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他和他的龙神》饶岁

1、第 1 章

　　夏油家从千年前起，每一位族人都是出生时便有守护神龙伴生，神龙在则人在，随着每一位族人的成长，神龙都会以不同的形态出现。
　　夏油家的神龙均为通体黑色，仅有第一位夏油家主的神龙是白色的，而夏油杰却在数千年后成为了第二个拥有白色神龙的人，甚至是双龙伴身。

　　其实夏油杰出生时所伴随的那条龙是黑色的，不知何时起，那条伴生龙仿佛褪色了一般，不再是纯黑色。从纯黑到深灰甚至是灰白大概是过了十年，直到他十四岁那年，伴生龙的颜色稳定在了灰白。
　　一条灰白的伴生龙，在多数人看来是意味着血脉不纯的，可血脉不纯的后人又怎会有伴生龙？像一些旁系分支新落生的小辈，都是没有伴生龙存在的，他们早已变成了普通人类，不再具有夏油家的除妖师血统。
　　近千年来从未出现过的灰白龙神，让原本夏油家少主的位置逐渐不稳，三代内血亲中更是优异者层出不穷。
　　可谁又能想到在灰白龙神维持了五年后又发生了新的转变……
　　十八岁的夏油杰如往常一般处理着族里送来的卷宗，陪伴了自己十八年的那位龙神正盘踞在一旁的垫子上，龙神会随着主人长大，可夏油杰的龙神却比同龄人的更大一些。在两年前就已经长到窝在常规尺寸的美人榻上都有些拥挤的地步，只得命人做了张将近半个屋子宽的垫子铺在地上，让它盘着也舒服些。
　　批改完卷宗已是深夜，仆人们准备了夜宵送到屋内。夏油杰看了眼依旧盘在垫子上睡觉的龙神，总觉得有些与往常不同的地方，平日里龙神早就在夜宵来时绕到他身边为了蹭一口零嘴尝尝味道，可今天却纹丝不动。
　　夏油杰刚想起身去看看龙神怎么了，突然往上飘起的黑龙让他停下了动作。
　　从未有过这种情况，至少夏油杰未曾见过。
　　黑龙紧闭双眼，在空中盘成圆圈，一圈圈地绕紧，背部却朝外露着。
　　灰白的龙身突然像个调色盘一般，从外开始向内变回最初的纯黑色。外围的黑色越来越深，内部的灰色逐渐变白，渐渐地龙神盘踞的中心变成了纯白色的圆，甚至逐渐往外抽出。而黑龙神却比之前的体型小了整整一圈，下一秒像是瞬间失去了飘浮力摔在软垫上。
　　白色的圆盘在整体脱离黑龙神后，在空中飞速旋转着，逐渐也仿佛有了龙盘踞其中的假象。
　　忽然一阵困意袭来，夏油杰晃着头试图让自己清醒，手上快速结印以妖力抵抗这股怪异的感觉。
　　眼前白色的圆盘真真切切的化成了白龙盘踞，那白龙生着蓝色的眼睛，极为好看。
　　下一秒，夏油杰手上的结印不稳，倒下身沉沉地睡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照进屋内，落在了夏油杰的眼睛上，他抬起手遮挡住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人还有些不太清醒。他总觉得自己的肚子上压着什么，伸手去试图推开，却摸到了满手细软的毛茸茸。
　　“什么！”他惊讶的坐起身，一个白发穿着和服的男孩从自己胸口滑落到大腿，男孩仿佛没感觉到疼痛一般，往夏油杰的腹部贴过去，脸颊蹭了两下打起了小呼噜。
　　一旁的神龙早就醒了，睁着双眼盯着自己主人腿上的男孩，却迟迟不敢有动作。
　　昨晚的怪相也不知道在自己昏睡后又发生了什么，龙神已经恢复了最初的纯黑色，鳞片在阳光下更是如同黑晶石一般闪闪发光。
　　夏油杰伸手抓着男孩的后脖领提起来，那孩子蹬了两下小腿缓慢睁开双眼。苍蓝色的眼瞳让夏油杰为之一震，并不是他没有见过颜色独特的眼睛，只不过这一双眼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
　　男孩看着他也没害怕，反倒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撅起嘴有些委屈的伸开双臂，嘴里念叨着：“要抱抱。”
　　夏油家本家的孩子不多，也没一个敢跟夏油杰要抱抱的。除了隔壁家入硝子的几个妹妹经常跟过来缠在身边不肯走，有几次夏油杰也抱过其中一个，动作僵硬不知道手该放哪里抱起来比较合适。
　　“像个偷小孩儿的。”家入硝子只一眼就下了定论。
　　男孩相较于女孩更皮实，想要抱抱是必然不可能的，夏油杰皱着眉想问他是从哪儿进来的。可还没等他问出口，从这男孩和服里掉出一截白色龙尾，在两条短腿之间晃悠着。
　　龙尾掉出来后白发小孩更是委屈，眼睛里蓄起了泪水，本就是苍蓝色的眼睛，在这一刻像是海面上泛起层层涟漪涌到岸边，纤长的白色睫毛接住了一滴泪水的重量，却在眨眼时瞬间滑落。
　　夏油杰看着男孩倔强的抿着嘴也不放下双手一直和他僵持着，瞬间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他把男孩放回地上，自己盘腿坐回地上问他：“你是妖怪？”
　　男孩不回答，只是重复了一句：“要抱抱。”
　　“这宅子面有结界，你是怎么进来的？”夏油杰感受不到他身上的妖气，反倒是过于清澈的气息环绕在他四周，像是从高天原下来的人物。
　　夏油家从千年前至今一直从事着除妖师的工作，对于本国妖怪更是系统性的做了分类以供后人学习补充。但是气息如此清澈的妖怪却从未出现过，在已收录的高天原神鉴中也并未有相似妖怪。
　　夏油杰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却又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可能，也许这是新出现的妖怪？他低头看着已经主动扑进自己怀里的男孩，和服里伸出来的白色龙尾不停摇晃着，头顶两个软软的肉包却顶到了自己的下巴。
　　“我悄悄跟你说哦！”男孩仰起头有些神秘地说着，“我啊……是龙神呢！”
　　夏油杰依旧是不太相信，直到男孩对着夏油杰的黑龙伸出手指，五米长的黑龙蜷着身子恭敬地上前低头用自己的头顶蹭了一下他的指腹。
　　男孩没说话，转过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仿佛说着：“你看吧！我是龙神没骗你吧！”
　　夏油杰的心情有些复杂，千年来第二位白龙神竟然不是伴生出现？看这个情况也是并未认主，而且从自己的黑龙身上剥离出一位白龙神这件事也过于离谱，更何况……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的伴生黑龙是条公龙才对……
　　黑龙正低着头虔诚的感受刚刚男孩传递过去的气息，突然感觉脊背一凉，一抬头就对上夏油杰欲言又止的脸，有些莫名其妙。
　　男孩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复，气鼓鼓的拉扯着夏油杰的手，让他的双手环抱着自己，嘴里念叨着：“要抱好，不要再弄丢。”
　　夏油杰一低头，双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一只手贴着男孩的背部，另一只手拖着男孩的屁股，手掌心能感受到龙尾透过衣服传递出的鳞片形状。
　　自称龙神的男孩双手紧紧抓着夏油杰的衬衣衣襟防止自己被扔下去，苍蓝色的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夏油杰。
　　“我叫悟。”
　　“夏油杰。”
　　名叫悟的小龙神睁大了眼睛，仿佛对这个名字有些惊讶，不过肚子突然发出的声音让他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
　　“我饿了，想吃唐菓子。”
　　夏油杰本还想问些什么，也只是叹了口气让人送些早饭过来，特意交代了要做些菓子一并送来。
　　仆人们从未想过自己能如此早的看到自家少爷仿佛带着父爱的光辉照顾孩子的一面，虽然夏油杰只是给悟递了双筷子。
　　小龙神不喜欢好好吃早饭，筷子直接伸去夹了一个和菓子捏在手里小口咬着，抬头看夏油杰在衣柜里拿衣服又绕去卫生间里换。
　　虽然是祖辈留下来的老宅，内部却也翻新过多次，保留了传统也更新了内部设施。夏油杰双手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松散地抓在后脑勺扎了个丸子，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衬衣。在地板上睡了一夜，身上的衣服睡得布料有些皱起，本想洗个澡再去处理今天要处理的事务，又想起正在房间里吃饭那位小龙神，只得叹了口气换上拿进来的衣服洗漱完又出去。
　　小龙神刚吃完一个豆沙包，嘴角还沾着豆沙看看洗漱完的夏油杰，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和服蹭的有些散开，略长的头发用元结扎成的发髻也有些松散，随着主人的动作在头顶摇摇晃晃。
　　“悟也要梳头换衣服！”小龙神手背一擦嘴，站起身小跑几步扑到夏油杰腿上。
　　夏油杰在看见他脏手贴到自己刚换的裤子的前一秒就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人提了起来，还好深灰色的裤子看不出什么痕迹。
　　小龙神的身高不够，站在镜子前只能看到头顶的啾啾，他双手扒在洗漱台边缘，踮着脚试图让自己的下巴搁在台面上，最后还是夏油杰看不下去把人抱起来放在洗漱台上。这一下小龙神非常满意，转过头跟夏油杰说可以给他梳头了。
　　在一个现代社会，会扎发髻的人的确不多，夏油杰不会也是理所应当，他干脆给悟扎了个和自己一样的丸子头。
　　“好了。”
　　小龙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兴奋：“是和杰一样的头发！”
　　夏油杰从抽屉里拿了新牙刷，又去房间里拿了个茶杯接满水挤上牙膏递给他。小龙神不懂这是什么东西，倒是会乖乖伸手过来接，然后就抬头看着夏油杰等下一步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