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攻》倾落

18、【18】

　　敖宫钦一顿，缓缓回头，一个身着黑色宽袍大袖的人站在门口。因着逆了光的缘由，看不清相貌。

　　那人缓步走近前来，白遥这才看清，正是那日在酒楼遇到的男子。男子径直走到白遥面前，深邃的眼眸看着他，问：“你是他的儿子？”

　　白遥全身戒备，心里却暗自疑惑，他们都说“他”，自己却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不由出声：“我爹爹到底是谁？”

　　男子扫了四周一眼，看到翠袅时，若有所悟：“翠袅仙子也在此，那应该是没错了。”转头看着
　　白遥，道：“你爹，是白水湖的白桓龙君。”

　　“那你是谁？跟我爹什么关系？”

　　“我是天界的二皇子，苍临。你娘，曾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说，我是谁？”苍临淡漠道。

　　“你就是苍临？”白遥听到这个名字，恨从心生：“我娘死前说，就是你，害了我们全家！”

　　苍临皱了眉头，道：“当日你爹在我成婚前夕与我即将过门的妻子暗渡陈仓，使我沦为整个天界的笑柄。你说，该是谁害了谁？”

　　白遥被他口中的话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所认为的恶人却是受害者，气势上不由弱了一半。但心底终不相信自己的爹娘会是这样的人，于是指着敖宫钦强硬道：“所以你就由他杀我全家，甚至赶尽杀绝？”

　　苍临眉头皱的更深：“我从来没有命人杀你们。”

　　“就是因为你，我爹爹才会被打入诛仙台！就是因为你，我娘亲才会魂飞魄散！就是因为你，霄霄才会伤成这样！”咬牙切齿的说到后面，已然带了哭腔，不管当初是谁的错，如今却是自己的爹娘都不在了，甚至连狐狸都昏迷不醒，除了翠袅，自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诛仙台？原来如此吗？”苍临看向敖宫钦：“宫钦，你欠我一个解释。”

　　敖宫钦目光躲闪：“什么解释？当年的事情你不是一清二楚吗？白桓醉酒后侮辱了我十妹，然后畏罪潜逃，不知去向。剩下我十妹独自承担罪责，被剥鳞削角，奄奄一息。”

　　“是吗？”苍临淡淡问着，声音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敖宫钦不看他的眼，僵硬回道。

　　“不是！不是的！不是这样子的！”不知何时醒过来的玉姬哭着摇头，泪水飞溅。敖宫钦脸色一沉，手心重新凝聚起灵力。苍临看了他一眼，道：“听她说完。”他的声音不高，却自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和威严。敖宫钦不甘愿地收回灵力，手在袖中紧紧握成拳。

　　“当初我亲眼看到七太子在白桓龙君酒里下了药，我心里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去找十公主。十公主暗暗爱慕白桓龙君，必然会出手相救。谁知我到了十公主这里，却没有人。我又急急赶回来，正看到七太子把昏迷的十公主放进白桓龙君房里。我心里惊慌碰倒花盆，被七太子发现。七太子就带走我威胁说要是我敢声张就杀了我。我胆小怕事，就一直把这件事藏在心里。”玉姬边哭边断断续续说道。

　　“放肆！玉姬！你别忘了自己的主人到底是谁！”敖宫钦脸色铁青，厉声喝道。苍临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说下去。”

　　玉姬无视敖宫钦警示的目光，贪恋地看了看白遥，把命豁出去了似的，鼓起勇气道：“后来事情暴露，十公主对白桓龙君早就心存爱慕，自是不怨不悔甘愿受刑。白桓龙君本是要跟她一起的，但是被七太子拦住，之后就没了踪迹。直到十公主将临盆之际，白桓龙君才出现。但是我远远瞧着，他好像非常虚弱的样子。十公主生下孩子后就交给白桓龙君，说七太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让他带着孩子走。白桓龙君不肯走，十公主哭着求他并以死威胁，他才离开。他刚一走，七太子就带着人到这里，说十公主生的是孽种，要斩草除根。看到孩子不在这里，他又冲出去追杀白桓龙君。后来……”玉姬泣不成声，再也无法说下去。往事历历在目，要是自己当初不那么懦弱，去找人求救，情同姐妹的十公主，还有自己偷偷爱慕的白桓龙君，就都不会死，是自己害了他们。

　　眼看玉姬无法再说下去，苍临冷声叫道：“翠袅。”示意她说接下来的事情。翠袅捂着胸口，低着头道：“当日，龙君并没有回白水湖，而是找到在外游玩的我。他把孩子交给我，告诉我一个安全的所在，自己转身去引开七太子。我抱着孩子到那地方，等了几天几夜，龙君都没有再出现。直到今日，方才听七太子亲口说了才知，原来龙君那日已被打入诛仙台了。怪不得……”翠袅不由哽咽：“怪不得，这么多年，杳无音讯。”

　　“宫钦？”苍临的声音越发冰冷，且带着隐隐怒气。。

　　“我不知道。”敖宫钦犹不肯承认。

　　“你不知道？”苍临看着他，眼里透着丝丝寒意，“当初根本就没有他的背叛，一切只是你设的计，是吗？”

　　敖宫钦苍白了脸，谈笑自若的风度早已荡然无存。无论是谁，在苍临冷冽的目光下都会觉得无所隐匿。即使是自己隐瞒了他这么久，也只是因为他沉溺于白桓背叛的痛苦中自暴自弃才能够得手。

　　饶是敖宫钦心狠手辣，也被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杀气逼的连连后退。

　　苍临却不杀他，甩袖负手背对他，冷声道：“你自去领天罚吧。”

　　“为什么？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玩闹。自从白桓来了之后，你的眼里就只有他。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为什么却是他？”敖宫钦不甘心地追问。

　　苍临站着并不说话。敖宫钦自嘲一笑：“也罢。是他又如何？反正他已经跳下诛仙台，魂飞魄灭了。”

　　苍临蓦地回身，扬手袭向敖宫钦。敖宫钦并不躲闪，却是四道黑光分别缠上他的手脚。敖宫钦不可置信的看他，又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处黑色光环如蛇般缠在上面，缓缓流动。

　　“看在你我多年的情分上，我不杀你。你就待在这里吧，永世不得离开。”苍临淡然道。

　　“你囚禁我？”敖宫钦心中苦涩，“你这是，要让我尝尽永失所爱，终身孤寂的滋味？苍临，你好狠！”

　　“我本想杀了你，但是杀了你又如何？他……”苍临顿了顿，声音似是波澜无惊，“他已经不在了。你曾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杀你。”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突然一声响，几人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只见玉姬额上一片血肉模糊，气息微弱。

　　“玉姬，你这是干什么！”翠袅冲上去抱住她倒下的身子。

　　玉姬强撑起笑虚弱道：“十公主当年视我情同姐妹，却不知白桓龙君也是我偷偷爱慕的人。我从来不敢妄想什么，只想远远的看着他就好。没想到，我的懦弱却害了他们。如今他们两个都不在了，小玉此生已然无意义。不如跟了他们去。”

　　翠袅听了她这番话，感同身受，不由落下泪来，那个人，也曾是自己偷偷放在心里的人啊！自己也曾这么想过，不求与他相守，只求能远远的看他一眼就好。

　　白遥默默抱起地上的狐狸，泪水啪嗒啪嗒掉在狐狸柔软的毛上，一连串的真相让他头脑混乱，心力交瘁。他多想这时候狐狸在他面前，笑盈盈地敲着他的头说：“傻瓜，还有我呢。”然而，狐狸却是在他怀里昏迷不醒，连人形都化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