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改造目录》山风好大

5、二次相救

　　薛璟很郁闷。
　　这几日是撞了什么邪，怎么日日都能碰见这个艳鬼？！

　　前世他十八岁回朝时才听说柳常安成了男宠。昨日他还想着，这一世柳常安还小，应该还没走上歪路，没想到今天就看见他和野男人纠缠在一起了。
　　他想起下午沈千钧对柳常安的惋惜，更觉得是这个混账东西自暴自弃，出卖皮相攀权附贵。

　　他气得血气上涌，冲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怒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被他这么一吼，那个深色衣袍的男人神色慌张地往这里看过来，想要挣扎着起身。
　　而他这一动，抓着木簪的柳常安没扎准他的脖颈，木簪狠狠擦过他的上臂。

　　“嗷——！”那男人捂着手臂嚎叫一声，倒在一旁，对着柳常安怒骂：“贱人！你敢伤我？！”

　　没了钳制，柳常安赶紧挣扎着撑起身体，抬头看见在月华下泛着银光的薛璟，一脸震惊。
　　“昭行？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在这儿？”薛璟没等他说完，就阴阳怪气地接上了话头，“怎么，打扰你们的好事了？”

　　“没有……我……”柳常安还没从慌乱震惊中反应过来，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更让薛璟觉得自己说中了，心下更是窝火，心想不如一刀砍了这个祸害算了。
　　可他没带刀，于是奚落道：“真想不到，堂堂一个柳家大少爷，竟跑到荒郊野地勾引男人，也不嫌臊！”

　　这话他前世听得多了，自然张口就来。

　　柳常安成为男宠后，无论是昔日同窗还是朝中同僚，人人都爱将此事当作谈资，言语间不仅带着蔑视，还有一股子轻浮。

　　“那家伙可真有几分本事，把尹平侯勾引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勾引，而不是尹平侯强权占人？”
　　“嗨！人家堂堂侯爷，上赶着巴结的人是都数不清，若不是他自荐那什么，尹平侯如何知道还有这号人物？”

　　这样的话头一起，平时看上去还道貌岸然的一群达官贵人们便开始嬉笑着讨论柳常安的“本事”。

　　所以，薛璟这话说得虽然尖酸刻薄，却底气十足。

　　而这字字句句却比刀更加锋利，直刺柳常安心底。
　　他听得一怔，桃花眼中蒙上了一层水汽，嘴唇颤抖着喃喃道：“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没有……做那样的事！”
　　他话说得断断续续，带着些哭腔，甚至祈求。

　　但薛璟火气上头，继续逼问：“若不是，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干这种事儿？！”

　　柳常安低敛眼眸泫然欲泣，抖着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

　　而刚才捂着手臂瘫倒在地的男人顺着薛璟的话，指着柳常安骂道：“就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若不是你勾引，本公子怎么会来这里！”

　　柳常安怒得瞪他，终于找回一些声音，哽咽道：“我是收到信，说有人找到了我的香囊……”
　　说没两句，又梗住了，只能抖着嘴唇低头看地。

　　薛璟听他这么说，扫过他略显凌乱的腰间。那个总是被他带在身上的柳黄香囊不见了。

　　他皱了皱眉，正想开口，又听那个男人大嚷道：“我呸！放你娘的屁！瞧你长得那狐媚样子，必然天生就是个会勾引人的货色！还敢重伤本大爷！来人，把他捆了带回府！爷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男人冲一旁干站着的两个高壮家丁大手一挥。
　　这两个家丁刚才听见主子嚎叫，就从远处跑了过来，看见自己主子安静地在听一个男人在发作，也就跟着安静如鸡地站在一旁，这时得了令，跑上前想要捆起柳常安。

　　但才走两步，就被薛璟挡住了去路。

　　薛璟站在柳常安面前，斜睨着那个锦衣男人。
　　那男人里外穿着两三层衣物，虽然刚才柳常安用足了力气，但木簪也只是堪堪擦过他的上臂衣物，最多破了一层皮，能伤到哪儿去？
　　而且这男人言语粗俗，看着也不像个好人。

　　他刚才脑子有些发热，一时嘴快。
　　但现在细想起来，柳常安看上去也不是很乐意，不然也不会扎伤对方了。

　　“你干什么？还不快让开！别打扰本大爷办事儿！”锦衣男子见薛璟挡在面前，大声喝道，又对着两个家丁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捆上！”
　　两个家丁得令，冲上前去想要把薛璟放倒。

　　薛璟冷哼一声，背在身后的双手都没动，光是抬起一只脚踹了两下，这两个家丁就摔了个狗啃泥，趴在地上。
　　他一脚踩在其中一个家丁的头上，把他的脸压进地里，冷冷地看着锦衣男子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栖霞书院的文曲星是你能动的？”

　　那个锦衣男子看见两个高壮家丁瞬间就被放倒，一脸惊愕，指着薛璟怒道：“你、你他娘的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薛璟冷笑：“老子他娘管你是谁！你要是自己都不知道，老子不介意教你知道知道！”

　　说完，他一脚踹开脚边的家丁，往锦衣男子走去。

　　死人堆里拼杀出来的那股狠戾劲一下释放出来，锦衣男子看着薛璟比狼还凶狠的眼神，吓得腿都软了，瘫坐在地上，赶紧冲着家丁嚎了两声：“快、快走！还不赶紧扶本少爷走！”
　　家丁见状，赶紧爬起来，一瘸一拐地上前扶起那锦衣男人，匆匆走了。

　　夜风吹得蒹葭沙沙作响，更显得寂静。

　　柳常安还瘫坐在地上，敛着眉目不说话。
　　他紧咬着下唇，浑身颤抖着，看着委屈极了。

　　薛璟扫了他一眼，想起刚才自己那一番质问，心里泛起些许愧疚。毕竟眼前这个柳常安不是前世那个没脸没皮的艳鬼，而是才十五岁的一朵小白花。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可左右也得说些什么，不然这场面怪尴尬的。
　　他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冲着柳常安抬着下巴说道：“别招些不三不四的人！你才多大点，多花些心思念你的圣贤书！”

　　他觉得这话合理，说得很委婉，但该提点的都提点了。
　　没想到柳常安听完后，瘫坐在地的身子一软，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面如死灰。

　　薛璟见他这样，本来还打算张开的嘴只好闭上了，郁闷地示意书言上前把人扶起来。

　　书言刚才在一边看着少爷揍人，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只在看王婶逮耗子时见过如此气势，一时对少爷愈加崇拜。

　　真不愧是将军府大少爷！

　　就是嘴有点损。

　　这会儿得了指示，他赶紧上前扶起那个瘫坐在地的小公子。
　　这人长得好看极了，就像天上下凡的仙人似的，此时虽然看着落魄，却还是难掩出尘的气质。
　　他被扶着站起来后，身子晃了两晃，然后收拢好衣襟，皱着眉头，垂目而立。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言语，气氛尴尬得诡异。

　　薛璟余光见柳常安起身，本以为对方会道声谢，说两句话，没想到竟一声不吭地呆立在原地，一时气血又要翻涌上来了。

　　这嘴是被缝上了？！
　　这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柳常安不说话，他更不愿意说话，愤愤地拔腿就走。

　　柳常安还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书言扶着他赶紧往前追：“公子，咱们快跟上吧！我家少爷走路可快了，一会儿就跟不上了！”

　　柳常安：“……”

　　书言说得没错，薛璟步子大走得快，而且一肚子气，迈步又更快了几分，后面两人得小跑才跟得上。
　　柳常安跟得十分费劲，脚步还一瘸一拐。
　　书言一边上前扶他，一边疑惑问道：“公子，您腿伤了吗？”

　　薛璟这才停下脚步，往后看去。
　　就见柳常安紧咬着牙，避开书言伸过来的手，趔趄地快步往前走，看起来执拗又有些滑稽。

　　薛璟皱眉问道：“你腿怎么了？”

　　柳常安跟着停下脚步，但还是咬着唇不说话。

　　薛璟见他这样，觉得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一时间心中的火气更旺，吼了一声：“走不了就让人扶着，能少块肉了？磨磨唧唧！”

　　吼罢，回头走得比刚才更快了。

　　柳常安听他这么说，只好扶住书言伸过来的手臂，借力保持平衡。
　　两人缀在薛璟身后远远跟着，绕过湖边拥挤的街道，穿过几条清冷小巷，回到了祥悦楼后门。

　　下午薛璟让书言把车停在这儿，这会儿打算驾车回去。

　　他斜睨了一眼柳常安，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上去！”

　　柳常安愣怔一瞬，旋即反应过来，脸色放缓了些许多，松开了一直紧咬的嘴唇，爬进了马车。
　　错身之际，透过昏黄的灯光，薛璟看见那薄唇上留了一排细密的齿痕，皱了皱眉。

　　看着怪可怜的。

　　薛璟平日出门都很低调，马车简朴窄小，于是他让书言驾车，自己抱着长腿缩在一旁，同他并排坐在车驾上。
　　当然，即便马车足够宽大，他也不愿意和柳常安坐在同一车厢里。

　　“去城东柳侍郎家。”薛璟吩咐道。

　　虽然得了吩咐，但书言平日驾车也只是跟府里人去城南置办用品，哪儿知道什么柳侍郎家。
　　薛璟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他从小就烦这个小古板，只在书院里听说过他家住在城东，也从未细问过。

　　于是书言只好时不时掀开帘子问问柳常安，一路走走停停，许久后终于到了柳侍郎家门口。

　　柳府院门紧闭，门外悬着两盏黄灯笼。

　　书言还没把车停稳，薛璟就跳了下来，冷冷地对着车厢说道：“到了，下来吧。”

　　车厢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柳常安慢慢爬出车厢，在书言的搀扶下下了车。

　　昏黄灯笼光打在他身上，将他半边脸笼罩在阴影中，看得平添了几分阴郁，让薛璟心中一滞，不由得又想起那个冷眉冷眼的艳鬼。
　　他深呼吸两口，将那张脸从脑海中驱散，喊上书言就要离开。

　　半晌没说话的柳常安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颤抖：“昭行......你......能收留我吗？