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yi怡

5、 再次遇见

　　军训那两周，汗没少流，罪没少受，但也算是一段挺难忘的经历。

　　而至于沈奕？自打那次草地还表之后，是真没再碰见过。就算回来后，偶尔可能在校园里远远瞧见个背影，但也是各走各路，跟我之前想的一模一样。

　　也好。我本来也没指望跟这种风云人物有啥交集，这样清清静静，真挺好。

　　刚回学校，气儿还没喘匀，第一次小考就来了。临云市一中就这规矩，每学期五次小考，跟筛子似的，要把年级前一百的“尖子”筛出来。重点班就俩，一班二班，总共就一百个名额。考不进前一百？那就从重点班挪窝，换普通班考进来的顶上。这制度听着挺公平，谁都有机会，可也真够残酷的，每次考试都像上刑场。

　　考完那天，教室里那股紧绷的弦儿“啪”地就断了。甭管考得咋样，大家都像卸了千斤重担，叽叽喳喳闹腾开了。成绩得等十天才公布，这空档期，算是难得的喘息机会。

　　军训后的第一个周末，宿舍楼一下子空了大半。家在本市的，都像归巢的鸟儿飞回去了。陈木妍爸妈特意过来陪她，也出去了。最后就剩我一个，守着空荡荡的宿舍。

　　下铺的许多多临走前扒着床沿问我：“小昭，你不回家？你家不就在临云吗？”

　　我正往床上爬，闻言顿了顿：“嗯，回了也是一个人。爸妈都忙，留学校还清净点。”这话不算假，只是省去了那些复杂的滋味。

　　“哦……这样啊。”许多多没再多问，拎着包走了。

　　周六早上，阳光透过窗户，明晃晃地铺了一地，晒得人暖洋洋的。我爬起来洗漱完，拎着热水瓶去水房打了壶开水。回到宿舍，把水壶放书桌底下，抽出一本物理习题册摊开。

　　来这儿之后，一个电话都没往家里打过。手指无意识地在翻开的书页上摩挲了几下……算了。想到电话接通后可能出现的沉默或寒暄，那股劲儿就泄了。还是做题吧。

　　学了大半个上午，脖子有点发僵，肚子也咕咕叫了。一看时间，快十一点半，该吃饭了。

　　周末的校园，跟平时简直是两个世界。平时吵吵嚷嚷的楼道、操场，这会儿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食堂里更是冷清，窗口只开了两三个，打饭阿姨都显得有点懒洋洋的。

　　我照例要了一份清炒小白菜和二两米饭，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餐盘里的绿和白，看着有点寡淡。早知道该带本单词书下来翻翻的。筷子戳着米饭，金属碰着搪瓷餐盘，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在这空旷的食堂里格外清晰。

　　正低头吃着，食堂门口传来一阵男生说笑打闹的声音，打破了安静。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是沈奕。他身边跟着两个男生，一个勾着他肩膀，一个在旁边比划着什么。他个子高，走在中间，自然而然地成了焦点。

　　“沈哥，下周跟附中舞蹈生那联谊，你真得去！帮兄弟撑撑场面！”左边那个男生语气带着点央求。

　　“就是啊沈哥！你不去，我们几个多没面子！”右边那个也赶紧帮腔。

　　沈奕脸上挂着那种惯常的、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淡笑：“行吧行吧，我看看下周有没有空再说。”声音不高，但很清晰。

　　“太够意思了沈哥！”俩男生立刻眉开眼笑。

　　他唇边那点笑意，看着挺温和，像没什么攻击性。也许是看过去的目光停留得有点久，他忽然侧过头，视线朝我这边扫了过来。猝不及防，两道目光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

　　周围的喧闹声好像瞬间低了八度。他眼神在我脸上停顿了那么零点几秒，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午后的阳光恰好落在他侧脸，那点若有似无的弧度，让我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他是在……跟我打招呼？

　　我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抿了下嘴唇，也朝他微微扯动嘴角，算是回应了一个极淡的笑。

　　随即，像是某种默契，我们都很快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视线交汇只是错觉。

　　他们那桌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坐下了。中间隔着几张空桌子，像划开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他们点的菜刚端上来，热气腾腾，香味都飘了过来。我这边，餐盘里的饭菜已经凉了大半，只剩下一点温吞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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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得差不多了，我起身收拾餐盘。经过他们那桌时，眼角余光瞥见沈奕正低头吃饭，侧脸线条干净利落。他那两个朋友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他偶尔应一两声。

　　走出食堂，外面的人气儿才旺起来，下课的学姐学长们涌向食堂或校外，校园里又有了点周末午后的喧嚣感。

　　回到宿舍，看着书桌上的习题册，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继续啃。最后还是把书合上了，塞回书架。算了，难得清静。

　　我的日子，大部分时间就是和这些习题册、课本为伴。只有沉浸在这些弯弯绕绕的公式和密密麻麻的文字里，时间才过得飞快，快得让人来不及去想“一个人”这件事。

　　时间不紧不慢地溜走。隔天傍晚，宿舍门被推开，陈木妍、徐琳她们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带回了家的味道和外面的新鲜空气。宿舍里一下子又充满了说话声和整理东西的窸窣声。

　　…

　　“你们猜我在校门口看见什么了？！”人还没到，岳颖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夸张兴奋的嗓门就从走廊传了进来。她“砰”地推开门，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亮得惊人。

　　“看见啥了？捡钱了？”陈木妍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水珠滴在地板上。

　　“比捡钱刺激！”岳颖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空椅子上（我刚吹完头发坐下），喘了口气，“我回来的时候，离校门老远的地方，停了一辆迈凯伦！超跑！那线条，那颜色，绝了！”

　　“领导的车吧？或者哪个学生家长？”徐琳一边整理衣柜一边插话。

　　“Nonono！”岳颖竖起食指摇了摇，一脸神秘，“我特意在马路对面奶茶店蹲了会儿！就想看看谁这么大排场！你们猜最后从车上下来的谁？”她故意卖关子，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

　　连平时对这些最不感冒的许多多都从床上探出头：“谁啊？别卖关子了岳大小姐！”

　　岳颖看着我们一个个好奇的眼神，心满意足地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沈、奕！”

　　宿舍里瞬间安静了几秒。

　　“我靠？真的假的？”许多多第一个叫出声，她是真被惊到了，“沈奕家……这么有钱？迈凯伦？！”

　　陈木妍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若有所思：“松洲来的……松洲那地方，有钱人多的是。开豪车，有司机保镖，对他来说可能真不算什么。”

　　“可他家那么有钱，松洲教育资源又好得吓人，”徐琳满脸不解，“他干嘛大老远跑咱们临云来读高中啊？图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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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里立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话题中心自然是那个神秘的沈奕。

　　我靠在椅背上，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为了不显得太不合群，我没走开，但也只是安静地听着，没加入讨论。

　　她们谈论的沈奕，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形象：高大帅气是基础款，成绩拔尖是标配，待人接物极有礼貌，只不过他这人虽然对谁都有礼貌有教养，但是总是有一种无形的疏离感，要不是和他玩的来的，很少人会去主动跟他讲话。跟他接触过的人，几乎都这么说。

　　是的。仅有的那次接触——他还我怀表那次，短暂、客气、保持着距离，但那份恰到好处的礼貌和分寸感…

　　但是，也不影响他是学校“表白墙”的常驻嘉宾，被无数女生挂在嘴边，真是一点也不奇怪。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