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者行记》一千九只只只

1、[中原篇]吾乃土豆大仙

　　周铁牛最后一次点击鼠标时，游戏界面的红发女战士正举起双刃斧劈向副本BOSS。耳机里传来带她打本的大佬"清风明月"沙哑的嗓音："明天就停服了，账号送你吧。"没等她道谢，对方头像就灰了下去，只留下一行小字：密码是niubi666。
　　"搞什么啊，连个再见都不说..."周铁牛嘟囔着戳了戳屏幕上女战士的脸。窗外雨点砸在防盗窗上发出叮咚响，像老式挂钟的走针声。她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输入那串滑稽的密码。
　　按下"登录"键的瞬间，一道刺目的白光从屏幕炸开。周铁牛下意识闭眼，却闻到一股混合着血腥味和稻草气息的古怪味道。她猛地睁开眼，月光正从高处的小窗漏进来，在挂满刀具的墙上投下锯齿状的光斑。
　　"这建模细节..."她伸手触碰墙上的剥皮刀，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腰间突然一沉，她低头看见一把缠着油绳的剔骨刀正别在粗布腰带上。墙角的水缸倒映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圆眼睛，小麦色皮肤，右颊有道细长的疤，正是她游戏角色的模样。
　　哐当！铁门被踹开的巨响震得屋顶落下几缕灰尘。月光勾勒出一个魁梧男人的轮廓，他手里的杀猪刀还在往下滴着暗红色的液体。周铁牛本能地抓起手边的磨刀石，心脏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腔。
　　"五年..."男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过生铁，"老子以为你死在外头了！"
　　磨刀石脱手而出，砸碎了墙角的水缸。就在男人扑过来的瞬间，周铁牛眼前突然弹出一个半透明光幕，淡蓝色的文字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欢迎参与《传奇2055》终极测试】
　　【玩家：周铁牛（屠户之女）】
　　【主线任务1：寻找师父浦师（0/1）】
　　【主线任务2：赚取50银元（0/50）】
　　【特殊技能：时间暂停】
　　"蜜蜂君？"她试探着喊出游戏里对系统的昵称。世界突然静止，男人眼眶里将落未落的泪珠凝固成水晶般的球体，连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都定格在原地。
　　机械音在她耳畔响起："检测到玩家认知障碍，开启新手引导模式。"
　　接下来的三分钟里，周铁牛经历了人生最荒诞的解说。这个举着杀猪刀痛哭流涕的男人是她游戏角色的父亲周屠户，而她所谓的"离家出走五年"其实是原主去寻仙访道。最要命的是，系统明确表示如果她不能完成主线任务，就会永远困在这个世界。
　　"闺女啊！"恢复流动的时间里，周屠户把杀猪刀咣当一声扔在地上，张开双臂就是一个熊抱。周铁牛被勒得肋骨生疼，闻着对方身上混合着猪油和汗酸的味道，却莫名鼻子一酸。
　　晨雾还未散尽时，周铁牛已经站在了中原主城的青石板街上。周屠户连夜给她准备的包袱里装着五只油纸包好的熏鸡、三张撒了芝麻的粗面饼，还有一小袋盐——在这个时代可是贵重品。最底下压着一枚温热的铜制护身符，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平安"二字。
　　"中原人族聚居区，文明等级相当于唐宋时期。"系统在她视野边缘弹出注释框，"注意观察NPC特征。"
　　确实不用系统提醒。挑着扁担的商贩走过时，竹筐里突然探出一条毛茸茸的火红色尾巴；卖糖人的老者转身添柴，后颈露出几片若隐若现的羽毛状纹路。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头顶悬浮金色锁链的行人，锁链上挂着不同图案的木牌——有剑、有书、还有药葫芦。
　　"那是已完成任务的玩家标记。"系统解释道，"您当前任务奖励为【初级洞察术】。"
　　周铁牛突然被一阵浓郁的脂粉味呛得打了个喷嚏。抬头看见描金匾额上"馨月轩"三个大字，橱窗里陈列着各式美男子画像卡——从持剑的侠客到抚琴的文士应有尽有。穿绛紫齐胸襦裙的女子正用孔雀翎羽制成的掸子清扫琉璃柜台，发间的金步摇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新来的帮工？"女子丹凤眼一挑，不等回答就拽着她往后院走，"我是馨姐，先去把这身血腥味洗了！记住，我这儿接待的可都是贵客。"
　　温热的洗澡水漫过肩膀时，周铁牛还在消化现状。木盆边缘突然探出系统光幕：
　　【支线任务：协助馨姐完成今日销售（0/1）】
　　【奖励：10银元+销售提成】
　　"你们游戏策划是不是有毛病？"她对着空气咬牙切齿，"让穿越者卖男色卡片？"水面倒映出她现在的模样——十六七岁的少女，因为长期帮工而略显粗糙的双手，锁骨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粉色齐胸襦裙的系带还没绑好，馨姐已经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往她怀里塞了本烫金册子："山族美男卡放乙区，人族放丙区，灵族要单独放在水晶柜——他们羽毛过敏。记住，穿蓝衣服的夫人要推荐忧郁型的，戴帷帽的小姐喜欢侠客款..."
　　店铺比想象中热闹。未时刚过，几位戴面纱的小姐为最后一张"灵族琴师·月下独奏"卡竞相出价时，周铁牛突然注意到角落里的少年。他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粗布衣裳，但腰间那枚龙纹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绝非普通NPC能有的装备。
　　"那是..."
　　"当朝太子铭豆。"馨姐凑过来耳语，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耳廓上，"圣上和狐妃的养子，据说本体是御花园里成精的土豆。别盯着看，他偷跑出来的。"
　　周铁牛差点咬到舌头。在原版游戏剧情里，这个土豆精开场三分钟就会被天漠刺客做成炖菜，是著名的炮灰NPC。她正想仔细打量，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尖叫。
　　透过雕花窗棂，她看见太子正在街上狂奔，身后黑衣人手中的弯刀泛着诡异的绿光——显然淬了毒。系统警报声在脑海中炸响：
　　【紧急任务：解救铭豆太子】
　　【建议使用时间暂停技能】
　　世界在周铁牛念出"暂停"二字的瞬间凝固。飞溅的茶水悬停在半空，刺客扬起的衣角变成僵硬的雕塑，连飘落的树叶都定格在空中。她冲出去时被自己过长的裙摆绊了个趔趄，差点摔在青石板上。
　　"十分钟..."她喘着气把太子往巷子里拖，顺手推倒了沿途所有能当障碍物的东西。卖陶器的推车、晾衣杆、甚至路中央的泔水桶——当时间重新流动时，刺客一头栽进臭气熏天的潲水里，引起围观群众一阵哄笑。
　　"你对我用了什么妖法？"土豆太子缩在墙角，圆脸上沾着泥巴，活像颗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土豆。在周铁牛胡诌"时间暂停卡"时，她注意到太子头顶突然浮现半透明属性栏：
　　【铭豆（土豆大仙）】
　　【等级：S】
　　【技能：精神污染（歌声使人丧失行动力）】
　　"新版调整了数值？"周铁牛暗自嘀咕。太子却误会了她的表情，突然挺起胸膛："孤赏你五百两...啊不，五百银元！"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金线的锦囊，"这是今日份例钱。"
　　沉甸甸的钱袋落入掌心时，系统提示音欢快地响起：
　　【新手任务完成！】
　　【获得：洞察术（可查看NPC基础信息）】
　　【银元已存入虚拟钱包】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铭豆太子蹲在路边石墩上，像颗圆滚滚的土豆般托着腮："其实孤早就不想当这个太子了。"
　　周铁牛正数着钱袋里的银元，闻言差点把钱撒了："哈？"
　　"父皇整日和狐妃在摘星楼饮酒，朝政都交给户部尚书那老狐狸。"铭豆头顶突然冒出两片嫩绿的小叶子，随着他说话一颤一颤的，"今早刺客的刀都快架脖子上了，侍卫居然说'太子殿下又在玩角色扮演'！"
　　周铁牛憋笑憋得肚子疼："所以你是偷跑出来的？"
　　"孤要微服私访！查清户部贪污的证据！"铭豆猛地站起来，腰间玉佩哐当砸在石墩上，"周姑娘，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孤可以帮你找师父，还能..."他忽然压低声音，"每天给你唱挖呀挖。"
　　"停！"周铁牛一把捂住他的嘴，"跟着我可以，但约法三章——第一，不准暴露身份；第二，不准随便唱歌；第三..."她瞥了眼太子腰间鼓鼓囊囊的锦囊，"伙食费你出。"
　　铭豆眼睛亮得像两盏小灯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成交！"说着从怀里掏出块龙纹令牌塞给她，"这是御膳房通行令，凭这个可以去各州府官厨蹭饭。"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获得：御赐饭票（永久）】
　　【效果：在任意官府厨房获得免费餐饮】
　　回到馨月轩时，馨姐正在柜台后打瞌睡。见周铁牛带着个华服少年进来，吓得差点摔了算盘："这位公子是...？"
　　"我新收的小弟。"周铁牛把铭豆往前一推，"叫...叫土豆就行。"
　　铭豆有模有样地抱拳行礼，头顶却噗地冒出一簇绿芽。馨姐盯着他发间晃动的叶片，嘴角抽了抽："你这小弟...挺别致啊？"
　　"家传的！"铭豆手忙脚乱把叶子按回去，"那个...我要买全套人族武将卡！"
　　打包卡片时，馨姐把周铁牛拽到后厨："丫头，你这小弟腰上戴的可是蟠龙玉佩？"
　　"地摊货啦。"周铁牛面不改色地撒谎，"仿的特别逼真对吧？"
　　打烊后，铭豆赖在后院不肯走。他坐在磨刀石上晃着腿，靴子上的金线在月光下闪闪发亮："铁牛姐，我们明日先去府衙大牢救你师父，然后去查户部的黑账如何？我知道他们每月十五在码头交接赃款。"
　　"你倒是门儿清。"周铁牛递给他半只熏鸡。
　　"宫里无聊嘛。"铭豆啃着鸡腿含混不清地说，"我经常变成土豆躲在议事殿花盆里...诶你别揪我叶子！"
　　夜风吹得油灯忽明忽灭。周铁牛望着少年被熏鸡蹭得油光发亮的脸，突然想起游戏里那个开场就领便当的炮灰NPC。现在这颗土豆不仅活蹦乱跳，还要跟着她闯荡江湖——这剧情偏差也太大了。
　　"铁牛姐？"铭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我在想..."周铁牛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你既然能变成土豆，那是不是也能变成薯条？"
　　"孤是千年灵植！不是食材！"铭豆气得头顶噗噗冒出好几片叶子，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铭豆突然跳起来："糟了，宫门要下钥了！"说着就要翻墙。
　　"等等。"周铁牛拽住他的后衣领，"明天开始，你穿这身。"她扔过一套周屠户给的粗布衣裳，"太子殿下要微服私访，总得像个平民吧？"
　　铭豆抱着衣服，头顶的叶子慢慢耷拉下来："...哦。"
　　看着他笨拙地翻墙离去的身影，周铁牛忽然觉得，有这么个活宝跟着，这趟穿越之旅或许不会太无聊。
　　【系统提示：获得首位同伴"铭豆太子"】
　　【开启队伍技能：金钱嗅觉（自动标记百米内的贵重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