里的情书。
摄影师抬头，满意地点点头：“好了，这组够了。”
他们从礁石边下来，工作人员开始收拾设备。
付清妍往酒店方向走，刚脱下高跟鞋，脚踝骨就一阵抽痛。
她咬了下牙，低头揉脚。
沈既明迟了一拍才注意到，走过来问：“怎么了？”
“没事，崴了一下。”她没抬头，语气平淡，“不碍事。”
沈既明沉默了一下，脱下自己的外套递过去，蹲下来，“来，扶着我，别硬撑。”
她看他一眼，没说什么，靠着他慢慢站起来。
这不是第一次。
他们在镜头前演情侣已经半年，粉丝从十万飙到五十万，代言、探店、软广排到明年。
她是账号背后的操盘手，他是镜头前的温柔男友——明面上的分工很清楚，感情的界限，也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只是每次他这样自然而然地照顾她，她就分不清，到底是他太会“营业”，还是自己不够清醒。
回到房间后，她洗了澡，裹着浴巾靠在床头，打开小号，给那个人发了一条微信：
【今天风有点大，但我还好。晚上拍到一张照片，你会喜欢的。】
十分钟过去，那边才回了一句：
【别吹风，带件外套。】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一会儿，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两秒，终究还是没回。
她放下手机，打开另一部运营手机，开始剪今天的短视频素材。
——背景音乐是情侣约会bgm；文案是“被他偷偷看了一眼的我，心跳差点停掉。”
——封面图，是她仰头看沈既明的样子。
发布前，她犹豫了一下，点开评论区的关键词预设：
清妍既明是真的吧
眼神真的藏不住爱
我的梦中情人谈恋爱了
她没有选择关闭评论，也没有打开。
她平静地发出去，一边吹头发，一边看另一个消息跳出来：
【合作品牌那条明天中午前要交，今晚记得选封面图。】
营业，是工作的部分。?
那句“你老婆好漂亮”，属于沈既明，不属于她真正的恋人。
属于恋人的，是刚才那条“别吹风”的消息。
02.
付清妍合上笔记本时，已经凌晨一点半。
她靠在床头，眼睛有点干。
手边的运营手机还亮着，上面不停弹出新评论：
【求婚了没？】?
【清妍眼神里全是光啊】?
【别演了，快结婚吧我求你们了】
她划了几下就关了屏幕，把手机丢在床尾，拿起另一部小号手机，犹豫几秒，点开了那个熟悉的聊天框。
她没打字，只是盯着那句“带件外套”看了很久，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找回某种安静的连接感。
屏幕亮了一会儿，最终，她拨了个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像是在等她。
“还没睡？”她声音很轻。
“刚洗完澡。”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静，像温水泡过的石头。
“你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她试探着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说：“没有不高兴。就是——”?
他顿住，又像突然有点泄气似的低声说，“你今天发的那张合照，评论区……我看到了。”
付清妍手指捏紧了床单一角，语气还是很平稳：“我只是发工作内容。”
“我知道。”他轻声说，“我也知道那不是真的。”
她咬了咬唇，突然有些难受，“那你干嘛不说点什么？哪怕骂我一下。”
“我不想用怀疑来破坏你信任的东西。”?
他顿了顿，像是压着什么情绪，“只是，我也不太会在网上评论你一句‘好美’、‘老婆真棒’来占位置。”
她鼻子一酸，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样——话不多，眼神坦白，做事一板一眼得近乎倔强。
他们交往两年，没有纪念日，没有情人节合照，甚至没有合影留念。
只有几封她不小心删掉的邮件和一些说不出口的关心。
“那你喜欢我什么？”她问出口的时候，自己都愣了一下。
电话那头停了很久。
“我喜欢你收起手机之后的样子。”
“你不是屏幕上那种人。我喜欢你晚上洗完澡，踩着拖鞋走过来，跟我说‘你晚饭怎么又不吃’的样子。”
“我怕我喜欢的这个你，会被网络的声音淹没。”
她不知该说什么，喉咙像被什么轻轻堵住，只轻轻“嗯”了一声。
许久，他的声音又轻轻传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早班机。”
“我来接你。”
她闭了闭眼，轻声说：“好。”
电话挂断，她靠在枕头里沉默地坐了很久。
外面海风吹动窗帘，仿佛有人在轻轻地唤她名字。
许久之后，她重新打开那条“情侣合拍”视频，把置顶评论取消了。
她并非不爱流量，只是想留一块干净的地方给那个从来不说“我爱你”的人。
那个只会说：“你回来，我接你。”的人。
03.
机场接机口人流涌动，付清妍一身黑衣，戴着口罩，从人群中缓步走出。
她没带助理，也没带设备。
祝临在出口等她。
依旧是深灰色外套、牛仔裤，背挺得直，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
她站住那一刻，竟有一瞬间想哭。
他走上来，没多说话，只是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小行李箱，帮她把风帽拨好，然后侧头道：“走吧。”
他们已经这样走了很多次。
车窗外雨丝不断，空气里有股潮湿的青草味。
他开着车，她靠在副驾上，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明天下午是不是还有拍摄？”
“嗯，是合作品牌的。”她顿了顿，“在苏州那边的园林，要拍两组情侣造型。”
他点点头，没有多说。
她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手握方向盘的骨节稍稍发白。
她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他没有立刻回答，等红灯时，才转头看她：“我在想，你有没有可能哪天不做了。”
“什么？”
“‘营业情侣’的事。”他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再需要通过这方式工作，会不会觉得更轻松一点？”
她没吭声。
她想说，她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享受它带来的控制感和成就感。?
她也想说，她不是不累，只是比起累，她更怕无名无姓地消失在城市的缝隙里。
可这些她一句也没说。
红灯变绿，车继续往前。
回到她的公寓楼下，他帮她把行李放好，然后没有进门。
“你不上来坐坐？”她问。
他摇头：“明天你还要早起，我不打扰了。”
她站在楼梯口，有点不甘心，“你真的一点都不会在意吗？明天我又要牵别人的手，靠别人肩膀，你也不会不舒服？”
他没笑，也没避开她的眼睛，只是淡淡地说：
“我当然会在意，清妍。你不说不想拍，我就不会替你说出口。”
“你不是问我喜欢你什么吗？我也想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们这样的关系？”
她怔住了。
两人之间的沉默，比这座城市夜晚的风还要重。
她第一次意识到，她所谓的“营业爱情”，正在悄无声息地吞噬真实的部分。
那部分叫：他们。
第二天，她还是去了拍摄现场。
苏州的天忽晴忽雨，穿汉服的她和沈既明撑着一把油纸伞，在拱桥上对视微笑。
摄影师在镜头后兴奋地喊：“刚刚那个眼神太绝了！再来一组！”
沈既明低声问她：“你昨天回来了？”
“嗯。”
“祝临接的你？”
她抬眼看他，没回答。
沈既明笑了笑，也不再问。他轻轻拨正她耳边的一缕发丝，声音压得很低：
“你今天能不能别那么心不在焉。”
“演也演得像一点。”
付清妍忽然有种错觉：他们好像不是在拍戏，而是在某个现实的裂缝里，被迫拉起一场旷日持久的三角剧本。
04.
苏州的天气反复无常，天刚放晴不久，又有水汽升起，雨仿佛永远下不完。
“这组拍水边走廊的镜头，你们就手牵手自然走，不用看镜头。”?
导演一边调光，一边吩咐。
付清妍站在走廊入口处，换上了定制汉服，青黛色的衣摆在水面投下浮动的剪影。
沈既明走上来，自然地牵住她的手。掌心温热而熟悉。
她没有拒绝。
他们配合得太久，哪怕不演，动作也流畅得像习惯。
她低头，眼神虚空了一秒——?那一秒，她脑海里忽然闪过祝予临曾握住她手的方式。
不是十指紧扣，而是轻轻包住她整个掌心，像把什么藏进去，又像在试图把她留下。
“清妍。”
沈既明在耳边唤她，轻声但不容走神。
“走神了。”
“嗯。”她答了一声，抬脚向前。
他们并肩走过长廊，摄影机从两人背后推进。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镜头的最后一秒，沈既明忽然轻轻收紧了她的手指。
一秒，又松开。
她微不可察地偏头看他——他仍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只是在摄影师喊“卡”之后，轻轻吐出一句话：
“我们是不是合作得太好了，好到像是真的。”
她没回应，只低头整理衣摆，转身去补妆。
当天晚上，视频剪辑组还在处理素材。
付清妍坐在酒店阳台边，刷着评论区：
【这一眼神有戏了！！！】?
【这一集真的太像情侣实录了】?
【我开始嗑真了，我不是唯粉了……】
她没有回应任何，只是缓缓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那边接起，是一贯平静无波的声音：
“清妍？”
“你在哪？”
“外面，刚吃完饭。”祝临顿了顿，“怎么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有点想回去。”
祝临没问为什么，只说：“明天我过来接你。”
“你不用请假吗？”
“我有假。”
“……你昨天不是还说有交付项目？”
“我做完了。”他语气不急不缓，“就差一个你。”
这句话不像他平时的风格。
清妍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又轻轻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不太好？”
她低头捏着杯沿，“还好，就是……有点困。”
“那早点睡，明早我来接你。”
“嗯。”
挂断电话后，祝临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站在路边没动。
他已经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从上海到苏州，只为她一句“有点想回去”。
但他没说自己已经到了。
他知道现在不是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
她还在营业，走一段他不能参与的路。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她回身。
哪怕要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路口。
此刻，他就站在她酒店对面的马路边。
夜色浓重，风把路边的梧桐吹得沙沙作响。
他静静地站着，看着那一排灯火明亮的窗户。
他不知道哪一扇窗后是她的房间。
他只知道，明早她一开门，他就在那里。
05.
第二天一早，苏州的天阴着，像一张欲言又止的脸。
拍摄被推迟，团队正在沟通替代场景。
付清妍提前退回酒店，打算收拾东西回上海。
她站在电梯里，低头回复助理消息：“帮我改签下午三点那班。”
电梯叮一声打开，她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刷卡进房——然后在门刚关上的下一秒，手机响了。
是祝临。
她按下接听键：“喂？”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稳：“你起了？”
“刚回来，准备退房。”
“我在楼下。”
她顿了一秒：“你说什么？”
“我在你酒店楼下。你可以不用带箱子下来，我来拿。”
她站在原地，房间一瞬间仿佛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挂了电话，几乎是出神地走到窗边，拨开窗帘。
果然——对街的花坛边，有个穿深灰外套的男人，靠着车门站着。
她怔了好久，像不敢确认自己看到的东西。
几分钟后，她拉着行李下楼。
他在她走出酒店门口时看见她，立刻迎了上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没问多余的话。
她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昨天就到了，对吗？”
祝临看着她，沉默一秒，然后点头：“我到了。”
“你就一直站在那里？”
他没有否认。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你没说要我来。”他说得很慢，“你只是说，‘有点想回去’。”
“我怕我来早了，会影响你工作。”
她的眼神一瞬间有点动摇，却倔强地追问下去：“你每次都这样，是不是？”
“什么都不问，都等我开口。”
“你就不能——不能有一次，把我从那种状态里拉出来？！”
她声音不高，却抖得厉害。
祝临看着她，眼神里像压了很多话，最后只问了一句：
“清妍，你真的希望我抢吗？”
“如果我昨天晚上冲上楼，敲你房门，告诉你‘我不想你再营业了’，你会觉得轻松，还是觉得我在打扰你？”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语气温柔下来，“我不是不心疼你。我只是——尊重你所有的选择，包括你决定什么时候要我。”
她低下头，指甲紧紧掐进掌心。
半晌，她哑声开口：“你真的不生气吗？”
“我生气。”他说得坦白，“但我怕我一生气，你就再也不回来了。”
她眼眶瞬间红了，鼻腔发涩，像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再也绷不住。
祝临走近一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清妍，我不是不能等你。我只是怕你习惯了我等。”
她一动不动，半晌才闭了闭眼，把脸靠过去，贴在他肩膀上，小声说：“那你这次别等了，带我回家吧。”
祝临轻轻应了一声：“好。”
他说完，把她的行李提上后备箱，替她拉开副驾驶的门。
这一刻，终于是他先开的口，是他拉她一把，不再只等她回头。
他们并肩坐进车里，窗外天光未亮。
她靠在椅背上闭眼，耳边是引擎的低声轰鸣，像海浪退去后的回响。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的营业对象，从来不会等她下班；?但祝临，永远在门口。
06.
清妍回到上海后，没有更新账号内容，也没有删任何视频。
她把情侣拍摄组解散了，团队转型做生活方式号的筹备。
合作方有点迟疑，毕竟没有沈既明，数据或许会下滑。
她没说什么，只留下一句话：
“以前是演CP，现在是做我自己。”
那天深夜，一组偷拍图被营销号爆出。
是她和祝予临的街拍合照。
标题热搜写着：
【“营业情侣”终止？博主付清妍私下被拍牵手男生，真情感另有其人？】
评论区一片炸锅：
【所以沈既明一直是工具人？！】
?【有点失望，但也理解。】?
【那个男的看着……也挺靠谱的。】
助理慌张来问要不要澄清，
她淡淡道：
“不用。”?
“我没义务让大家替我谈恋爱。”
第二天，她发布了一条新视频。
没有男主，没有情侣滤镜，只有她一个人——坐火车去舟山，在清晨的渔港里喝豆浆，看第一道日光落进镜头。
字幕写着：
“营业”两个字，未必是假的。?假的是我曾经不敢在镜头前只做自己。?现在开始，清妍营业，但只营业我本人。
这一条视频转评赞迅速上升，弹幕从嗑CP变成：
【这女的好帅】?
【终于有人不靠扮恋爱割我们了】?
【她终于做回自己了，我更想看了】
回家时，祝予临正在厨房煮粥。
她脱下外套走过去，在他肩膀轻轻靠了一下：
“你知道我现在最擅长的是什么吗？”
“嗯？”
她笑了笑：“把真实经营成一种风格。”
祝予临轻声：“那就继续经营吧。”
她答：“营业不一定是扮演，有时候是选择。我选你，但我也选我自己。”
07.
夏天真正开始的时候，是一场毫无预告的暴雨。
祝临把阳台上的衣服收回来，站在窗边，看清妍窝在客厅沙发上剪视频。
她带着耳机，动作熟练，表情安静得像在做一件很普通的事。
但他知道，这条视频不普通。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为自己开设的副频道发布内容。没有情侣人设，没有合作推广，没有滤镜调色的虚假感。
标题只有一句话：
「一个人也很完整，但和你一起，就更轻盈一点。」
视频里，她独自旅行，吃街边的螺蛳粉，在云南大理的小旅馆窗前晒太阳，配音是她本人的声音，带点鼻音，却很清楚：
“我曾经觉得，人设是盔甲。
后来我发现，人设也可以是地图——?你走过它，才知道你是谁。”
视频结尾，是她在路边市场挑水果的画面。
镜头一闪，祝临出现在画面中——很小一个剪影，提着一袋橘子走向她。没有过多镜头给他，也没有文字说明。
他只是自然地融进了她的生活里。
弹幕炸了：
【所以他是新男友？！】?【
有一种生活流里的爱情感！】?
【不明说，但我们都懂了！】
她笑着刷弹幕，对助理说：“你看，观众比我们都聪明。”
一个月后，她坐在办公室，和一个商业品牌团队开会。
对方负责人说：“我们本来是想找情侣档的，但看你现在做得不错，所以想问问，能不能保持‘独立女性＋轻伴侣感’的定位？”
她抬眼看了对方一眼，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再靠谈恋爱博关注了。”
“但我也不隐藏——因为我爱的人，值得被放进我生活的一角。”
“不是中心，不是武器，就是存在。”
对方点点头：“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就好。”
她点头：“我一直都知道。”
那天晚上，她和祝临去吃夜宵。
两人点了一份香辣小龙虾，清妍脱下外套，穿着T恤坐在塑料椅上，一边剥虾一边看手机。
热搜又挂上了她的名字：
【#清妍营业更新#】?
【#不是爱情博主却更像爱情本人#】
祝临问她：“还想继续做这个吗？”
她笑了：“我一直在做——只是以前被流量推着走，现在我牵着流量走。”
“我选了你，也选了我自己。”
“而我喜欢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多。”
天很热，风很轻。
他们在灯光下低头剥虾，像无数对城市里的普通恋人。
但她知道，这一刻是真实的，不是脚本、不是剧本，不是营业。
是生活本身。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营业不是扮演，是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