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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只为惊鸿一瞥 ...

  •   夜色温柔。
      泪水释放了积压太久的委屈和不甘,心海虚空着,脑海一边空白。云夕站起身,活动一下已经麻木的身躯,轻手轻脚走进家中。
      走进客厅时,落地灯忽然亮了,云夕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姿势慵懒,手里端着一杯酒。
      云夕有点意外,清了清嗓子,问道:“妈,还没睡?”
      乔夫人温言道:“在等你。”
      云夕坐下来,看到烟蒂已经堆满了水晶烟缸,“对不起,我回来得太晚了。”
      “没关系,我一向睡得迟。”乔夫人抿一口酒,“云夕,结婚后就到莉桥上班吧,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忙几年也就什么都放下了。”
      云夕知道母亲话里有话,是为她好,心底却是奇怪的很。
      乔夫人见云夕不接话,又说道:“我先带你一段时间,之后再逐步把莉桥交给你打理。”
      “您这是……”云夕从未想过自己会和母亲的公司有什么关系,母亲之前亦从未流露出这种意愿,读书工作一直由着她的兴趣。按她的想象,会由她的丈夫继承莉桥集团,而她会一直自由自在的做自己专业领域内的事情。
      “妈妈老了,最近忽然觉得力不从心,想退下来修养一段时间。”乔夫人安抚的一笑,“工作上的事你也不需要有压力,有肖洋帮你,我放心。”
      云夕担忧地问道:“妈,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我能帮您什么吗?”
      乔夫人一脸平静,“我的难处就快结束了,你要做的是尽力工作,把莉桥打理好。”
      “我会尽全力,”云夕还是一脸为难,“就怕不是那块料。”
      “你比你想象的坚强,而且能干,妈不会看错的。”乔夫人给云夕倒上一杯酒,“喝点酒睡得安稳,睡前,记得用冰块敷脸。”
      母亲都看到了?云夕接过酒,心里五味杂陈。
      **
      在云夕看来,订婚宴是两个用途,一是印证肖氏与莉桥联姻,二是肖洋正式认祖归宗——大多数的宾客都是直到这晚才得知,现今S市商业龙头的家世背景。肖氏夫妇自觉脸上增光,被周围一片逢迎声哄得喜不自禁,肖露则很淡漠,坐在角落里不紧不慢地喝着酒。
      有这样一个哥哥,不是很光彩的事情么?就算是身上流的血液只有一半相同,也该很亲近才对。云夕不明白肖露为何一直避之不谈。
      看看肖露周围,还好,时涛没来。
      不要来,不能来,来了,叫她怎么笑得出,叫她如何伪装下去。
      韩陌年来去匆匆,喝了杯酒就不见了人影。
      应酬的间隙,云夕试着为叶薇向肖洋打探消息,“韩陌年……”
      肖洋接过话来,“他跟我是好兄弟,也是事业上的伙伴。”
      “可是,几乎没有人认识他。”
      “我们的公司总部在国外。”
      “在国外好好的,为什么回来?”云夕悻悻的。
      “为你。”肖洋言简意赅。
      云夕听到笑话一般,淡然一笑,“如果是真的,我可真是苦命到家了。”
      肖洋气定神闲,“你不妨苦中作乐。”
      “哥,”肖露走过来,对云夕微微一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肖洋笑着问道:“时涛呢?”
      “他,他有事。”肖露声音苦涩。
      “等他没事了,一起坐坐。”
      云夕的心猛地一紧,直觉告诉她,肖洋是故意的。
      肖露转头看着云夕,“什么时候一起喝杯茶?”
      “嗯,电话联系吧。”云夕含糊其辞。
      “那,再见。”
      不知为何,云夕觉得肖露的脚步格外沉重。
      **
      宴会中途,云夕看到母亲神色凝重地走出去,脸色很差,好一会儿也不见回来。云夕和肖洋知会一声,走出宴会厅去找母亲。
      走廊的尽头,乔夫人背对着云夕,正和一个女人交谈着,声音虽低,情绪却很激烈,背部挺直的近乎僵硬。
      “妈,”云夕走过去,挽住母亲的手臂,“有什么事么?”
      乔夫人看到云夕,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从容的笑了,“云夕,你来得正好,来认识一下你——你秦阿姨。”
      云夕正要转头问好的时候,肖洋已大步流星赶过来,朗声笑着拉起姓秦的女人走开,嘴里说着:“秦阿姨真是赏脸,我正有事想和您谈,我们到别处说话。”
      云夕在这片刻间,只容得看了几眼那背影,很苗条的身段,身着珠灰色的礼服,长发盘在脑后,梳理的极为整齐,一丝乱发也无。那人与其说是被肖洋扶着,倒不如说是被他强推着走开了。
      肖洋这一生恐怕都是这副德行了——霸道,为所欲为。云夕笑着摇摇头,安慰母亲:“那个人惹您不高兴了吗?交给肖洋就是了。我们回去吧。”
      乔夫人也笑,这一个笑就有些虚弱了,“云夕……让妈妈抱抱你。”
      云夕被母亲抱到怀里,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这一个拥抱,太难得。
      “云夕,妈妈从现在开始疼你,会不会太晚了?”
      “怎么会晚呢?”
      “妈妈害怕,怕没有那么多时间。”
      “您会长命百岁的。”云夕肯定地说。
      “命不在长,有价值就好。”乔夫人松开手臂,帮云夕整一整淡粉色的礼服,“以后,你不记恨我,也就够了。”她不容云夕接话,“回去吧,乖。”
      宴会结束,宾客散去。乔氏夫妇走之前,笑着叮嘱肖洋照顾好云夕,命令云夕隔一两日便回家一起吃饭。云夕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绷紧了。
      订了婚,又登了记,乔云夕自此成为肖洋的附属品。有什么办法呢,如今就是这样的风气,若像旧时代一样保守反倒有些罕见。
      车上,肖洋抬手摸摸她的额头,发烫。宴会上他就发现她一双小手始终凉冰冰的,果然是病了。
      “干嘛?”云夕别过脸去,避开他的手。
      “你发烧了,傻孩子。”肖洋吩咐司机:“去医院。”
      云夕摸摸脸,额头鼻尖都冒着汗。难怪一整天浑身酸疼无力呢,只能怪昨夜眼泪泛滥,又被风吹了太久。
      到医院拿了药,云夕在车上就着纯净水服下,到家已经昏昏欲睡,胡乱换了肖洋的一件衬衫就睡下了。
      恍惚间,她记得肖洋帮她敷了冰块,记得他不厌其烦的把她扯掉的毯子盖上身。
      男人一旦细致起来,还真是吓人。
      清晨,她醒来,看到自己在他怀里。微微一动,他便警觉,强势的把她更紧地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隔夜的胡子茬,带来细微的疼,细微的痒。
      就像他介入她的生活,给她的感觉,不舒服,不甘愿,忍一忍,倒也能够接受。
      她看不到他梦里的容颜,她只听到,他的心跳声,强健有力。
      **
      到底年轻,药又吃的及时,云夕第二天便又活蹦乱跳的了。
      这一年的夏末与秋初几乎没有什么过度,两场雨之后,气温直线下降,人们纷纷穿上秋装,云夕的心情因此明朗起来。
      她喜欢秋季,厌恶夏季,厌恶她出生的夏末时节。没有原因。
      肖洋除却公事还要筹备婚礼,每天依旧朝九晚五的忙碌着。时常挂念呆在家中的云夕,忍不住想上网聊几句,便打电话问她用什么聊天工具,云夕的回答是只有邮箱,用来联系、沟通工作事项,不和人聊天。
      肖洋愣了片刻才说:“乔云夕,这是第一次,你把我惊到了。”
      云夕在电话那端娇憨的笑,“有事你就Email好啦。”她报出邮箱地址,挂掉电话。
      接下来,就轮到云夕崩溃了。
      肖洋第一封邮件:肖太太,嘛呢?
      云夕想了半天回了俩字:发呆。
      肖洋第二封:现在呢?
      云夕:回信。
      肖洋:没有别的事好做?
      云夕:有,正在酝酿怎么骂你。
      肖洋:我惹到你了?
      云夕:肖大爷,麻烦您老人家不要疯了,我正在申请账号,等下网上聊。
      肖洋忍不住笑出声来。
      行政秘书安倩进来,看到boss笑得这么愉悦,竟有些恍惚了。那笑容,如冰雪消融,摄人心魂。
      肖洋一面回复邮件,一面恢复了清冷神色。
      还是习惯boss这个样子,安倩立时收敛了心神,把手中的报表放到办公桌上,静静地退出去。
      正正经经聊天,话题自然就严肃了。
      云夕:你没有别的亲朋要我见了么?
      肖洋:还有几个朋友,以后少不了到家中烦你。亲人,没别人了,妈在两年前去世了。如果她在,知道我真的娶了你,一定很开心。
      云夕留意到他这个“妈”字,没有你我之分,虽然有些别扭,还是顺着他说了:你的意思是,妈知道有我这么个人?
      肖洋:没见过你本人,但是对你很熟悉。
      云夕:结婚之前,你了解我多少?
      肖洋:比你想象的多。
      云夕:为什么?
      肖洋:不是恨,放心。
      云夕沉默。
      肖洋:你和时涛,一:一见钟情,二:日久生情。
      云夕:二。
      肖洋:云夕,如果,妈没在我见到你的那年就生病入院,你先遇到的人,会是我,我不会允许别人进入到你的生命。
      云夕:也只是如果。
      肖洋:现在,你该努力接受我,相信我,你不会失望。
      云夕没正形:肖先生,你的语气像足了推销员。
      肖洋:记住,你的余生,你的人,是我的了。
      云夕:你没辜负强盗二字。
      肖洋摸摸鼻尖,笑了。看看时间,离下班不远了。有了她的家,想起来就心生暖意。
      她的书,一箱一箱从乔宅搬到云苑,那么多,占据了书架三分之二的空间。她喜欢用素色装扮卧室,一件件添置,都是顶级的做工。她喜欢喝茶,且深谙茶道,见到他收藏的几套茶具,爱不释手,露出了难得的发自心底的笑容。
      那绝美的笑容,值得一个男人等待、付出。由此,肖洋不悔。
      除此之外,她便没什么喜好了,对杯盘碗碟之类的都是无所谓的态度,问她为何,便说她的天地很小,需要的很少。这是事实。
      走到今日,肖洋再次审视这段情路。四年,之于一生,不算长,不算短,一个从心理到生理都已成熟理智的男人,如果仍旧执意牵起一双并不甘愿就范的手,除了注定,别无他解。
      既是注定的事情,那结局,就只能听凭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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