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树》八方来善

13、异样的感觉

　　"我送你回去吧，明天就开学了，今晚还是要早点休息。"江也低头望着程熙，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夜色的温柔。

　　程熙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巾流苏。她没喝酒，但包厢里的酒气还是染了她一身，连发梢都沾着微醺的甜腻。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余光忽然瞥见角落里的身影——

　　丁昇。

　　他靠在墙边。酒店走廊旁的灯光照过他的轮廓，将他的身影分割成明暗两面。

　　程熙的脚步顿了顿。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像是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江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自然也看到了丁昇。

　　"丁昇，我们俩先走了，你和徐宁然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在他们身后，丁昇依然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越走越远。

　　他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手腕上的黑色皮筋，眼神晦暗不明。

　　夜风微凉，江也骑得很慢，车轮碾过路面，偶尔颠簸一下，程熙便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角。

　　"抓紧一点，前面的路不太好走。"江也的声音顺着风传来，带着几分笑意。

　　程熙抿了抿唇，手指收紧，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上次之后，还有在抽烟吗？"江也突然问。

　　"没…没有。"程熙一怔，随即摇头，"我只偶尔抽几次，平时不抽的，那天是因为……"

　　她没说完，江也没再追问。

　　夜风微凉，路灯的光晕在两人身上投下交叠的影子。程熙盯着地上摇曳的光影，偶尔树荫遮蔽，影子消失，她便会不自觉地皱眉。

　　她像是醉了，又像是清醒着。

　　可她明明没喝酒。

　　风声渐大，树叶哗哗作响，程熙的心跳也跟着鼓噪起来。她盯着江也的腰，指尖微微发颤，随后——

　　她轻轻环了上去。

　　耳边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江也的呼吸一滞。

　　腰间传来的温度让他整个人僵住，心脏像是被攥紧，又骤然松开，血液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得太重，生怕惊扰了这一刻。

　　她抱了他。

　　这个认知让他指尖发麻，耳尖烫得几乎要烧起来。

　　程熙也没好到哪去。她的脸埋在江也的后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混着夜风的凉意，让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她怎么敢的？

　　可她又忍不住想——

　　他为什么不推开她？

　　路总有尽头。自行车慢慢停下，程熙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温度。江也低头看她，巷子口的路灯昏黄，映得他眼底像是盛了一汪碎光。

　　程熙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江也……"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你有女朋友吗？"

　　江也怔住。

　　夜风忽然停了，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程熙没等到回答，手指绞在一起，几乎要把围巾揉皱。她不敢抬头，索性一把扯下自己的围巾，踮起脚，胡乱地往江也脖子上绕。

　　"回家会冷，你先带着吧。"

　　她绕得乱七八糟，围巾松松垮垮地挂在他颈间。做完这一切，她同手同脚地转身，逃也似地冲进小区，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江也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那条围巾，半晌，忽然笑了。

　　他笑得放肆，眼角沁出泪光，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他抬手摸了摸围巾，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气息。

　　她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这个念头让他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像是踩在云端上。

　　江也睡不着。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程熙今晚的样子——她攥着他衣角的手指，她环住他腰时的温度，她问出那句话时微微发颤的声音。

　　他越想越睡不着，江也索性从床上爬起来，翻出信纸，一笔一划地写下他的"芳心"。

　　如果作文标题是她，那我一定能拿满分答卷。

　　他写得很认真，字迹工整得像是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写完后，他找出信封，甚至偷偷溜进妈妈的房间，喷了香水。

　　直到信封芳香扑鼻，他才满意地收好。

　　凌晨四点，他骑着自行车出门，在24小时便利店买了热牛奶和关东煮，然后停在程熙家楼下，抬头望着那扇还亮着灯的窗户。

　　他想接他的爱情。

　　程熙也没睡着。

　　朱婧芸早已熟睡，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程熙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怎么敢问出口的？

　　她懊恼地把脸埋进枕头，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被角。

　　江也当时在想什么？她不是迟钝的人，江也的心思也不难猜，可他那短暂的沉默，还是让她心里发慌。

　　她翻身坐起，望向窗外的月亮，月光清冷，却照不亮她心里的忐忑。

　　他会答应吗？

　　还是……会拒绝？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程熙洗漱完，推开家门时，脚步一顿。

　　楼下，江也站在晨光里，怀里抱着热腾腾的早餐，正仰头望着她的方向。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笑了，眉眼弯弯，像是等了一整夜，就为了这一刻。

　　程熙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