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明月（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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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竹轩的海棠落尽时，天界的玉阶上好久未聚如此多仙人。楚瑯跟在沈溪秫身后，楚瑯在大殿里心里有些发慌。
这是他第一次来凌霄殿。殿顶有鎏金盘龙很是壮观，两侧的仙官们表情肃穆有点像庙里的神像。楚瑯攥紧了沈溪秫的衣服一角，只要师尊在身边他才很安心。
“徒儿，这次有可能事关重大！”
“不可喧哗。”
“知道吗。”
楚瑯：“知道了，师尊。”
天帝坐在王座上，对比往日脸色所见沉了许多。他目光扫过殿下的仙人，声音透过殿内的回音石传开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仙卿，今日召集你们，是有要事相商。”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轻了许多。
“关押山海异兽的锁妖塔，昨夜出现异动。”天帝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封印松动，已有两只凶兽逃往下界。”
这话一出，殿内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楚瑯听见身边的仙官们窃窃私语，语气里带着惊惧。他不懂什么是锁妖塔，却从那语气里听出了危险。
“什么。”
“他们去下面不就是大屠杀吗！”
“就是啊……”
“逃出去的两只，”天帝抬手，指尖凝聚起了一团金光，在空中画出两道虚影，“一为蛊雕，形如巨雕，头生独角，声似婴儿啼哭，以人肉为食；二为犼，性烈如火，形若哮天犬，却有龙族克星之称，尤喜食龙脑，亦嗜人肉。”
“甚是危险。”
“不可怠慢！”天帝说道。
在金光散去时，楚瑯还能想起那两道虚影的模样——蛊雕的翅膀展开时遮天蔽日；犼的獠牙外露，眼神凶狠得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他下意识往沈溪秫身后缩了缩，却被师尊轻轻拍了拍手背，示意他别怕。
“此二兽凶残成性，若在人间为祸，必生灵涂炭。”天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沉重的压力，“我令你们即刻下界，务必将其铲除，或带回锁妖塔。哪位仙卿愿往？”
殿内鸦雀无声。
楚瑯看见两侧的仙人纷纷低下头，有的假装整理衣袖，有的眼神闪烁，谁都没有应声。他突然想起沈溪秫说过，下界的凶兽多有上古浊气护体，寻常仙法难以奏效，稍有不慎便会殒命，难怪没人敢应。
“他们都未站点出，师尊你……”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坚定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殿内的死寂：“我，愿往。”
楚瑯抬头，看见沈溪秫往前一步，对着王座上的天帝微微欠身，他在肃杀的气氛里，像一片安静的云。
“沈仙尊？”天帝似乎有些意外，随即颔首，“有沈仙尊出马，自然稳妥。只是此去凶险，需不需要再派几位仙卿协助？”
“不必。”沈溪秫的声音平静无波，“我想带劣徒楚瑯同去。”
这话一出，殿内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楚瑯身上。他被看得浑身发僵，愣在原地，没明白师尊为什么要带自己去。
“……”
“师……尊…”
“师尊……”他下意识想拉沈溪秫的衣袖，却被对方用眼神制止。
沈溪秫转向天帝，语气依旧温和：“劣徒从小时来天界，就再未下去过，少见下界风物。此次凶兽为祸，虽是危机，亦是历练。我想带他去见识一番。”
“也让他知晓人间疾苦。”
“磨砺心性。”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会护他周全，绝不添乱。”
楚瑯的心脏“咚咚”直跳。下界？去那个有糖葫芦、有花灯、有很多凡人的地方？他想起沈溪秫偶尔说起的人间集市，他早已忘记下界，忘了自己也是下界的。
“好。”天帝朗声应道，“沈仙尊既有此心，准了。你师徒二人多加小心，若有难处，可随时传讯回天界。”
“谢陛下。”沈溪秫再次行礼，转身时，目光落在楚瑯上，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却轻轻摇了摇头。
楚瑯立刻会意，把到了嘴边的欢呼咽了回去，只是攥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兴奋。
退朝时，楚瑯跟着沈溪秫走出凌霄殿，刚拐过回廊，就再也忍不住，拉住师尊的衣袖：“师尊！我们真的要去下界吗？去看那些话本里写的城墙？去吃糖葫芦？”
“我……”
“早就想去了。”
沈溪秫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的揉了揉他的头：“嗯，去看看。但记住，此行是为除妖，不是游玩，不可任性。”
“嗯！”
“我知道！”楚瑯点头了点头“我一定听师尊的话，绝不添乱！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他想起自己练了多年的轻功，想起沈溪秫教的剑法，突然觉得自己也是有点本事的。
“我可是师尊的徒弟呢。”
“本事在先。”楚瑯道。
沈溪秫看着他精气十足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深了些：“好，那便看你的了。”
沈溪秫：“走。”
沈溪秫：“回家。”
回到听竹轩时，于墨正靠在院门口的竹树上，手里还是那酒葫芦，看见他们回来，挑眉道：“听说你们要去下界斩妖？沈溪秫，你疯了？带着个连灵力都不会用的小鬼去送死？”
“他不是小鬼了。”沈溪秫的语气淡淡的，“该去见见世面了。”
于墨疑惑的嗯了一声。
“见世面？”于墨嗤笑一声，惬意又不失美貌的说道“等被凶兽撕成碎片，就什么都见不到了。”
楚瑯：“……”
楚瑯不服气地瞪他：“我才不会被撕成碎片！我会保护好自己，还能帮师尊呢！”
“哦？”于墨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会什么？会用那套连灵力都没有的剑法？还是会你那三脚猫的轻功？”
“不……不是的……”楚瑯说道。
“于墨。”沈溪秫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他是我徒弟，我自有分寸。”
于墨看着沈溪秫，又看了看楚瑯，突然把手里的酒葫芦塞给沈溪秫：“这是用龙涎草酿的，能驱浊气，带着。”说完，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一句含糊的话，“别死在下界，可没人给你收尸。”
“小孩。”
沈溪秫握着沉甸甸的酒葫芦，看着于墨消失的方向，眼底有着复杂的情绪，随即转身对楚瑯道：“去收拾行李吧，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不用带太多东西，下界什么都有。”
“好！”楚瑯应声跑开，一下就窜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溪秫笑了笑：“这孩子。”
在房间里的楚瑯。
他翻出沈溪秫去年给他做的靴子，又找出那件绣着云纹的红色衣——这件衣服最合身，跑起来也方便。收拾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是沈溪秫亲手刻的“瑯”字，据说能辟邪。他把木牌塞进怀里，贴在心口的位置，觉得踏实了许多。
“这次去下界，我要好好的表情。”楚瑯一脸正义感“不能让师尊失望。”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楚瑯就背着小小的包袱站在院门口等了。沈溪秫出来时，看见他一习红衣佩着长剑，不过脸上带着未脱的稚气，却又透着一股少年人的英气，忍不住笑了。
“这就迫不及待了？”
“嗯！”楚瑯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师尊，我们快点走吧！。”
沈溪秫抬手，指尖便凝聚起一道白光，在空中划出一个法阵。光芒亮起时，他回头看了眼听竹轩的竹林，又轻声道：“走吧。”
穿过法阵的瞬间，楚瑯感觉一阵眩晕，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到了？”楚瑯说道。
“这就是……下界？”楚瑯喃喃道，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嗯，是人间的青州城。”沈溪秫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据传讯说，蛊雕曾在此地现身。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再打探消息。”
“好。”
楚瑯跟着沈溪秫往城门走，看见路边有挑着担子的小贩，有牵着牛的农夫，还有三三两两穿着粗布衣裳的孩童，追着一只蝴蝶跑过。这一切都新鲜得让他目不暇接。
“师尊你看！那个是不是糖葫芦？”他指着不远处一个插满红果的草靶，兴奋地拉沈溪秫的衣袖。
沈溪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底带着笑意：“是。等处理完正事，买给你吃。”
“好！”楚瑯笑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回头看着沈溪秫。
“师尊，”他的声音清脆“你说，书里写的‘鲜衣怒马少年郎’，是不是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
他很高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你看，我穿着红衣，背着剑，跟着师尊去斩妖除魔，多威风！”
沈溪秫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想起初见时那个浑身脏污的小叫花子，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看着眼前这个挺拔、明亮、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少年，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信任与依赖，轻轻点了点头。
“是。”他的声音比往常更温和些，“我们瑯儿，就是最好的少年郎。”
“真的吗！”
“那，谢谢师尊了。”
楚瑯的脸又红了可却没像往常那样不好意思地躲开，只是咧开嘴，笑得更灿烂了。他快步走到沈溪秫身边，与他并肩往城门走去“师尊，快走吧。”
他偷偷看了眼身边的沈溪秫，看着对方温和的侧脸，突然觉得，只要有师尊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沈溪秫温声道：“慢点，小心别摔了。”
楚瑯回头摆手：“没事的师尊，我轻功好着呢！”说着踮脚旋身，演示着自己的轻功“快看，师尊。”
“是是，我们瑯儿本事大了。”沈溪秫眼底笑意更深，“进城后若遇着有趣的杂耍，倒可驻足看看，也算见识人间百态。”
楚瑯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明月（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