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年华》秦月

1、第一章

　　秋风词李白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初夏，虽未到最炎热的时节，但太阳的威力已不容小觑，只有偶尔吹过的微风带给考场里的人一点清凉。不过，教室里，除了紧张的气氛和不停的“沙沙”的书写声，似乎没有人感到热，全部身心都扑在考试上的学生们已经麻木到不知冷热，只看着试卷奋笔疾书。也是啊，三年来的每一个日夜辛苦，父母的心血，自己的努力，不全都是为了这一刻吗？未来的路要怎么走，是将军还是士兵，也都有可能在这一刻决定啊，主宰着未来的升学考啊，又有谁能真的看的开，用一颗平静的心去对待呢？即使冷静如我，额头上也在此刻沁出了一层薄汗，抬眼，偷偷看了看坐在旁边一排前三个座位的那个背影，定定神，我知道，这场考试除了升学，对我，还有另一个含义，我，想和他考进同一所大学，我想再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有大学的四年。未来太遥远了，我现在只想要这后来的四年时光。
　　低下头，闭了下眼，轻抒了口气，重新回到试卷的题目，我一题一题的答着，就像走在通往他的楼梯，越来越近……

　　才入盛夏，我已接到了入学的通知，看着上面的学校名称，我如释重负的笑了，果然是我要去的地方，他，应该没有意外的也考入了他理想中的这个学校吧！才想着，手机的铃声传入耳中“和我跳舞吧，LOLITA，白色的海边的沙，爱情还是要继续吧，十七岁，漫长的夏……”，那是一首叫《洛丽塔》的歌，也是他来电的铃声。

　　“喂，子然吗？”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他熟悉的声音。“你接到通知了吗？是哪个学校？”

　　“是我，少远，我接到通知了，是S大学，你呢？”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期待着他的回答。

　　“嗯！”他用力的回答，“我当然也是，谁让我们从小就是形影不离呢？这下我们又要一起四年了，真是甩都甩不开你这条小尾巴啊~~！”他在电话那头感叹。

　　“怎么？你一直都嫌我烦啊？”我故意轻描淡写的问，可是心里却开始翻涌，他，会怎么回答呢？

　　“我可不敢，大小姐！要觉得你烦，当年就不把你从树上救下来了，那就省事多了，哈哈！”他大笑着。“快点！火车不等人！”一个催促的声音传到话筒里

　　“怎么，你要去旅行？”

　　“是啊，先挂了，开学见哦！BYE~~~!”他挂断了电话
　　我也收了线，思绪却飘回了那个初遇少远的夏天。

　　那是个阳光炙热，空气闷热的夏季午后。6岁的我一时贪玩，爬上了自己家小院子里种的一棵看上去不算高的树，妄图摘下那朵开的最大最艳的花。可是上去后才发现那树其实颇高，之前因为有摘花的欲望而不顾一切，如今愿望达成，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爬的挺高的，往下一看，心里一下子害怕了起来，竟挂在树上不敢再动了。高喊过几声“救命！”,但外婆向来耳背，又看着电视，估计是听不到我的声音，顿时，我六神无主，哇哇大哭起来。

　　“你怎么在上面的？”突然一个男孩的声音从围墙外传来。

　　我停止了掉眼泪，看了看围墙外的小男孩，看上去似乎与我差不多大，于是我结结巴巴的答道：“我、我、我摘花，下不来了，我，不敢下来！”

　　他听了眼睛往四周看了看，立刻扬起了一个笑脸给我，“等着！”见他转身就跑，我又大哭了起来：“你先别走啊~~~，你去按我家的门铃，告诉我外婆，让她来救我啊！”

　　可惜他似乎是不想理会我，还是很快的跑进了对面的一个门里面。就在我不知所措时，他带着一个扛着梯子的男人来到了围墙下，冲我喊：“我让我爸爸把梯子加好，你就可以爬下来了！”他对着我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泪眼朦胧中觉得他笑起来非常好看。

　　他见我呆望着他，以为我胆小，就又喊：“放心吧，有我爸爸在，你不用怕，很安全的，勇敢点！”

　　我点了点头，然后紧紧抓住梯子，终于从树上爬了下来，还不忘拿着我摘得大红花一朵。他见我安全落地，很大人样的拍了拍我的肩，“没事了吧！”

　　“嗯！”我点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谢谢你！”

　　“没关系，我是今天新搬来的，就住对面那家，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他自我介绍：“我叫程少远，你呢？”

　　“秋子然。”我回答

　　“那好，秋子然，我们以后就是朋友咯！”

　　“好啊，一起做好朋友！”

　　那就是我们的初识，从那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玩耍，学习，有好东西就大家一起分享，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相处的一直很融洽，直到我们都到了生理发育期，才渐渐发现了男女有别，他更多的和男生一起玩，而我也有自己的姐妹团，但彼此之间的友谊一直存在，因为他比我大一岁，所以，他总是把我当成自己的妹妹那么照顾着，直到进了高中，有一天，一个姐妹对我说，她觉得少远长的好帅，好喜欢他时，我才猛然发现，如今的他的确是一个长相帅气的小伙子了，而且他为人向来和蔼，人缘很好，很多女孩都喜欢围着他，而我，自然也不例外，一直以来的朝夕相处，其实他早就在我心里了吧，其实，我一直是那么的喜欢和他在一起呢！

　　这样的醒悟让我每次面对他都多了点尴尬，而他，又是如何看我的呢？他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待我一如往昔，看不出他的心意，我决定，等我再长大点才告诉他，所以决定和他考同一所大学，我会等到进了大学后才告诉他我的心意！可是我依然心里忐忑，他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呢？还是，我只是个妹妹，好友，兄弟？

　　期盼着，终于开学了。整个暑假都没见到少远，他和他的好兄弟一起去旅行了。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我依然习惯性的在自家门前等着他。

　　“子然！”少远一见我就露出了他的招牌式的笑容，白白的牙齿晃动的我眼晕，但是，每一次都和我6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一样，我觉得他笑的很好看。

　　“怎么那么多行李？你搬家吗？”他取笑我，但是体贴的接过我手里最大的那个包背在身上。

　　“什么呀，”我因为他的动作心里甜甜的，但还是要习惯性的辩解，“我是个女生嘛，当然要多点东西，难道像你一样只带换洗的衣服就算完事啊？”

　　“像我不好吗？多简单潇洒。”他低头看我，虽然只比我大一岁，但身高早在初中时就远远超出了我许多，让我们明白了何为“身高的距离”。

　　“你，希望我是个和你一样的男生？”我心情为之一黯。

　　“哈哈，你越来越敏感了，想那么多，累不累？”少远大笑，嘲笑着我。
　　我皱了皱鼻子，嘟囔着：“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个女生！”

　　不知道他是否有听见我的嘀咕，但是，很突然的，走在我前面的他转过身，弯腰凑近我的脸，用一种我从来没有听见过的轻柔口气，在我的耳边说：“如果没有了我在身边，你该怎么办呢？”他声音很轻很柔，像说给我听，也像在问自己。

　　我在那刻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什么也想不到，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只感到自己的脸突然烧了起来，想必是要红的滴血了，本来就皮薄，此刻一定是红到冒烟了。我觉得我的头一直要垂到胸口了，怎么也不敢看他。这样的突然，让我手足无措。直到他直起身，继续走在我前面，我才慢慢恢复过来，快步和他并肩，仰起头问：“我们还要在一起4年呢，你怎么会不在呢？”

　　“只要4年就够了吗？”他没有低头看我，但语气依然温柔，很像一种诱惑。
　　我微微一愣，是暗示吗？可是为什么不直接说呢？我突然心里便扭了起来，反问道：“你觉得，我们要一起多少时间呢？”

　　他微撇过头看看我，然后，似乎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说：“4年也不算短的了，那就先这样吧！”

　　我疑惑，少远今天是怎么啦？难道，是我误会了吗？他其实并不喜欢我吧，可是刚才的那种语气……我觉得没有了方向，突然觉得一直熟悉的他今天却变的那么陌生！我心里一阵慌乱，也许刚才我该直接回答他“我想永远一起！”这句话吧，可若他没有这个意思，会不会连这4年我们也不能一起好好过了呢？

　　胡思乱想间，就听见少远的喊声：“傻瓜，想什么呢？再不走，第一天我们就要当个迟到的大学生了！”他似乎又变回了我熟悉的那个少远，我抬头，看见我熟悉的笑脸，算了，先去学校吧，我们不是还有4年的时间了吗？应该足够我搞清楚少远对我的态度吧！我应了声，重新打起精神，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少远。

　　S校区异常热闹，新生旧生，就见人头攒动，都是年轻人，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和少远也在着人群中找着自己的宿舍，刚才办过了一系列的手续，此刻不免觉得有点累了，我擦了擦汗，正张望着该走那个方向，就觉得背后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忍不住“哎呦！”的叫了起来，转过身看看是哪个讨厌鬼拍的我那么痛。

　　一回头，却看到我的高中好友叶芳菲，她一脸灿烂的笑，脸上还有她标志的小酒窝，“惊喜吧，看到我！“

　　“是呀，你不是说你考进了H大了吗？怎么……”我奇怪。

　　“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啊，才没有告诉你啊！你可是我最好的姐妹，我怎么能离开你呢！”边说，边给了我一个大大拥抱！

　　“你这个坏妮子！连我都耍！”我也开心的抱着她。我和芳菲在高中也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

　　“哎？少远呢？见到你了，少远该在离你不到10步的距离吧！”芳菲四处张望。

　　“你怎么也喜欢嘲笑我了？”我笑笑的还击，“我怎么觉得你每次都是借着要找我的借口来看少远呢？”

　　“你可别胡说！”芳菲突然收起来笑脸来严肃的说，似乎我这句话严重的伤害了她似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们的友情呢？”

　　“我没有！”见她一脸严肃，我立刻摇摇双手，“我只是开玩笑啊！我怎么会怀疑我们的友情呢？你可是像我的姐妹一样呀！”我信誓旦旦的说。

　　“那好！”芳菲这才舒缓了下严肃的脸色，“以后无论什么事，我们都不能出卖，背叛彼此哦！”她拉着我的双手。

　　“嗯！绝不背叛出卖彼此！”我用力的点点头，见她重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才放下了心，并且觉得心里暖暖的，友情的承诺也是可以温暖人心的。可是这句承诺，在多年后想起来，却让我心里百味沉杂，只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

　　“咦，芳菲也在？”少远的声音传来，“没想到你也考来了S大。”

　　“怎么？不想见到我吗？”芳菲笑盈盈的和少远打招呼，“我和子然可是形影不离的朋友哦，不亚于你哦！”

　　“早知道你们孟不离焦了，行了，快去宿舍看看吧！你们在3号楼，我的在5号楼，中间隔着个小河的。”少远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两幢小高楼。

　　我们俩跟着他来到3号楼前，少远把包包交到我手上，像个家长般的交代我：“可别把东西弄丢了，你一直那么迷糊，现在不是在家，你一个电话我就可以来帮你，我可是不能进女生宿舍的，你要自己学着点照顾自己！”他那么认真，让我一个恍惚以为我爸爸站在了我面前。

　　我一个劲的点头，明显的敷衍。少远抬手在我不停点头，点的像鸡啄米似的脑袋上稍稍用力敲了下，不满的道：“每次都这样敷衍我的话，你这样以后怎么办？！”

　　见他似乎生气了，我立刻堆起谄媚的笑脸，劝着：“我不是敷衍，真的！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一直把你的话放在心上的，相信我！我保证！”

　　估计是见到我的努力保证，他终于笑了一下，然后挥了下手：“那我走了，我也要看看我的宿舍呢！”

　　“去吧，晚餐时候见！”我回应，然后拉起芳菲一起走进了宿舍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