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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偏爱(5/4) ...

  •   盒子被墨叙捏得指节泛白,玉牌的棱角硌在掌心,却不及心头那点冷意的万分之一。他望着廉家村的方向,喉间发紧——方才让柏儿去客栈取些伤药备着,不过是怕夜里去廉家救人时用上,怎么就……怎么就回不来了?

      “公子?车备好了。”掌柜的声音怯生生的,见墨叙脸色很白,后半句“要不要等天亮”卡在喉咙里,没敢说。

      墨叙没应声,手指在盒子边缘划了道红痕。他记得凌晏柏走时还笑,说“取完药就去廉家后院等你,顺便看看那丫头有没有被锁着”说罢还捏了捏他的耳垂。

      那时风正好,灯笼的光落在他眼尾,笑的很开心,怎么转瞬间就……

      “不对!”

      “柏儿。”墨叙忽然开口,声音很哑,“凌晏柏。”

      没人应。

      客栈门口的灯笼被风吹得晃了晃,光影落在地上。墨叙猛地转身,往镇子口跑——凌晏柏取药的铺子在东街,从客栈过去不过半盏茶的路,怎么会久?定是路上被什么绊住了。

      “怎么久了,柏儿不会……”

      “不行。”

      他跑得急,月白色的衣袍走过时带起一阵风。街边的摊子早已收了,只剩几个夜归的行人,见他疯了似的跑,都吓了一跳,往旁边躲。“让开!”墨叙喉间滚出一声低喝,眼神是全然的冷,谁也不敢拦。

      到了药铺门口,门板紧闭着,门环上挂着“今日售罄”的木牌。墨叙伸手拍门,指节“砰砰”响:“李掌柜!开门!凌晏柏来过没有?”

      拍了半晌,里头才传来动静,李掌柜披着衣裳来开门,睡眼惺忪的:“墨公子?这么晚了……凌公子来过啊,半个时辰前就走了,取了瓶金疮药,还笑着说您细心,怕他打架时磕着。”

      半个时辰前就走了。

      墨叙往后退了半步,心口像是被什么攥住了,疼得他喘不过气。半个时辰,足够从东街走到廉家后院,也足够……足够出什么事。

      “……”

      “他走时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人跟着他?”墨叙追问,指尖掐进掌心,血珠渗了出来,他却没察觉。

      李掌柜:“这……”

      李掌柜被他眼神吓住了,仔细想了想:“没说啥,就往西边走了,看着挺高兴的。跟着的人……好像没有吧?我当时正收拾药箱,没太注意。”

      西边,正是去廉家的路。

      墨叙没再说话,转身又往廉家跑。夜风灌进他的领口,冷得刺骨,他却觉得浑身发烫,像有团火在烧。他想起当年谢清嘉死了的那天,那时他也疯了,他怕他的爱人又要再——慌得连手指都在抖,好像五脏六腑都被人掏走了,空落落的,只剩疼。

      “凌晏柏!”他忽然对着夜空喊,声音破了音,“你在哪?!”

      风卷着他的声音往远处飘,没回音。

      “凌晏柏!”他又喊,脚步更快了,“你出来!我知道你在!”

      “哈哈哈哈!”墨叙疯了,就像当时被他装成锦衣卫时去杀弄伤谢清嘉的人时一样的表情。

      路过桥边时,墨叙一脚踩上去,针穿透布鞋,扎进脚心,他却没停。他想起凌晏柏白天在这儿笑,说“岁岁常安”,说“回去吃肘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往他心上扎。

      “柏儿……”

      “我不要你买糕点了!”墨叙忽然蹲下身,声音里带了哭腔,“我也不要你去看廉星瑶了!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他从没这样过。当年皇妹时没哭,被人追杀时没哭,哪怕是亲眼看见亲人倒在面前,他也只是冷着脸杀人。可现在,他怕了。怕凌晏柏又出事,怕再也见不到他笑,怕那句“岁岁常安”成了空话。

      “柏儿……”墨叙用手背抹了把脸,摸到一片湿。他站起身,眼里的光彻底冷了,像淬了毒的冰——若柏儿真出了什么事,不管是谁,他都要杀了他。

      “不管是谁!”

      “不管是谁我都要把你。”墨叙大呼“带回来!”

      “我要为夫杀道!”

      廉家村的渐渐近了,村口的老槐树像个鬼影,枝桠在月下晃得吓人。墨叙没走正门,绕到廉家后院的墙根下——凌晏柏说过要在这儿等他。

      墙根下静悄悄的,只有虫的声音。墨叙翻上墙,往下看时,地上有一摊血,还没干透,旁边落着个药瓶,是李掌柜铺子里的那种。

      “……”

      墨叙:“不好!”

      “柏儿!”墨叙从墙上跳下去,落在血摊边,手指碰了碰那血,是温的。
      他顺着血迹往前找,绕过柴房,往村外的乱葬岗方向去。血迹断断续续的,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凌乱的脚印,像是有人被拖拽着走。

      乱葬岗的风更冷,吹得人骨头缝都疼。墨叙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远处有动静,是金属碰撞的声音。他放轻脚步,往那边摸过去,躲在棵枯树后看——

      十几个黑衣人围着个人,那人被绑在树干上,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了,头发散着,正是凌晏柏。他低着头,像是晕过去了,肩上插着支箭,血顺着箭杆往下滴。

      “大哥,这小子真硬气,打了这么久都不吭声。”一个黑衣人说道“廉婆子给的钱真值,等杀了他,再去取那丫头,这趟活儿就完了。”

      “别废话,”另一个黑衣人举着刀,“廉婆子说了,要让他死得难看点,给那俩多管闲事的公子爷瞧瞧,少管别人的事。”

      刀光在月下闪了闪,要往凌晏柏心口刺。

      “我看谁敢!”

      墨叙的声音说的很大,带着帝王的寒意。他从枯树后走出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剑,剑身映着月光,亮得晃眼。

      黑衣人们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个白衣公子,都笑了:“又来了个送死的?正好,一起解决了。”

      “……”

      墨叙没说话,脚步往前迈了半步。他没看那些黑衣人,只盯着被绑在树上的凌晏柏,眼神里的疯劲溢了出来——当年在谢清靠受了重伤也是这样,有人动了他的人,他就不会去考虑,直到杀到没人再敢提“墨叙”二字。

      “柏儿。”墨叙轻声喊,声音很软很是轻,可握着剑的手却很紧,“等我。”

      话音落,他身影一晃,像道白闪电冲了过去。黑衣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噗”的一声,最前面那个举刀的黑衣人,脑袋已经掉在了地上,血喷了一地。

      “怪物!”有人喊了一声,举着刀往墨叙身上砍。墨叙侧身躲开,剑刃横扫,又抹了两个人的脖子。他的动作快得不像是人,平时爱干净的他上溅了血,却一点没乱,眼神空洞洞的,他怕再一次失去了他。

      “敢动我的人,”墨叙一边砍杀,一边低笑,笑声里带着血腥味,“我看你们是找死!”

      有个黑衣人从背后偷袭,举着匕首往他后背刺。墨叙像是长了眼睛,一转身,剑穿透了那人的胸膛,又狠狠一拧。那人惨叫着倒下,墨叙抽出剑,血顺着剑身往下滴,滴在他的鞋上。

      不过片刻,十几个黑衣人就倒了大半。剩下的几个吓破了胆,转身要跑。“跑?”墨叙冷笑一声,手腕一翻,剑像长了眼睛似的飞出去,穿透了最前面那个人的腿。那人摔倒在地,惨叫着往前爬。

      墨叙走过去,一脚踩在他背上,剑尖抵着他的脖子:“谁派你们来的?”

      “公子…饶命…”

      “是……是廉家村的廉婆子!”那人被吓得一直抖“她给了我们五十两银子,让我们抓凌公子,杀了您……她说您多管闲事,坏了她的好事!”

      廉婆子。

      墨叙眼里的杀意更重了,脚稍一用力,那人的骨头就“咔嚓”响了一声。“她在哪?”

      “在……在她家柴房旁边!说要等我们的信,好把那丫头卖给老光棍!”

      墨叙没再问,剑刃一挑,结束了他的命。他转身往凌晏柏那边跑,脚步快得踉跄。

      “清……柏儿”

      “柏儿!”墨叙伸手去解绑着凌晏柏的绳子,手指抖得解不开绳结。“柏儿,醒醒!看看我!”

      凌晏柏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看见是墨叙,虚弱地笑了笑:“你来了……我没事……就是有点冷……”

      “我知道,我知道。”墨叙把他从树上扶下来,小心地避开他肩上的箭,“我带你回去,很快就不冷了。”

      他抱起凌晏柏,转身往廉家走。凌晏柏靠在他怀里,呼吸微弱,手却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别……别去廉家……危险……”

      “不危险。”墨叙声音很轻,却带着股狠劲,“我本想放过她,可他先动了你。”

      “我不会放…她”墨叙说道“她太胆大包天。”

      廉家院子里还亮着灯,廉婆子正坐在屋子里嗑瓜子,廉星瑶被绑在柴房的柱子上,哭得抽抽噎噎。“哭什么哭!”廉婆子啐了口“等那俩多管闲事的死了,就把你卖给王老五,换二十两银子,给你妹妹买花戴!”

      “……”
      廉星瑶:“不!”

      “娘!你不能这样!墨公子和凌公子是好人!”廉星瑶挣扎着,“你放了他们!”

      “好人?”廉婆子冷笑,“好人能管别人家的事?死了才好!”

      话音刚落,院门口“砰”的一声响,门板被踹开了。墨叙抱着凌晏柏站在门口,衣服上全是血,脸上也溅了几滴,眼神冷得像要杀人。

      廉婆子吓得手里的瓜子掉了一地,站起来后退了两步:“你……你怎么没死?”

      墨叙没理她,抱着凌晏柏往柴房走,小心地把他放在草堆上,又解了廉星瑶的绳子:“看好他。”

      “公子小心。”

      廉星瑶点点头,赶紧扶住凌晏柏,手都在抖。

      墨叙转过身,一步步走向廉婆子。他没拔剑,可每走一步,廉婆子就往后退一步,院子里的血腥味跟着他走,压得人喘不过气。

      “是你派人抓的他?”墨叙问,声音平平静静的,却比刚才杀人时更吓人。

      廉婆子抖着嗓子:“是……是又怎么样?谁让你们多管闲事!我教训我女儿关你什么事。”

      墨叙:“关我什么事?”

      墨叙冷笑道:“我就是要训你们这些人,又如何。”

      墨叙看着她:“我本不想对你*的,可你就是要动我底线。”

      “你说关我什么事?”墨叙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你动了我的人,我就要管。”

      他往前一步,廉婆子吓得坐在地上,手撑着往后爬:“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儿子在镇上当差!你敢动我,他饶不了你!”

      “你儿子?”墨叙弯腰,捏住她的下巴,眼神像看死物,“就算你男人从坟里爬出来,也救不了你。”

      廉婆子看着他眼里的疯劲,忽然想起白天那几个妇人说的“没爹没娘教”,心里更怕了,却还嘴硬:“你……你不敢杀我!杀人是要偿命的!”

      “偿命?”墨叙松开手,直起身,“我当年杀人的时候,你还在给人纳鞋底呢。”

      廉婆子:“你!”

      他没再看廉婆子,转身往柴房走。廉婆子以为他要走,松了口气,刚要爬起来,就见墨叙忽然停住脚步,背对着她,声音冷得像冰:“我不杀你。”

      廉婆子一愣。

      “我让你活着。”墨叙的声音飘过来,带着嘲讽,“让你看着你女儿怎么离开你,看着你儿子怎么因为你被罢官,看着你众叛亲离,活成个笑话。”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很轻,却字字戳心:“就像当年,他们看着我一样。”

      墨叙:“我装弱帝王,就是为了制棋。”

      “我要制这国的棋,我也要制这天下的棋”墨叙说的大声,不过设了失听阵他们听不见。

      廉婆子抬头,看着墨叙的背影,忽然觉得眼前这人不是人,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忽然“啊”地尖叫一声,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她好像看见那些被墨叙杀死的黑衣人站在她面前,浑身是血地看着她。

      “……”
      “疯了……我疯了……”廉婆子一边滚一边喊,眼神涣散,“别杀我……别杀我……”

      墨叙没回头,走进柴房,小心地抱起凌晏柏:“我们走。”

      廉星瑶跟在他身后,回头看了眼在地上打滚的廉婆子,又看了眼墨叙的背影,咬了咬唇,快步跟上。

      走出廉家院子时,天边已经亮了了。墨叙抱着凌晏柏往镇子走,路过乱葬岗时,那些没动手的黑衣人还缩在树后,见他过来,吓得“噗通”一声跪下,连头都不敢抬。

      墨叙没看他们,径直往前走。阳光慢慢爬上来,照在他的衣袍之上,血渍泛着黑,却奇异地没弄脏他眼底的温柔——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凌晏柏,轻声说:“柏儿,快到了。”

      凌晏柏哼了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墨叙……”

      “嗯?”

      “以后……别再这样了……”凌晏柏的声音很轻,“我怕……”

      墨叙脚步顿了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不疯了。”他低头,在凌晏柏额上印了个吻,声音里带着叹息,“有你在,我愿倾你一人。

      阳光越发明媚,照在两人身上。
      远处镇子的炊烟袅袅升起,混着早点铺子的香气,墨叙靠在凌晏柏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慢慢闭上了眼——只要他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墨叙能为他放下所有尊威,他自愿的。

      一转那些被杀死的黑衣人躺在乱葬岗,没动手的还跪在地上发抖。
      廉婆子疯了,被村民锁在柴房里,天天对着墙喊“别杀我”。廉星瑶跟着墨叙回了镇子,在张婶的绣坊学绣活,手指虽笨,却学得认真,也会给凌晏柏他们送东西。

      而墨叙和凌晏柏,在客栈住了些日子,等凌晏柏的伤好了,便又收拾了行李,往风沙关去。临走那天,廉星瑶来送他们,手里拿着把新绣的海棠扇,扇骨是牛角的,像极了墨叙当初给她的那把梳子。

      “墨公子,凌公子,这个给你们。”廉星瑶把扇子递过去,笑得腼腆,“我绣了好久的。”

      墨叙接过扇子,扇面上的海棠开得正好,针脚虽不算细密,却透着认真。“谢谢。”

      “以后好好过日子。”凌晏柏拍了拍她的肩,“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去风沙关找我们。”

      “嗯。”

      廉星瑶点点头,看着他们上了车。马车轱轳轱地往前走,阳光照在车帘上,映出两个交握的手影。

      车帘被风吹起一角,墨叙正低头给凌晏柏剥橘子,指尖沾着橘络。凌晏柏靠在他肩上,拿着那把海棠扇,慢悠悠地扇着,忽然笑了:“哥哥,你说咱们到了风沙关,能不能找到比酱肘子还好吃的东西?”

      墨叙把橘子递到他嘴边,眼底漾着软意:“找得到。”

      “那要是找不到呢?”

      “那我就给你做。”墨叙低头,在他唇角咬了口橘子,“做一辈子。”

      “一辈子。”墨叙低头时,轻轻蹭过凌晏柏的唇角,他索性微微倾身,唇先于橘子碰到了对方的。

      凌晏柏:“哥哥。”

      凌晏柏喉结动了动,伸手揽住他的后颈,将这个轻触加深了些。墨叙没躲,手顺着凌晏柏的胳膊滑下去,攥住了他的手腕。

      橘子的甜汁在嘴漫开时,车轱辘碾过块小石子,车身晃了晃。墨叙下意识往凌晏柏怀里靠了靠,额头抵着他的下颌,气息微乱:“路……”

      “嘘。”凌晏柏用手指蹭了蹭他的唇,声音低哑,“哥哥,让我抱会儿。”

      墨叙没再说话,只是反手扣住了他的腰,凌晏柏的手不安分的陷进对方衣服里。

      “柏儿!。”

      “别*那…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偏爱(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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