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开窍得挺晚的》江南怜雨眠

4、第4章

　　“林听晚，你的手没事吧！”

　　叶扶秋飞奔过来，上衣被汗水浸透，碎发也湿哒哒地黏在额头，“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没什么。”林听晚回话，将手藏在背后。
　　叶扶秋早已注意到女生的动作，“不行，你手都红了会肿起来的，到时候作业都写不来，我去帮你弄点冰块。”

　　姚朝颜松开了手，穿过众人看到了林听晚，还有那一边的篮球。
　　她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能幸免于难的原因竟是这个女生，而且……因为帮忙，那人的整个手都红肿了起来。

　　“林听晚……谢谢你。”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姚朝颜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而林听晚只是继续往前走，“人之常情。”

　　“喏，拿这个敷一敷。”
　　林听晚刚找到个台阶坐下，身旁就又出现那道熟悉的身影。
　　“谢谢。”她接过冰棒，眨眼间捏碎放在手心上。
　　“嘶……看着都疼。”叶扶秋浑身像是起了鸡皮疙瘩一样乱抖。
　　“话说，林听晚，女大十八变，外貌会变，可你的性子怎么和小学时没有一点重合的了？”
　　他一屁股坐在了女生的旁边，认真等待答案。

　　林听晚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人都是会变的，这个世界一直都在变化。”

　　“可是人的气质是天生的……”

　　林听晚直接打断他接下来的话，用最平静的表情说出了那句话：“你别又搬出那套心理学装神弄鬼。”

　　可男生听了，脸上却是更加困惑的表情，眉毛紧锁。因为从前林听晚只会说鼓励自己的话。
　　最后他起身，不知是真笑还是装出来的笑，“哈哈，林听晚，吓到了吧？”
　　女生没有理会，“无聊。”
　　“你刚才笑得多好看。”
　　叶扶秋用指尖戳自己嘴角比划，“就和小时候一起玩的那样。”

　　*
　　2016年9月11日，周日，今天开始不用再上奥数班了，姑姑说晚上带我出去庆祝。

　　漂亮的字迹在空白的笔记本上格外潇洒，一行便占了三行的位置。
　　林听晚虽然成绩很好，但本质也是个简单的粗人，文采什么算不上好，毕竟作文都是议论文，她的知识储备够多，能写。
　　写日记，是她消遣的工具，也是习惯。

　　她骑着小电动车，刚刚参加完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南祁赛区，现在12：30，她得找家店填饱肚子。虽说考场附近有很多小吃摊子和商铺，可遇见熟人那才是最尴尬的，为了规避这个风险她宁愿多骑十分钟。

　　“林听晚！”
　　红绿灯还剩三十秒变化时，身后传来一句呼喊，女生没有回头。

　　“林听晚，你要去干什么？”
　　叶扶秋满头大汗地走过来，似乎察觉不到女生的情绪。
　　林听晚皱着眉，还有二十秒，不想聊也得聊了，“我去吃饭。”
　　“不巧了吗？我也要去吃饭！”
　　叶扶秋左手拿着篮球，一个跨步坐上去，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你这车该退休了吧？”他缩着长腿，膝盖几乎顶到她后背。
　　林听晚拧紧油门，车身却像老牛拉破车似的晃了晃。叶扶秋赶紧抓住后架，烫手的金属框晒得他掌心发红。

　　“林听晚，你开车挺稳嘛，前面那家面馆特别好吃，你想试试吗？”叶扶秋指了指。
　　“中午不想吃面，你要吃我就送你去。”
　　“没事，前面还有很多店呢，况且你载了我一路，我可不白蹭车。”
　　“随你便。”
　　林听晚嘴上是这么说着，但当叶扶秋介绍了一家她听都没听过的店时，她还是跟着男生走了进去。

　　“我请你吃，我今天可是带够了钱的。”
　　叶扶秋拍着胸脯保证，随后霸气地掏出了两张百元钞票，他招呼着服务员，“你好，就要招牌套餐2，现吃。”
　　林听晚站在过道那边，店内的环境算不上干净，墙面发黄，甚至还有油污，可客人却多得座无虚席，没有落脚之地。

　　“林听晚，坐这。”叶扶秋伸着胳膊示意，一边抽出纸巾擦着凳子和桌子，跟个保洁一样将垃圾污渍收拾干净。
　　“你别看这不太高大上，但里面的饭菜都能跟我妈做的相媲美了。”
　　他有些嘚瑟地介绍，两边的虎牙浅露，像是在诉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好，信你一次。”
　　林听晚叹了口气，总是要吃饭的，不吃白不吃。
　　她坐在圆形木凳上，这才看清菜单：招牌2套餐是两杯饮料和五个菜——香辣鸡翅、爆炒鸡爪、清炒包菜，青椒炒肉还有碗爆辣甲鱼。

　　“绝不会踩雷，我来这吃过好多次。”
　　叶扶秋悄声说着，“尤其是那个甲鱼，你一定要试试。”
　　林听晚撇了撇嘴，这些菜一看就是很正宗地道的南祁菜，以辣为主。
　　她的确对这类家乡菜没有任何抵抗力，可今天她姑姑说给她犒劳犒劳，晚上带她去吃大餐，作为参加完竞赛的补充。而这五道，可以说都是硬菜，两个人本来就吃不完，要是自己吃的少，岂不浪费？

　　“对不起啊……”
　　正有些犹豫不决的林听晚一顿，正面对上叶扶秋那略带伤感的眼睛。
　　“怎么了？”

　　叶扶秋的脸有些红，连头发都软趴了下来，“我忘记了，你以前养过乌龟，是不是让你想起那些事了。”

　　“？”林听晚微张了张嘴，瞳孔都不自觉瞪大了些，随后“噗嗤”笑出声。
　　“干……什么。”本来有些自责的叶扶秋还在思考要怎么安慰面前的人，结果林听晚竟然笑了起来。

　　女生掩嘴而笑，肩膀缩紧，那双眼睛像是爆爆珠炸开，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甜意，发丝也飘忽着，让面庞若隐若现。
　　叶扶秋身子一僵，开学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高兴。也是第一次见长大后的这位朋友的笑脸。

　　“叶扶秋，那只乌龟，其实是小学我家买来做饭吃的，当时我只是不想让你玩才撒的谎。”

　　林听晚咳嗽了两声，手肘靠上桌子，搅拌着玻璃杯里的果汁，“后来你每次见的那只，是我买的橡胶乌龟，没想到你会记这么久。”

　　“啊，这样……”叶扶秋不自然地撇过脸。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听晚看到，男生的脸有些红，她以为是人多，闷热得慌。

　　“这几道菜的汤汁拌饭都不错，你要试试吗？”
　　叶扶秋将勺子递过去，眼神诚恳。

　　“我试试。”
　　她看向那一片的红色，挑了个自认为最爆辣的菜：香辣鸡翅。

　　鸡翅是脱骨鸡中翅，配菜是芹菜和新鲜的红辣椒，汤汁是酱红色的，浓稠、甘旨肥浓。林听晚夹了两只，用勺子盛了几勺汤，跟粒粒分明的米饭拌在一起，然后送入口中。肉触碰到舌尖的那刻入口即化，辣椒和芹菜的香气沁入上颚，混着汤汁的米饭则中和了那份辛辣，最后鸡翅的味道席卷整个口腔，鸡皮的油脂感和鲜嫩的肉质，为这份菜品添上精华，多重口感叠加。

　　叶扶秋观察着女生反应的变化，“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好吃，很出乎意料。”而这道菜也将女生的胃口彻底打开。
　　“是吧，我的眼光可非常毒辣！快尝尝别的，虎皮鸡爪，爆炒甲鱼块也都是这的拿手好菜。”
　　叶扶秋在旁边介绍着，林听晚边听边吃着，已经忘记了要少吃点的原则。

　　吃到最后，叶扶秋已经撑得肚皮都鼓起来，他看着一扫而空的餐桌，不禁调侃：
　　“哈哈，林听晚，我们两个人竟然把这些都吃完了，我记得你以前可是无论有多好吃的东西都会给肚子留点位置，因为要回去吃家里的饭菜。”
　　男生说着，脑海甚至回忆起来那时的场面，“当时我就好奇了，你妈妈做的饭菜得多美味诱人。”

　　叶扶秋还在笑着回忆，却看见林听晚猛地站起来，木凳在地面刮出尖锐的噪音。

　　“我先走了。”
　　林听晚的头发因风扇吹得凌乱，乌发散乱披肩，看不太清楚她的脸。她抓起书包，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像是要捏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等修长的背影逐渐变小时叶扶秋才清醒过来，林听晚走了。
　　他顾不得别的，跟着冲了出去。
　　“林听晚！”

　　等他追到门口时，只见林听晚的电动车歪歪扭扭冲进车流。他摸出手机想打电话，却想起自己连她的任何联系方式都没有，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有一个藏了5年的秘密。

　　他握紧手机，“现在，可以把游戏卸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